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州城第三次按響了別墅的門鈴,一個六十歲上下的大媽才開門。

大媽看了看賀州城,又看了看他身側的陳通:“警官,昨天不是剛來過嗎?”

陳通摸了摸鼻子,看著賀州城。

賀州城:“還有些細節,想來確認下。”

大媽遲疑。

身後卻傳來了虛弱的聲音:“徐媽,讓警官們進來。”

周慧箐窩在沙發上,頭髮因長久沒收拾,已經發油打結,也因此臉色蠟黃,沒有半分神采。

“警官,我丈夫找到了嗎?”

賀州城:“我們正在全力追查。”

“那就是沒訊息?”

“所以需要你的配合。”

賀州城遞給陳通一個眼神,陳通立刻拿出紙筆,準備做筆錄。

“3月21號晚上的事,能再說一遍嗎?”

周慧箐扶著腦袋,顯得心力交瘁:“警官,那晚我都說了。沒有遺漏,也沒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如果我有線索,肯定第一時間配合你們。失蹤的人是我丈夫,我比任何人都急。你們……”

周慧箐越說越激動,身體因此不斷的顫動著。

“周小姐,你別激動。”賀州城安撫,“我們會盡全力找到你的丈夫。”

聞言,周慧箐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

見她情緒好轉,賀州城繼續問道:“你們結婚紀念日,是誰邀請的陳欣怡?”

“是我。”

“你和她關係很好?”

“……”周慧箐片刻閃神,“算不上好。”

陳通停下筆,詫異地看著周慧箐。

賀州城面無表情,繼續問:“那為什麼邀請她參加這麼私密的派對?”

“……”像是在整理措辭,周慧箐猶豫和醞釀了許久,才道:“我們有些業務上的往來。”

“業務?”賀州城看了一眼客廳正中央掛著的結婚照,相框擦拭的很乾淨,相片上週慧箐和紀中和像是一對璧人,“陳欣怡的工作是處理情感事務,你們夫妻……”

“我們夫妻感情很好。”周慧箐迅速打斷賀州城,疲憊的臉上露出了莫名的優越感,“警官,你知道的,不論男女只要有錢,什麼年齡段都是不缺桃花的。再說我丈夫注重健身,長相也不輸影視明星,引來一些拜金女也是常有的事兒。我們夫妻感情好,自然沒有針能插進來,但架不住這些狂蜂浪蝶想找破綻。我怕麻煩,所以找了陳欣怡,來處理這些邊角料。”

饒是見慣了各類人的賀州城,也被周慧箐這高高在上的俯視感給雷到了。有錢人不接地氣,無法共情底層人,這是常態。

但像周慧箐這樣,將優越感寫在臉上,掛在嘴上的,是他有生以來,見到的第一人。

“那晚她在做什麼,你還有印象嗎?”

“我邀請她過來,就是防止宴會上,有不懷好意的女人主動勾引我老公。當時,我在招呼客人,至於她在做什麼,我沒特別關注。”

“她和你老公,熟嗎?”賀州城問這個問題時,思索了一會兒,又道:“或者說,他們以前關係較為親密?”

周慧箐的臉色瞬間黑沉如鍋底。

“我的丈夫,能和她怎麼親密?都不是一個階層的。要不是我,他們都沒機會接觸。”

聽罷,陳通再也記錄不下去了。

雖說周慧箐嘲諷的是陳欣怡,但他感覺自個也被掃射了。

畢竟,沒有這個案子,他也接觸不到周慧箐這麼“高淨值又上流”的人。

“我知道了,今天就問這麼多。”賀州城禮貌地說,“我要再看一次現場。”

周慧箐不耐煩,但還是配合道:“徐媽,帶警官們去。”

在徐媽的帶領下,賀州城第二次參觀這棟別墅。

第一次是案發,當時人多,又是晚上。他因為審問犯人,加上事情多,只是看了個大概。這會兒,仔細看,倒是發現不少細節上的東西。

比如,別墅裡到處都放著鮮花和綠植,整體氛圍都是偏溫馨浪漫的。並且每個房間都放著周慧箐和紀中和照片,或單人、或雙人。這裡面的每一個細節都證明,這棟別墅的男女主人很恩愛。

案發現場沒有動,現場和當時拍照是別無二致。

沙發被撞離了原來的位置,地毯上有少許血跡,牆上有打鬥的痕跡,地板上也有幾道刮蹭的線條。

在別墅看了一圈後,賀州城沒發現更多的線索,便和陳通下樓。

路過廚房時,賀州城看見灶臺上擺放了幾個保鮮盒,其中一個保鮮盒裡面還裝有糕點。大概是長久沒動的緣故,裡面已經上了黴點。

賀州城問道:“別墅的衛生打掃的一絲不苟,怎麼灶臺上放著上了黴的糕點?”

徐媽瞥了一眼灶臺:“太太和紀總的感情很好,每天都為紀總準備三餐,紀總也準點回來。如果工作忙,太太會把飯做好送過去。這糕點是太太在出事前一天準備,給紀總帶去公司當中餐的,結果發生了這種事情。我們也想收起來,但太太不讓。”

“他們的感情一直很好,從未紅過臉?”

徐媽略猶豫,道:“沒有。”

賀州城下樓,像是想起什麼,又問道:“對了,你認識陳欣怡嗎?”

徐媽搖頭。

賀州城拿出手機,翻出陳欣怡的照片,遞到徐媽面前:“就是她。”

徐媽想了很久,才回道:“沒見過,但感覺有點熟悉……”又看了一會兒,她不確定性地說:“好像是見過……太太和紀總結婚紀念日那天,她來了……紀總看到她後,表情很奇怪……然後就打翻了醬料,弄髒了太太的衣服。”

“那是你第一次見陳欣怡嗎?之前她沒來過家裡?”

“我在這裡工作十年了,從沒見過她。”

賀州城收起手機,沒再多問,而是與陳通離開。

坐上警車,陳通看著筆錄,眉頭都擠在一起:“又是無效上班的一天。”

“不,這次反而得到了很多資訊。陳欣怡和周慧箐,有一個人說謊。”

陳通不解。

“陳欣怡在面對我們第一次審問時,她說跟周慧箐是好友,應邀而來。但根據周慧箐的解釋,她和陳欣怡是業務上的往來。根據她們兩個人的說辭,我更傾向於周慧箐。”

陳通好奇地問:“為什麼呢?”

“周慧箐是一個極度自傲的人,如果不是業務上的往來,確實不會跟陳欣怡來往。”

“那陳欣怡為什麼要撒謊呢?這麼拙劣的謊言,只要我們問了周慧箐,她的謊言就被拆穿了,反而會加重她的嫌疑。”

“問題就在這裡。她這麼聰明的人,為什麼要暴露這麼低階的漏洞呢?”賀州城深思道,“還有,她第一次見到我時,刻意透露出只有親密關係,才能知道的身體私密。但第二次,又故意撇清關係。透過徐媽的描述,紀中和和陳欣怡應該是認識的,否則對方不會在看到她時,表現出慌亂。”

“第一次不嚴謹,第二次發現漏洞,趕緊找補?”

“我說過,她是一個很聰明的人。”賀州城敲著方向盤,目光深邃,“我總覺得,她在引導我們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