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一個高大的身影如鷹隼般飛了過來,身形如電,縱躍如飛,眨眼間便到了幾人近前。

咚的一聲,雙腳重重落下,地下出現了一個圓形的大坑。來人緩緩起身,拍了拍手中的土,目露精光,死死盯住了吳亙。

看到此人,吳亙可謂心膽俱裂。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王府大管事高成。此人能夠在府中做到如此地位,頗受趙長信賴,不僅手段非凡,就是心智也是一等一的存在。

在其面前,吳亙自認諸種手段俱下,也是難以敵過對方。

高成雙手負後,好似獵人看到落在陷阱中的獵物,饒有興趣的緩緩踱步,「不容易啊,竟然一路逃到了硃卷國。你可知,王爺為了你,在趙國撒下了多少人手。

你小子小手段倒是挺多,我幾乎是將定遠城和京城翻了個遍,到最後惹的皇上都起了疑心,以為王爺要造反。

不錯不錯,一聲不吭跑到了這裡。若不是我與梅花門早年有些交情,還真不知要讓你逃到何處。既然我已到了,那你就死罷。」

說著高成好整以暇的將袖子往上挽了挽,全然不怕吳亙逃跑。

「高管事,莫要死死相逼,你就不怕我發動蠱術,讓趙長暴斃嗎。」吳亙猶心存僥倖。

高成冷笑道,「呵呵,你倒是試試,看我拳疾還是你的術快。」

「真要分生死嗎?」

「生死,就憑你一個三腳貓也配與我談生死?今天,我就讓你見識一下真正的武夫是何種手段。

當日群賢會上,我看你小子是個可造之才,原本想著提點提點。可你偏偏作死,敢捋王爺的虎鬚,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行吧,看在當日你護了武人臉面的份上,今天給你個痛快。」高成一臉不屑,如看死人一般盯著吳亙。

眼見對方要動手,吳亙趕緊開口,「我死倒不當緊,初霽翁主又如何處置。」

「哦。」高成轉頭看向已經鑽出馬車的初霽,「你小心思倒是用的很足,那些日子大張旗鼓昭告眾人,初霽已是王爺女兒。既然如此,為了不讓王爺背上殺女的惡名,本管事只能把她帶回,讓王爺......」

正說話間,眼角寒光一閃,一枚鐵箭帶著尾流直奔面門而來。原來吳亙趁其轉頭,將畫有血靈符的鐵箭射出。與此同時,其人將弓一拋,如影隨形而來。

高成面露譏笑,伸手一抓,能射穿五層重甲的鐵箭戛然而止,穩穩被其握在了手中。新

看到面目猙獰、持刀襲來的吳亙,高成胳膊隨意一甩,一拳轟出。

瞬間,一道巨大的拳影,宛若黃金澆鑄的猛虎,咆哮著向吳亙飛來。拳影后氣流激盪,出現了一串巨大的圓環。直到此時,震耳欲聾的聲音方才傳出,好似平地起了驚雷。

吳亙雙眼圓睜,拳影轉瞬間便到了自己身前,整個天地皆是其影子,鋪天蓋地呼嘯而來,避無可避。

暴戾的拳意如無數條冰冷的毒蛇,在拳鋒未到前,已經鑽入自己身體,凝固了筋骨,凍結了氣血,連思維也變的遲滯起來。

恍惚間,吳亙只覺得自己置身於巨大的風暴漩渦,暴戾的罡風撕扯著身子,欲將自己生生撕裂。

巨大的虎頭終於出現,血盆大口張開,兇殘懾人的氣息,讓吳亙一瞬間有些失神。

奇怪的是,面臨如此危機,吳亙***而靜下來。眼前快速閃過一幕幕畫面,有在大風寨嬉鬧的場景,有朱淺畫坐在窗前拄腮靜思的模樣,有......

要死了嗎,好不甘心啊,吳亙心中嘟囔道。

巨響過後,吳亙身體如斷線的風箏,旋轉著向後落去。身體重重倒在地上,身前留下了一道長長的深溝。

口中汩汩湧出鮮血,天地間罩上了一層紅色。

「你個壞人,還我哥哥。」依稀間,聽到了初霽的哭喊聲。

吳亙顫抖著艱難抬起頭,勉力睜開只剩一條縫的眼睛,只見初霽跑到高成身前,胡亂揮舞著拳頭打在其人身上。

高成面無表情的看了初霽一眼,伸出一根手指點在其額頭上,初霽頓時暈了過去。看了看抖如篩糠的徐囝,開口道:「把翁主抱到車上,傷了一根寒毛,我讓你生不如死。」

徐翁與徐囝哆嗦著將初霽抱起,小心放到車上。徐翁忍著害怕,轉身朝著高成跪下,「大人,那兩人是我殺的,還請饒了這小哥吧,老漢願意以命抵命。」

高成如若未聞,手指如彈一隻飛蟲般,輕輕一動。徐翁的身體飛起落在了遠處,倒地一動不動,竟是當場氣絕。徐囝驚呼著撲向徐翁的屍體,痛苦失聲。

「爬起來,吳亙,繼續來分生死。」高成滿臉寒意,「你見過真正的武者嗎,一個在籬笆裡打轉的村犬,怎知猛虎的厲害。

也許以往你還能憑些小聰明,或是一些小手段,打敗一些不入流的村夫。在直正的實力面前,這些狗屁都不是。真以為武夫沒有境界嗎,真不知一山更比一山高嗎,真的不怕王府的厲害嗎。」

吳亙慘笑著抬起頭,用力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老東西,豬鼻子插蔥,裝什麼象啊。咳咳,小爺要是活到你這個歲數,扔根寒毛也能壓死你。」

「嘴硬,臨死還嘴硬。爬起來,像個男人般戰鬥,別像個死狗一樣躺在地上。」高成神色不變,拂袖一掃,吳亙身體飛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一塊石頭上,又軟軟的癱了下來。

「爬起來,卑賤的貨色。」一袖拂出,吳亙再次飛起,落在一棵樹上。樹被迎頭撞為兩截。殘存的樹幹上,一縷烏血緩緩流下。

「爬起來,以為有些小聰明就恣意妄為的螻蟻,倒是用你的蠱術啊。」呵斥間,吳亙再次飛出。

......

