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秦,慶曆八年。

慶曆帝齊桓修泰然自若地信步上朝,威嚴地坐在龍椅上掃視下面跪著的大臣。

在齊桓修的龍椅後面,還有一道垂下的珠簾,遮掩著層層紗幔。

雖然大臣們都看不到紗幔後面的情況,但大家都知道——這是毓宸妃娘娘又抱著九公主來垂簾聽政了。

大臣們互相對視一眼,心中暗暗腹誹。

且不說毓宸妃娘娘的出身不高,單就是她僅憑誕育一女就能從一個宮女爬到妃位,如今還能垂簾聽政,大有運籌帷幄的架勢,就讓人打心眼裡罵一句——妖妃!

珠簾後面的毓宸妃又何嘗不知道前朝早已經把她罵得聲名狼藉,但皇帝是君,她是臣,君要臣上朝,臣哪兒敢拒絕!

懷裡的小奶糰子明顯沒有睡飽,不滿地拱了拱肥嘟嘟的身軀,讓自己在毓宸妃的懷裡睡得更舒服一些。

【渣爹,每天都這麼為難母妃和我,你的良心不痛嗎?】

齊桓修的臉微微一僵,對剛剛聽到的軟糯聲音不予理會,也不顧下面五彩繽紛的臉色,端正地坐在龍椅上。

身邊的大太監王有才扯著尖厲的嗓子喊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戶部侍郎立即出列道:“陛下,大興寺昨夜有祥瑞之兆,據寺院來報,乃是新一代小住持降生,今早小住持已被接入寺院。為表慶祝,應當給大興寺佛像重塑金身。”

大興寺是皇家寺院,歷屆君主對大興寺都極其重視,每一屆的住持更替,皇室都會為大興寺的佛像重塑金身,並撥出一大筆銀子修繕寺院。

不過以前都是老住持圓寂的時候才會指認新的住持,像今年這樣,新住持降生就有祥瑞之兆,還是頭一回。

齊桓修才要開口,就聽到自己的女兒吐槽。

【我呸!什麼祥瑞之兆,不就是他們在後院偷偷放了個煙花嘛!

不過也難怪,這煙花一事在北秦還從未有過,不過是那個沽名釣譽的老禿驢偷了別人的配方,拿過來糊弄人的東西罷了。】

齊桓修的臉色變了變。

【還有那個什麼小住持,不就是老禿驢跟醉歡樓的當紅頭牌殷紅姑娘生的私生子嘛!

為了偷情方便,才編出這麼一套說辭。唉,渣爹若是不細查,怕是又要給人家巴巴地送銀子咯!】

齊桓修勉強剋制住嘴角的抽動,袖子裡的拳頭已經捏緊了。

戶部侍郎久久沒有等到回話,便小聲提示:“陛下?”

齊桓修深深地看了一眼戶部侍郎:“依陳大人看,該給大興寺撥多少銀兩才合適?”

戶部侍郎趕緊提了提神,小心翼翼地試探道:“皇家寺院的佛像重塑金身乃是大事,事關國運,依臣看來,至少也要十萬兩白銀。”

齊桓修微微眯眼,十萬兩白銀倒是不多,大興寺每次修繕差不多都是這個數字。只不過剛才聽到女兒的心聲,齊桓修現在有點不想掏錢。

毓宸妃懷裡的小奶糰子卻倏地瞪大了眼睛坐起來。

【什麼關乎國運?胡說八道!國運掌握在我父皇手裡,豈是那幾個色批禿驢能影響的?

十萬兩白銀?你怎麼不去搶!上個月南疆戚家軍要軍餉你哭窮沒錢,上上個月北方遭災你也哭窮沒錢,怎麼大興寺修繕你就忽然有錢了?

你是生怕父皇查不到你和那大興寺的禿驢是連襟,都是殷紅姑娘的入幕之賓?

陳大人啊陳大人,你這是要給佛像鍍金身,還是要給你那個便宜兒子送金庫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殷紅姑娘對陳大人和那老禿驢都說孩子是他的,可這二位都被矇在鼓裡,其實孩子是誰的,殷紅姑娘也不知道呢!】

一大早的吃這麼大個瓜,齊桓修一下子就飽了。

氣飽了!

大興寺修繕的事情被暫時壓下來,齊桓修下決心要徹查此事。

其他人又說了一些其他的政事,有一些齊桓修當堂做了決策,有些則壓到散朝以後,讓這些大臣們去御書房細細研究。

終於熬到了散朝,小奶糰子不耐煩地翻了個身。

【蒼天吶,大地呀!我究竟是造了什麼孽,非得讓我天不亮就起來遭這個罪呀!】

齊桓修微微勾了勾唇角,當然是因為,你是朕的福星九公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