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世子殿下……”

文安侯府的下人們被嚇得不輕,眼神在餘思文與石昭之間來回穿梭,眼中滿是驚駭。

和文安侯府半點血緣關係沒有的二姑娘竟然把文安侯世子給打了!

餘思文不可置信地捂住左臉,一時竟回不過神來。

“你竟然敢打你兄長!”

他憤怒地低吼出聲,抬手便想教訓一下眼前這個忤逆的妹妹,一隻長槍卻突然攔在了胸口。

宮門侍衛肅容,“皇宮內,禁喧譁。”

餘思文這才意識到石昭不知何時退到了宮門內,他若一巴掌下去,便是罪過。

皇帝陛下正對文安侯府心生不滿,小錯也可能是闔府遭殃的大罪!

餘思文一瞬間冒了冷汗,又不能伸手將石昭從宮門內拉出來,滿腔的怒火無法宣洩,他一甩袖子,冷笑一聲,“你有能耐,就在這呆一輩子吧!”

說罷還不解氣,他又轉頭惡狠狠地警告竹青,“不許僱車,讓她給我走著回去!”

餘思文氣極,餘思瑤被他們家寵壞了性子,今日他非要治一治她這嬌縱的毛病!

話畢,餘思文轉身上了馬車,毫不留戀地絕塵而去。

把石昭就這樣被丟在了宮門口。

石昭望著逐漸遠去的馬車,沒有感到難過,而是久違地感受到了一絲暢快。

“二姑娘……”

竹青站在石昭身旁手足無措,文安侯府這麼遠,二姑娘身子骨這麼虛弱,怎麼可能走得回去!

“二姑娘,都是一家人,您何必非要和世子殿下這麼硬挺著呢……”

竹青覺得二姑娘有些傻,她與文安侯府到底沒有血緣關係,這麼鬧下去,吃虧的只有二姑娘。

雖說二姑娘受了委屈,可往後的日子還要過,難不成二姑娘能真離開侯府?

竹青正恍恍惚惚地想著,突然瞧見遠處一輛樸素的馬車飛馳而來,車還未停穩,一個年邁的老婦人便飛奔下了馬車

“二姑娘……二姑娘……老奴來遲了,老奴來接你了。”

竹青定睛一看,吃驚道,“蘭嬤嬤,你怎麼在這!”

蘭嬤嬤,半年前去世的侯府老夫人的貼身嬤嬤,連侯爺也禮讓三分。

老夫人去世後,她一直守著老夫人的榮恩堂。

蘭嬤嬤直接忽略了竹青,細細地將石昭上下掃視一遍,驚駭得瞪大了眼,“姑娘,你的手……”

石昭任由蘭嬤嬤打量,乖巧得像個孩子,聞言安撫地拍了拍蘭嬤嬤的手,“嬤嬤,先陪我去趟醫館。”

蘭嬤嬤紅了眼眶,扶著石昭上了馬車。

車上早就準備好了乾淨的衣裳和傷藥,蘭嬤嬤小心翼翼地幫著石昭脫下外衣,卻見白色中衣也染了大片血色。

“再怎麼說二姑娘也是文安侯府的人,內獄那些人怎麼敢……”

蘭嬤嬤不敢動石昭斷掉的右手腕,只能抹著眼淚捧起石昭的左臂,用傷藥輕輕塗抹著。

白嫩的手臂上細細看去,佈滿了細小的針孔,越是嬌嫩的部位,針孔越是密集。

這是宮內折磨人的老手段了,看似毫無傷痕,可只要稍有行動,身體便會劇痛,甚至滲出血珠,讓人痛不欲生。

石昭在這一個月裡,每天都要受一遍針刑。

沒有人救她。

敷完傷藥,石昭正用手帕擦拭著臉頰,突然,馬車停了下來,外面傳來一道男聲,聲音溫和,又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

“思瑤,到我的車上來。”

石昭向車外看去,只見一駕馬車緩緩停在石昭面前,蒼白纖細的手撩開車簾,露出一張溫潤如玉的俊臉。

張懷瑾,她的未婚夫,也是她愛慕的人。

但是在太后壽宴上,張懷瑾對她不聞不問。

石昭幾乎是下意識地咬緊了牙關,才沒有應和男子的話。

心臟脹痛得像是被人狠狠攥緊又鬆開,又不爭氣地開始生出歡喜,石昭壓下所有情緒,撇過頭不敢再看。

“多謝張公子好意,公子寬和,民女卻不敢僭越。”

隨後,石昭便使喚著馬伕繼續趕路。

京都張氏是歷經三朝屹立不倒的文臣世家,入內閣者數人,進士幾百餘人,張懷瑾,是這一代張氏家族最為重視的嫡長子。

張懷瑾裝了滿肚子哄人的話,卻未想到石昭連馬車都不上,眼見著石昭的馬車向前駛去,他輕嘆一聲跳下馬車

幾步追上,張懷瑾一個翻身上了馬車,將蘭嬤嬤一干人等趕出馬車。

一時間,男子身上的檀香衝散了藥味,車廂變得更加擁擠。

石昭貼緊車壁,儘可能拉開與張懷瑾的距離,可車廂實在窄小,石昭能清晰地感受到頭頂男子的呼吸。

張懷瑾聲音低沉,“思瑤,我知你生氣,可你素來聰明,難道不知我為何當初不幫你脫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