如此七八次過後,縱然高成已然留了力道,吳亙已是如爛肉般躺在地上,骨頭不知斷了多少,連頭都無法抬起一點。

走到吳亙身前,高成鄙夷的看了一眼,伸出左手抓住前襟將其提起。吳亙的身體軟軟垂下,如死了一般,只有眼珠還會偶爾轉動一下。

「接著打啊,小子,難不成這樣就完了,爛泥裡尋食的螻蟻。」高成頭高高昂起,輕蔑的俯視著吳亙。

「嗯?」高成忽然覺著有什麼東西碰了一下自己。低頭一看,吳亙勉力伸出一根手指,正輕輕的戳著自己的身體。

一下、兩下......

「找死。」高成忽然暴怒起來,如此螻蟻竟然也敢捋虎鬚,右掌高高抬起,就要照著吳亙的頭拍下。

忽然眼前一道殘影閃過,手中的吳亙已失了蹤跡。高成不由大驚,竟然能從自己手中將人奪走,來者絕非易與之輩。

「什麼人?」高成大喝一聲,轉頭四下打量。

只見在馬車旁,一個衣服補丁摞補丁、滿臉猥瑣之意的老頭子,正盯著躺在車上的吳亙嘖嘖有聲,「練了這麼些日子,還是如此德性,真是有夠丟武爺的人。以後出門,千萬不能說認識我,丟份。」

看了一眼躺在車中兀自昏睡的初霽,拍了一下手掌,「醒來了,快起來照顧你這便宜哥哥,再不起來,他可真就死了。」

初霽驟然驚醒,看著已不成人樣的吳亙,哭著撲了上去,使勁晃動,「哥哥,你沒事的,我這就帶你去找大夫。」

老頭子正是久未見面的武寞,看到初霽模樣,為難的掏了掏耳朵,「小姑娘啊,你哥哥即使沒事,被你這來回晃悠也得有事。放心吧,有我在,沒事的,

快些給他擦擦,整的像個糖葫蘆似的。」

高成冷冷看著這個看起來十分普通的老頭,心中警兆大生,直覺告訴他,這人不好惹。能輕鬆從自己手中救走吳亙,不說實力比自己高吧,起碼也是相當。看情形,此人還與吳亙認識,倒是有些棘手了。

「老狗,你站在那裡撒尿啊。要不夾著尾巴給爺爺滾,要不扒了皮下鍋。」武寞實在忍受不住初霽的哭聲,一溜小跑到了高成身前。

高成冷哼一聲,「閣下真要蹚這渾水,恐怕人救不下還要髒了身子。此人得罪了我趙國錦春王,我勸閣下還是趁早抽身吧。」

「什麼玩意,什麼精蔥,那太細了。我平日裡倒是最喜歡煎餅夾大蔥,咔嚓咔嚓掐頭去須,蘸點大醬,甭提多好吃了。」武寞搖頭晃腦,手中還做了個擰蔥的姿勢。

眼見對方裝瘋賣傻,高成臉一沉,「今日事閣下看來是不肯罷手了,要不練練,手底下見見真章。」

武寞嘿嘿一樂,「好啊,練練。」指了指陰雲低垂的天空,「到那裡去?」

高成瞥了一眼天空,獰笑道:「自無不可。」

話音剛落,二人身影已出現在空中。

吳亙勉強抬眼望去,空中只剩下兩個小黑點。

忽然,天空傳來一聲雷鳴般的巨響。空中的雲朵如遇到狂風般急速翻滾,被扯成一條條碎絮,向著四周天際漫卷而去。厚厚的雲層中,竟然出現了春日不常見的閃電,蜿蜒著向四擊奔去,如萬千蛟龍肆虐。

很快,雲散雷消,這一片天空連一朵雲都不存,湛藍的天空如水洗般清澄。一縷陽光透過雲層巨大的窟窿灑落,四下頓時明亮起來。

武寞的身形從空中急速飛下,到了馬車近前卻戛然而止,輕輕落於地上。

過了片刻,高成從空中翻滾著落下,重重落於地上。髮髻散亂,面若金紙,捂著胸口大口吐血。

過了良久,其人終於勻了一口氣過來,抬頭看向毫髮未傷的武寞,「閣下好手段,高某自愧不如,只不過,今日你若不殺死我,他日這一拳之仇必報。」

武寞百無聊賴的走到高成面前,鄙夷道,「螻蟻?在老子眼裡,你不過是更大些的螻蟻,一腳下去不知能踩死多少。滾吧,我沒興趣欺負一條傷了的老狗。」

高成一怔,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麼輕易就放過了自己,「不要後悔,他日再遇,今日之恨,當加倍來報。」踉蹌起身,就準備離去。

「對了,幫我做件事。」身後武寞聲音響起。

高成轉頭,一臉警惕,難不成對方變了卦。武寞指著梅花門那三人,「那三個臭蟲幫我捻死。」

「哼。」高成悶哼一聲,手指連彈,梅花門三人身體驟然炸裂,死的不能再死,「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武寞做了個鬼臉,「就不告訴你,老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