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鐺都嚇傻了。

“小主……”

“趕快收拾乾淨,碎渣子找地方埋起來,別被人發現。再找個差不多的瓷碗放在屋裡。”

沈月兒也一樣嚇得渾身發抖,但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安排著善後。

沈月兒的心裡亂極了。

她才生了九公主,就有人對她下毒!

這碗雞湯是安貴嬪賞的,安貴嬪曾經是她的主子,為了爭寵,把她推上了龍床。

如今是安貴嬪打算去母留子嗎?

沈月兒擰了擰眉頭,不對。

安貴嬪雖然脾氣不算好,但卻不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更何況九公主只是個公主,如今後宮已然有了八位公主,且生母的身份都很高貴,安貴嬪又怎麼會在乎區區一個九公主。

那會是誰呢?

雞湯是彩雲端來的。

彩雲一直心高氣傲,雖然在主子面前還算收斂。

但下面伺候的人都知道,每次陛下來潤玉閣的時候,彩雲的眼睛都沒有離開過陛下。

而且彩雲對主子抬舉自己的事情非常不滿……

沈月兒的眼神飄向窗外。

還是說,陛下心裡還在厭惡安貴嬪當日的算計,所以明著給她升了位份,實則想讓她死?

如果她死了,九公主怎麼辦?交給其他高位娘娘,用作日後爭寵嗎?

雖說本朝沒有嬪妃戕害子嗣,但聽說前朝曾經有嬪妃為了爭寵,故意讓孩子生病體弱……

沈月兒不敢往下想,只能招呼鈴鐺快點把現場收拾好。

還好瓷碗只是普通的白瓷碗,否則沈月兒還真沒那個本事遮掩。

懷裡的小奶糰子不安地拱了一下身子,沈月兒低頭輕輕親了一下九公主。

“多虧了你,孃親才有救了。”

但沈月兒還是不敢放鬆。

對她動手的人若是起了這個心思,就不會因為一次的失敗而放棄。

沈月兒抱緊了孩子,輕聲呢喃道:“以後,咱們娘倆就得如履薄冰的過日子了……”

似乎是在反抗沈月兒抱得太緊了,九公主哼哼了一聲。

沈月兒覺得左手一陣熱乎乎的,又叫鈴鐺:“去拿乾淨的襁褓,咱們給九公主換洗一下吧。”

“還是讓奴婢們來吧。”

門口走進來兩個奶嬤嬤,先對沈月兒和她懷裡的九公主福身行禮:“奴婢們剛剛在主殿聽安貴嬪娘娘訓話,讓九公主久等了。”

沈月兒趕緊讓兩位奶嬤嬤免禮,便把九公主交給她們。

照理說公主身邊應該有四個奶嬤嬤,但今天不知是何原因只來了兩個,一個姓金,一個姓張。

這兩位奶嬤嬤倒也規矩,沒有因為沈選侍位份低就不恭敬。規規矩矩給沈選侍行了禮,便去給九公主換洗。

金嬤嬤接過九公主看了一眼,就忍不住驚訝道:“好俊俏的小公主!”

嬤嬤們也看多了剛出生的小孩子,哪一個不是皺皺巴巴像小猴子一樣的,誰見過剛出生就這麼粉雕玉琢白白胖胖的孩子!那一雙靈動的大眼睛似是會傳情一般,還衝著奶嬤嬤笑呢!

張嬤嬤也湊過來看:“九公主可真俊吶!比那年畫娃娃還好看!”

齊憶煙雖然看不清外面的世界,但她能看到兩個嬤嬤身上跟鈴鐺一樣,都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白光,便知道這二人都是良善之輩,是可以信任的。

鈴鐺也收拾完了那一堆殘渣,聽見嬤嬤們誇讚九公主心裡也高興,趕緊打熱水過來,給嬤嬤們打下手,幫九公主換洗乾淨。

北秦宮中嬪妃共分七品十四等,這更衣屬於最末品,選侍也就比更衣強了那麼一點點,屬於正七品,也只得一個宮女伺候。

再加上沈月兒上位的手段不光彩,被各宮娘娘所不齒,如今安貴嬪也不護著,各項用度不夠也是難免。

但公主畢竟是皇嗣,內侍省敢剋扣選侍,卻不敢剋扣公主的分例,一應用品還算齊全。

奶嬤嬤哄著九公主,鈴鐺這邊就麻利地把九公主的尿布拿出去洗。

當然不能在前院做粗活兒,被彩雲看到了,告訴安貴嬪,免不了又是一頓罵。

鈴鐺便端盆子去了潤玉閣的後院。這裡都是奴才們的居所,貴嬪娘娘不會看到的。

鈴鐺腦子不聰明,但貴在忠心。

她現在就是一心想把自家主子伺候好,把九公主伺候好。

粗活兒累活她都搶著幹,只希望奶嬤嬤們別因為自家主子位份低就輕賤了九公主。

洗過尿布的髒水,鈴鐺隨手就潑在後院大樹底下。

這棵玉蘭樹自打去年被雷劈了好像就半死不活的了,但因著是在後院,不影響主子們的觀賞,雖然報了內侍省,但也沒人打理。

鈴鐺是個勤快的好孩子,洗了三盆水,覺得尿片洗得香香白白了,才站起身準備晾曬起來。

這一抬頭,鈴鐺的眼睛立馬瞪得像銅鈴:“呀!這樹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