這一刻,這位統御九州八域的大離帝君深深地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

只見崇山峻嶺之間,一道鐵索橋橫渡雲海將兩座天塹緊緊相連。

一頭是十萬大山,另一頭則是益州城。

此時正逢撥雲見日,陽光打在足有成年人小腿粗壯的鐵索之上,烏光爍爍。

隨著陽光的爬升鎖橋盡頭的鎏金石碑也閃耀起耀眼的金光。

只見左書飛鎖橫橋,右寫流雲穿谷,而最正中的鑄鐵橋楣刻著三個大字——益州城!

所有人見狀,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而李淮在短暫的震撼之後,目光則是愈發冷冽。

建造如此大的鐵索橋,且不說得搜刮多少民脂民膏。

單單是制橋鎖許的金鐵便是個天文數字!

哼!他終於知道,為什麼益州境內盛產鐵礦,可每年運往王城的卻是寥寥無幾了!

肯定是王煊這個混賬東西,都拿來大興土木了!

於是,他轉身便走進馬車,大手一揮。

“既然此橋直通益州,那便無需繞路了!直接送朕去益州府!”

李淮微服私訪,本是想給自家不爭氣的皇子們尋個帝師。

因為他聽了些傳聞。

把這王煊吹得天花亂墜!

現在看來,沒有這個必要了!

這個傢伙,根本就是個揮霍無度為禍一方的狗官!

今日,一定要好好地懲戒一番!

看著自家主子氣的拂袖而去,老太監也不敢多說,立刻吩咐玄甲兵繼續向前。

而李淮上了橋,心中的怒火愈發旺盛。

真真切切地看見了這鐵索橋,竟足有兩個馬車之寬,足有數十米之長,而橋面之下的萬丈深淵又有數十米之深,

修築如此大橋,得花費多少金銀!得徭役多少百姓!又有多少人跌入如此萬丈深淵,屍骨無存!

水能覆舟,亦能載舟!

這王煊如此對待百姓,總有一天會被其反噬!

到了那一天,這鐵索橋便會成為南蠻南蠻直入大離的心窩的一柄利劍!

屆時,便是亡國滅族!

想著,李淮氣的渾身顫抖,聲音冷冽無比。

“傳令下去,讓玄甲軍靠近益州城!隨時聽候我的命令!”

說罷,他深吸一口氣,心中已經做出了抉擇。

他絕對不能將王煊這種害群之馬留在大離。

可很快,他的滔天怒火便被不遠處幾個倒吊的“蜘蛛人”澆滅。

因為他發現這些負責維護鐵索橋,僅靠一根細繩吊在萬丈深淵之上的工人們居然個個充滿幹勁,笑容滿面。

說實話,這一刻,李淮糊塗了。

官府所建之物,維護的工作可都是徭役啊!是沒有報酬的!

居然還有人幹徭役幹得喜笑顏開?!

更重要的是,他們身邊,居然沒有差役看管!

這是怎麼回事?

待馬車走到一個歇息老者身旁,李淮示意馬伕停了下來。

而後他緩緩下車,堆起滿臉微笑。

“老人家,您這把年紀還來服徭役啊!”

老頭聞言,摸了摸頭的汗珠爽朗一笑。

“不大,我才七十八咧!反正在家閒著沒事,不如出來乾乾活!都是咱們縣太爺建設的好啊!讓我這一把老骨頭也能有活幹?!”

什麼?!

這一刻,李淮的心臟彷彿被一雙大手死死捏住,整個人好像都被架在火上烤。

七十八歲還在服徭役?!

這個年紀,他難道不應該在享受天倫之樂嗎?

卻因為王煊這個孽障,每日在遊走在生死之間!

此乃亡國之相啊!

而老頭看到李淮這般模樣,則以為他是在羨慕,於是開口道。

“怎麼?你也想幹?!你可以去縣衙申請!”

王煊心中早已是怒不可遏

不過明面上,依舊不動聲色,笑容慈祥。

“老人家,沒想到你們的生活差到這個地步,居然連這種危險的活都要搶著幹嗎?”

“依我看,你們的縣令王煊可真是個禽獸啊!”

老者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隨即轉變為勃然大怒。

“你這個傢伙,當真是放肆!誰允許你這般王煊大人的?!”

侮辱王煊大人?!

此話一出,遠處所有“蜘蛛人”盡皆一愣,而後紛紛臉色陰沉地拉著鐵索蕩了過來。

眾便衣護衛見狀頓時如臨大敵,紛紛握住藏在腰間的戰刀。

雖貴為玄甲衛,但他們還是第一次面對來自空中的敵人!

李淮眉頭微微一皺,而後給了便衣護衛一個眼神,轉身看向老者,怒火暗暗翻湧的眸中多了一絲疑惑。

“老爺子,我們初來乍到,對這個地方不熟!這個王煊好像很受你們尊重啊!”

“難道他是對你們威逼利誘你們才這樣的嗎?”

老者臉上的憤怒逐漸消融,不過眸中卻又多了絲警惕。

“哦!原來是外邊的鄉巴佬啊!”

眾護衛聞言臉色頓時變得十分怪異。

老太監的臉色則是變得極其難看。

堂堂大離皇帝,大離呼風喚雨的無上存在,居然被一個鄉野村夫叫做鄉巴佬?!

可有了李淮方才的眼神,他們卻是沒有輕舉妄動。

李淮嘴角一陣抽搐,強行擠出一絲微笑。

“老爺子,麻煩給我們介紹介紹吧!”

老者聞言,朝著周圍譏諷的“蜘蛛人”揮了揮手,而後雙手環抱頗有些傲氣開口道。

“王煊大人,就是我們的救世主,所有益州人的活菩薩!”

“五年前,他沒來的時候,我們益州道路崎嶇,別說通商,就連尋常走路,每年都要摔死許多人!”

“四周大山潛藏無數山賊匪患,幾乎每天都有人被攔路搶劫!!”

“南蠻,西竺,北邙,東瀛更是不是就來掃蕩一番!”

“可自從大人來了之後,可謂是掃清六合席捲八荒!只用了幾年時間,就將這幫傢伙治得服服帖帖!不僅不敢來犯,時不時還送點小禮物!”

聽了老者的話,李淮的臉色逐漸緩和了一些。

打仗這方面給,王煊那小子確實不錯。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這般勞役百姓吧!

讓堂堂七旬大爺吊在萬丈深淵上修橋?!

哼!如此大興土木,勞役百姓,我看這小子看到在財務上捅了不小的窟窿!

今天,朕就要看看你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