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梭落於扶黎城外的一處軍營,四下俱是戒備森嚴。吳亙從飛梭中走下,遠遠看到蹇行領著一幫人等候在校場中,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捏了捏身上藏著的太初石,吳亙招呼寶象、齊合等人下了飛梭。

張常侍當仁不讓走在最前面,身後自有兩名護衛捧著包裹。見到蹇行,張常侍趕緊前行幾步,卻是率先施了一禮,「有勞國師相迎。」

「好說好說,人可是都回來了。」蹇行滿臉笑意,眼神卻是不自覺瞟了一下身旁的中年男子。

張常侍眼神閃爍,欲言又止,同樣是看了一眼蹇行身旁的男子。拉著蹇行和那名男子到了一側,嘀嘀咕咕半天,不時回頭看上吳亙一眼。

吳亙心頭湧上一種不妙的感覺,果然,只見那名男子怫然作色,臉變的有些蒼白,惡狠狠看了吳亙一眼,卻是不顧禮儀,徑自轉身離去。

蹇行與張常侍拱拱手,不理會離去的男子,走到吳亙身邊,上下打量幾眼,「小子,不錯啊,竟然全須全尾的回來了。嗯,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什麼什麼活千年?」

吳亙趕緊介面,「國師,王八已死。」

蹇行眼睛一瞪,「這話你要是方才說了,說不得有人對你的恨意要再重上幾分。你可知方才那人是誰。」

吳亙眨了眨,「榮家的?」

蹇行滿臉好奇,「這你都能猜得出來,那人正是榮奚的父親榮魁。」

「唉,我的國師大人,您也不想想,總共出去兩隊人,那人總不是來接我的吧,除了榮家的人還能有誰。」吳亙連連搖頭,「對了,我們回來後朝廷可有什麼說法。」

蹇行看了看吳亙身後的幾人,「你們多與神武院有關,還是先回院中歇息,靜待朝廷訊息。走之前,先到昭玄司與我說說此行見聞。」說著轉頭笑眯眯道:「對了,張常侍,你也一起來聽聽吧。」

張常侍趕緊陪笑,「國師,吳亙這一路全然由您負責,小人就不參和了,還得急著回去給皇上回信呢。」

「那行,你自去吧,有什麼事我會稟報皇上的。」蹇行倒也不在意,隨意揮了揮手,張常侍趕緊抽身離去。

吳亙一行人上了昭玄司的馬車,兩旁有護衛騎馬跟著,向著郊外的一處昭玄司據點而去。

屋中,吳亙與蹇行相對而坐,抓起桌上的酒壺咕咚咕咚灌下幾口。抹了一把嘴,吳亙才頹然道:「國師,您給的差事咱沒有完成,那太初石根本找不到嘛,還險些被人給打死。」

「找不到就找不到吧,這本來就是有些強人所難。這麼些年來,太初石從未流出大遺洲,憑你一個小子,又怎能得此寶物,不過......」蹇行一臉老狐狸模樣,冷笑著看向吳亙,「其他的呢,終不能一無所獲吧」。

吳亙小心翼翼取出一個盒子,裡面裝有一根一尺多長的藥草,「國師,此乃烏行草,可是療傷聖藥,我費盡了氣力,打敗了幾十個異人方才得來。給,孝敬您老人家的。」說著雙手恭謹遞上。

蹇行取過聞了一聞,滿意的點了點頭,隨手揣入袖中,「不錯,確實是好東西。」接著又伸出了手,笑眯眯盯著吳亙,「這用於私人的東西也就罷了,可有什麼於國有用的。」

吳亙又取出三張錦帛,上面刻畫著線條繁複的花紋,手捧至寶般遞了上去。

「何物。」蹇行饒有興趣的看著,並不接手。

「銘紋。」吳亙老神在在。

「嘶。」蹇行倒吸了一口冷氣,「這玩意也被你搞回來了,我就知道,只要你出手,宛若過境蝗蟲,什麼都得叼一口。收了。」

接過錦帛仔細打量,蹇行愛不釋手,「曾聽人說大遺洲有銘紋,武夫得之後戰力倍增,這才是惠國利民的

重器啊。我現在有些遺憾的是,大遺洲開放的時間有些短了,要是再長些,說不得你能將其搜刮個一乾二淨。」

「吳亙啊,我總覺著你這次回來大不一樣,原本只是個耍些小聰明的無賴,現在給我的感覺卻是多了些危險,你身上還藏著什麼。」

很快蹇行自嘲搖頭,「算了,誰還沒有些秘密,你拼著性命得來的東西,自已留著就好,我一個老頭子還不至於覬覦一個小輩的機遇。對了,你還得給我件東西,我轉送人的。」

吳亙眼睛一轉,「可方便告知送與何人嗎,也好因人備禮。」

沉吟片刻,蹇行方才指了指上面,「當今皇上啊,你冊封貴人一事,還不得他點頭方可。我可告訴你,榮奚的事,還沒完,雖然他已經死去,但卻是臨死前給當今皇上送了一件延壽的寶物。所以,他的死因,呵呵,你心中自知。」

吳亙臉色一變,認真想了想,又費力從包裹中取出了一塊鵝黃色的石頭。這個石頭看起來十分奇怪,上面有七個窟窿,氣流吹過,整個石頭如活物般不斷起伏。

「此物乃是從一塊老鱉腹中取出,據說有祛病延年之效,就送給皇帝老兒吧。」想了想,吳亙又取出了蛇雕,「此物需使用天晶石方可催動,不過若是多仿造些配備于軍中,也可以說是一大殺器。」

