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陳欣怡和她的員工王栩揹著相機,兩人像個私生飯和狗仔一樣,每12小時換班一次,幾乎做到24小時盯梢目標。

在他們不懈的努力下,很快就掌握了目標更多的資料。

目標人物叫張永,與妻子王媛結婚15年,育有三孩,均為女兒。

結婚時收入不高,時至今日,月薪兩萬。

六年前,他和朋友合夥做生意,成了暴發戶,但這些作為妻子的王媛一無所知。

有了錢之後,他並沒有想著改善妻子和孩子的生活水平,而是在外花天酒地。

三年前,他與小三一拍即合,兩人卿卿我我,好不恩愛。

為了博紅顏一笑,張永一擲千金,又是送房又是送奢侈品。

王栩翻看著相機,忍不住給王媛鳴不平:“王媛平時省吃儉用的,帶著孩子去肯德基吃一次都嫌花多了。她省下來的錢,都不夠小三嘴裡漏出來的。”

陳欣怡攪拌著咖啡,灰色的液體在勺子的轉動下,旋轉出晃眼的漩渦。

漩渦倒映在她瞳孔中。

她彷彿看到了當初的自己,也是這般跌入這無盡的漩渦裡。

她苦苦掙扎著,想要求生。

結果卻沒入了深淵。

“這女人啊,還是別太賢惠。”王栩感嘆道,“你捨不得花錢,有的是女人替你花錢。”

陳欣怡嗤笑:“王媛又不知道張永這麼有錢,兩萬塊月薪養三個孩子,確實要緊衣縮食。”說話間,陳欣怡掃了一眼王栩,又繼續道:“倒是你們男人,窮的時候怪女人太物質,欺負自己少年窮,不願意陪著奮鬥。富了又嫌棄老婆不上進,只會在家帶孩子,跟不上他的節奏。他的錢可以毫無保留的,花在年輕貌美的女人身上,給老婆和孩子的錢,卻跟施捨一樣。”

王栩被陳欣怡看得頭皮發麻:“老闆,別開地圖炮,這男人有好人也有壞人。女人也一樣。我們上一單,受害者就是個男人。年輕的時候,為了娶老婆給百萬彩禮,買房買車,婚後財產上交。老婆工作沒有、啥事不幹,家務活都是公婆全包。結果生的兩個孩子,一個都不是自己的。離婚後,不但養野種,前妻還刷他的信用卡和情人結婚。要不是我們給他查清楚真相,他這冤大頭要做到天荒地老,綠帽子長成青青草原還喜滋滋。”

“所以啊……貪婪、謊言、欺騙、忘恩負義,是人類的劣根性。”陳欣怡拎起勺子,看著不鏽鋼勺上的臉,被無限的拉扯成棍子,扭曲得像個怪物,“諷刺的是,沒有它,就沒有我們這個行業。”

陳欣怡的手一鬆。

勺子落下,砸在咖啡杯裡。

小小的咖啡水花迸射出來,濺在桌面上。

此時,王栩收起相機,問道:“老闆,資料蒐集的差不多了。下一步是不是要讓王媛拿著證據,去法院起訴離婚?”

“這就打草驚蛇了。”陳欣怡不鹹不淡道,“出軌不是法院判決離婚的必要條件。只要男方咬死感情沒破裂,法院就會駁回離婚訴求。到時候,張永就有足夠的時間做假賬、轉移財產。”

王栩犯了難:“這張永明擺著,不論離不離婚,都不會給王媛錢。維持現狀,王媛支付不起請我們的費用,離婚還有機率分財產。”

“最高明的獵人,往往以獵物的方式出現。”陳欣怡拿起紙巾,只是輕輕的一抹,桌子上的狼藉,被擦拭得一乾二淨,“好戲在後頭呢。”

這邊的陳欣怡和王栩盤算著怎麼拿下這單業務,獲得回報。

那邊的賀州城和陳通在監視結束後,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陳通仰著頭,往兩邊血紅的眼睛裡滴著藥水。冰涼的藥水,滋潤著乾澀的雙眼,令他好受了些許。

“師父,他們這麼快就蒐集到了張永出軌的證據,這效率、這韌性、這決心、這耐心,我都自愧不如。”

賀州城邊看邊啃著乾巴巴的饅頭:“給你一百萬,你也可以。”

陳欣怡開的工作室,叫“欣欣愛情感事務所”,主要是解決情感問題,近兩年來主攻小三分離業務。

來下單的男女都有,客戶以女性富婆為主。

她們人到中年,多數都面臨婚姻問題,本想著小三不跳臉,丈夫不玩火,閉著眼睛裝作不知道也就算了。可很多小三不知足,往往交往到一定程度,就會強勢逼宮。

為了保住婚姻,她們會絕地反擊。

於是,像陳欣怡這樣的工作室,便應運而生。

他們可以幫客戶蒐集資料,用來打離婚官司。但不少原配妻子並不想離婚,只想擊退小三,維護婚姻。為此,她們很樂意花費大價錢,來請像陳欣怡這樣的人,替她們修補夫妻感情。

這類分離小三的工作,短則花費幾個月,多則一到兩年。更有甚者,需要分離師充當誘餌,去“勾引”小三,讓小三移情別戀。有時候,他們還需要和小三結婚,達到離間出軌者和小三的關係。

當然,這些“自我犧牲”式的分離工作,往往會獲得不菲的報酬。

“要是破個案子有這麼多獎金。”陳通雙手支著眼皮,將雙眼拉成了銅鈴大小,“我可以保持24小時不眨眼。”

賀州城沒回話,只是安靜地吃著饅頭,不消片刻,就吃了個精光。

“跟她這麼久了,她除了工作,也沒什麼可疑的。”陳通打著哈欠,感覺下一秒隨時都能睡著,“要不再查查其他線?”

賀州城依舊沒說話,只是遠遠地看著陳欣怡的側臉,神情莫測。

“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休息好了,去找周慧箐,問問當晚的情況,看有沒有什麼遺漏的。”賀州城揉著發脹的眉心,“這麼多天了,她的情緒也該緩和下來了。”

“師父,你呢?”

賀州城的目光再次落在陳欣怡身上:“我繼續盯著她。”

陳通欲言又止。

作為一個20歲出頭的愣頭青,他來警局實習不到三個月。上面給他安排了賀州城當師父,這段時間沒什麼大案子,就是跟著賀州城跑跑舊案。

這次,還是他第一次,執行這麼高強度的任務,跟了這麼多天,他也確實累了。雖然他覺得紀中和的失蹤,未必跟陳欣怡有關,但架不住師父堅持己見。

不過也不怪師父執著,紀中和目前生死不明,作為家屬的周慧箐情緒不穩定。他們是為人民服務的警察,怎麼也得給人家交代。

可目前案子陷入了僵局,到現在都沒什麼進展。再拖下去,受害者的生命安全沒有保障,而他們也將面臨公眾的壓力。

現在唯一可突破的線索,可能就是陳欣怡了。

縱使這個機率,微乎其微。

但總比沒有強,不是嗎?

陳通前腳剛走,陳欣怡和王栩也收拾了東西,離開了咖啡廳。賀州城見他們一前一後上了一輛計程車,賀州城也回到車內,驅車跟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