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章 皇帝的人

朱由檢負手而立，看著跪在地上的曹化淳:"你可知道，朕為什麼單單選中你?"

"奴才愚鈍，不知陛下用意。"曹化淳額頭抵地。

"抬起頭來。"朱由檢淡淡道,"朕且問你，御膳房那些銀子的去向，你可都記得清楚?"

曹化淳身子一顫:"陛下饒命！奴才…"

"起來說話。"朱由檢示意他站起。

少年戰戰兢兢地站起身，卻依舊低著頭。朱由檢繞著他緩緩踱步:"你在御膳房當差三年，經手的銀子怕是不少吧?"

"這…"曹化淳額頭沁出冷汗。

"劉若愚每月從你手裡拿走多少?"朱由檢突然問道。

"三、三百兩…"

"那溫體仁呢?"

曹化淳猛地抬頭，眼中閃過驚恐:"陛下…您…"

"不必驚慌。"朱由檢在他面前站定,"朕既然選中你，自然是信得過的。"

他從袖中取出一份名單:"這上面的人，可都認識?"

曹化淳接過名單，仔細看去。上面密密麻麻寫著幾十個名字，都是在御膳房拿過好處的官員。

"回陛下，都認識。這些人…"他嚥了咽口水。

"很好。"朱由檢滿意地點點頭,"那你可知道，他們都拿了多少銀子?"

"奴才都記著呢!"曹化淳連忙道,"每一筆都記在小本上…"

"拿來。"

曹化淳遲疑片刻，從懷中掏出一個皺巴巴的小本子。

朱由檢翻開本子，裡面密密麻麻記錄著每筆銀兩的去向。他滿意地合上本子:"你倒是個細心人。"

"奴才不敢…"

"你說，要是讓這些人知道，你手裡有這麼一本賬，他們會怎麼樣?"

曹化淳臉色煞白:"陛下饒命！奴才…"

"怕什麼?"朱由檢笑了,"朕說過，是信得過你的。這本子，你且收好。以後用得著。"

少年愣住了:"陛下的意思是…"

"朕給你個機會。"朱由檢正色道,"你可願意為朕辦事?"

"奴才…"曹化淳猶豫道,"可是那些人…"

"怕他們報復?"朱由檢冷笑,"你手裡有這本子，他們才該怕你才是。"

曹化淳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下來:"可是奴才一個小太監，怕是…"

"誰說你是小太監了?"

朱由檢從案上取出一道聖旨:"朕已擬好旨意，即日起，你就是御前總管。"

"這…"曹化淳瞪大眼睛,"奴才受不起…"

"你且看完。“朱由檢又道,"朕還給你一個差使。"

他壓低聲音:"那些貪官汙吏，朕要一個個收拾。你就替朕盯著他們，看看他們還敢做什麼手腳。"

"這…這不是錦衣衛的差使嗎?"

"錦衣衛?"朱由檢嗤笑一聲,"他們早就被收買了。朕要的是心腹，懂嗎?"

曹化淳渾身一震。他終於明白了朱由檢的用意。

"陛下是要…要奴才當您的眼線?"

"聰明。"朱由檢點點頭,"你手裡有那本賬，他們就不敢動你。而且…"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曹化淳一眼:"你覺得，朕為什麼要給你那家商鋪?"

少年恍然大悟:"是為了…收集訊息?"

"不錯。"朱由檢滿意地點點頭,"那些人平日裡在茶樓酒肆說的話，做的事，你都要記著。"

"奴才明白了!”曹化淳跪下,"請陛下放心，奴才一定…"

"起來。"朱由檢打斷他,"還有一件事。"

他從袖中取出一張銀票:"這是一千兩銀子。"

"陛下已經…"

"這是額外的。"朱由檢道,"你且收著。以後每月都有這麼多。"

曹化淳渾身一震:"陛下這是…"

"你要替朕辦事，自然要有本錢。"朱由檢意味深長地道,"況且，朕也不能讓自己的心腹吃虧不是?"

少年眼中閃過一絲精芒。他終於明白了朱由檢的用意。這哪裡是在給他機會，分明是在給他一條活路！

"奴才…"他重重地叩了個頭,"奴才一定不負陛下所託!"

"很好。"朱由檢滿意地點點頭,"你先去準備商鋪吧。記住，要快。"

"是！奴才這就去!"曹化淳站起身，轉身就要離去。

"等等。"朱由檢又叫住他。

"還有什麼吩咐?"

朱由檢意味深長地道:"你說，御膳房那些銀子，劉若愚他們知道是你記的賬嗎?"

曹化淳渾身一顫:"這…"

"去吧。"朱由檢揮揮手,"朕等你的好訊息。"

少年如蒙大赦，連忙退了出去。

朱由檢看著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曹化淳，倒是個可造之材。有了那本賬在手，他就永遠不敢背叛。

"王承恩。"他喚道。

"奴婢在。"

"你去盯著點他。要是他敢耍花樣…"

"奴婢明白。”王承恩躬身道,"要是他敢不老實，奴婢就讓他人間蒸發。"

朱由檢點點頭。他轉身走到窗前，看著遠處的宮牆。

陽光灑在那些紅牆黃瓦上，映出一片金碧輝煌。但在這輝煌背後，卻藏著多少見不得人的秘密。

而現在，他有了第一把鑰匙。

曹化淳走出內庫，心中五味雜陳。他摸了摸懷裡的銀票，又摸了摸那本記賬的小本子。

忽然，他想起朱由檢最後那句話，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是啊，那些人若是知道自己記著他們的賬…

他加快腳步，心中已經有了計較。那家商鋪，他今天就要定下來。而且…他要把那些銀子都投進去。

因為他明白，這已經不是一個機會，而是一條生路。

從今以後，他就是皇帝的人了。

王承恩遠遠地跟著他，看著這個瘦小的身影在陽光下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