「有心了。這兩件東西一個送於皇上自用,一個可強軍精武,倒是壓過了榮奚的貢物。」蹇行連連點頭,有心想再勒索一些東西,可看到吳亙肉疼模樣,還是忍了下來。這小子從不吃虧,萬一逼的狠了,哪天就得找補回來,還是見好就收為好。

交接完這一切,蹇行就準備離去,臨出門前,吳亙忽然開口,「國師,我有一事相求。」

「什麼事。」蹇行有些疑惑。

「可否與當地官府打聲招呼,我想用神武院的飛梭去一趟星落原。」吳亙當然是為了給戍徒送藥,不過自已駕著飛梭飛越這麼大趙國,沒有朝廷背書,信不信沒走多遠就得被人給攔了下來。

「去星落原幹什麼?」蹇行皺眉。

「看望一下故人。」

蹇行終於轉過身來,鄭重道:「吳亙,與戍徒還是少些來往為好,若不然,你這貴人的身份恐怕不好落了下來。你也不想想,哪國貴人敢私自與戍徒有牽連。值此關鍵時候,還是謹慎些為好。」

吳亙看著自已的腳尖,良久方才抬頭,「國師,人命關天的事,早去一些就能少死幾條人命,還望您能幫著周旋一二。」說著深深施了一禮,卻不起身。

「唉。」蹇行長嘆了一聲,「行吧,你好自為之。現在有人的眼睛可是在死死盯著你呢,不要後悔。」

「不後悔。」吳亙抬頭,滿目欣喜。

蹇行擺了擺手,無言離去。

吳亙與寶象等人返回了神武院,由於寶象、楊正沒有學籍,幾人乾脆都住進了當初關押鳳兒的那處山谷,這裡人煙稀少,幾人商量些事也是方便。

回到山中,吳亙趕緊去拜訪了洛冰,這可是神武院的地頭蛇,有她罩著,自已在神武院還不是橫著走。

一進屋中,就見到這個大妞已是喝的微醺,雙腮酡紅,醉眼迷離的看著吳亙,「哪裡來的壯小夥子,敢闖老孃閨房,不想活了。」

吳亙趕緊站在其人背後,熟稔的捏起了肩膀,「院主大人,我是你的小亙亙啊,這不是剛從大遺洲回來嘛,一得閒就過來拜見院主。」

洛冰頭也不回,手向後伸出。吳亙會意,趕緊掏出一塊雞蛋大小的粉紅色石頭,「此乃絳顏石,我聽那邊的人說,常戴在身上,可以美顏增色哦。」

將石頭拿在手中打量半天,洛冰又將其放在臉上輕輕摩挲,一股溫潤傳來。洛冰面露陶醉,起身

找了個錦囊將其掛在脖子之上。

看著錦囊在峰巒間跳躍,吳亙直覺著自已眼睛有些發花。

「這次回來就老老實實待著,貴人的事我自會去找爹爹斡旋。記著啊,不要惹事。你一回來,我就眼皮直跳,總覺著有什麼事要發生。」

洛冰惡狠狠瞪了吳亙一眼,旋即嫵媚一笑,挺了挺胸脯,「不過嘛,出了一趟門,倒是眼光好了不少。說吧,是不是在大遺洲禍害了不少女子。」

吳亙雙手攤開,一臉無辜,「院主說哪裡話,我這人您還不清楚,看著膽大,實則怯懦,哪裡敢招惹那些異族女子。」

「算你識相。」

與洛冰商量好了借用飛梭的事,吳亙唯唯諾諾從屋中退出,等回到谷中,早有胡嘉、張榮、如玉等人聞訊而來,幾人就在谷中擺下酒宴,大肆慶祝吳亙返回。

席間,聽聞吳亙大吹大遺洲見聞,幾人俱是嘖嘖稱奇,未曾想到,人族疆域之外,竟然有此奇異之地。不過,吳亙倒是瞞下了鳳兒是天道門門主一事,不為別的,免得齊合難做人。

讓吳亙意外的事,胡嘉與寶象倒是看對了眼,兩人迅速熟絡起來,吆五喝六,好似多年的老友。臨分別時,吳亙如善財童子般,給每人送了一件小禮物。

從大遺洲朝不保夕的日子出來,吳亙等人身心俱是放鬆了不少,休息幾日、將寶象等人安排妥當後,就準備前往歸元宗探望朱淺畫。

看著屋中大大小小的包裹,吳亙想了想,又從炕洞裡掏出一個布囊。裡面放著的正是太初石,開啟一看,赫然有五顆黃色的石頭。

這太初石是此行最重要的收穫,若是流落出去,恐怕要掀起一場軒然大波。於是吳亙便製作了四個類似的石球,放在一起混淆視聽。

吳亙是不打算將其交出去的,只不過放在這裡也有些太不安全了,可一時之間也沒有好的去處,只得又塞在炕洞中。

正要出門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谷口。聽得寶象的招呼,吳亙趕緊趕了出去,見面不由一愣,來的不是別人,卻是向起。

向起是國師的的人,一向潛伏於趙陵身邊,他來幹什麼。

吳亙熱情的走上前,「姓向的,知道我回來了,過來打秋風來著。來來來,看我給你準備了什麼禮物。」

向起並未入谷,眼睛看了看四周,吳亙會意,讓寶象等人返回谷中。

看著向起有些難看的臉,吳亙心中也是一個咯噔,「向起,有什麼事,儘管說,咱兄弟倆還這麼見外。」

向起嘴唇動了幾下,方才開口道:「趙陵要見你。」

「趙陵?」吳亙一愣,心頭警兆大作,這位可不是省油的燈。

「在哪。」

「山下。」

「什麼時候。」

「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