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堂中,秦戩和蘇紫同時撲向了柯蛟,出手就直指對方要害,沒有半分猶豫。與此同時,在堂中的天涯門中人也殺向其他活殺幫的堂主,幾人圍住一個,各種手段一齊使出,很快這些人就死在當場。

眼見形勢不妙,柯蛟身體一晃,臉變得狹長,雙手變成利爪模樣,身上覆了一層重甲,倒如鼉龍一般。綠色的眼睛長有豎瞳,目光陰冷兇殘,全然不似人族模樣。

一聲怪嘯,柯蛟向著秦戩衝去。

今天他是恨死了楊正和吳亙,但導致這一切的,肯定就是這個天涯門的門主。要不是他攛掇,神教豈能對付自己。

眼見秦戩一拳擊來,柯蛟不躲不閃,硬生生受了秦戩一擊,待其拳勢變老,藉機欺近一爪擊出。

秦戩戲謔一笑,身體陡然一轉,已是從原地消失。柯蛟的利爪擊中堂中一根石柱,轟隆一聲,堅硬的石柱被抓得粉碎。

這二人平時出手都極少使用兵器,他們的身體就是自己的兵器。

秦戩善用拳,身形轉換極快,出手之間隱有風雷之聲,所以便有了「風雷手」的名號。

至於柯蛟,他本身就有兇獸血脈,不僅力大無窮,而是甲厚爪利,靠著自己這身本事硬生生在漲海上打出了一片天地。

嘭的一聲悶響,秦戩不知何時到了林蛟身後,一拳擊在其背上,拳鋒處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高速震盪。這一拳,不知在一瞬間化為多少記幾不可察的

攻擊,柯蛟後背的幾塊甲片很快龜裂成碎片,紛紛揚揚落下。

與此同時,看起來有些柔弱的蘇紫長腿一挑,重重踢在柯蛟的臉上。其人的臉迅速變形,幾顆牙齒飛出,遠遠落在了地上。

沒想到這個看起來身體柔弱的女子,出手竟然剛猛如斯,毫不遜於男子。

連受重擊,柯蛟不由暴怒。三人常年明爭暗鬥,彼此實力都相差不多,二打一之下,當然是柯蛟吃虧。

眼見難以抵過二人,柯蛟腹部一陣蠕動,從闊口中噴出一道白光,直射秦戩而去。秦戩見狀不敢怠慢,腳尖一擰,已是到了空中,白光射中其身後的一個石桌。

石桌上迅速覆蓋了一層冰,冰層不斷延展,連桌上的酒肉也被凝固於其中,成了一個大冰坨。

這是柯蛟的本命神通,他擅長水法冰法,在這茫茫漲海中可謂一絕。

議事堂中的人紛紛躲避,生怕被其手段波及,一時之間桌倒酒傾,場面一片狼藉。

秦戩腳尖在一根石柱上輕點,身形如燕,向著殿外掠去。在這狹窄的議事堂中對戰,難免會傷了自家的人。身後不斷有白光掃過,留下了一根根冰凌。

蘇紫和柯蛟亦是奔了出來,三人在堂外纏鬥不止。

吳亙和楊正則站在一處角落,默默旁觀著眼前的亂象。

「不想上去摻和一把,都打出狗腦子了。」楊正看著眼前的混亂場面,笑眯眯問道。

「不想,看狗咬狗不好嗎,要讓這些

人手上都沾上血,事後才好為我們所用。」吳亙冷眼觀瞧,伸手將飛到面前的一根筷子拂開。

「為什麼你執意要滅掉活殺幫,我想這柯蛟對神教也談不上什麼忠心,留下來若是運作得當,豈不又是一股可觀力量。」楊正轉頭看向吳亙。

吳亙微微一笑,「你以為我與蘇紫說的都是假的嗎,想當初海上定是群匪並起,為什麼這麼些年只留了三家,無外乎三家鼎立於局勢而言最為穩定。一家動則牽動兩家,結果就是誰也不好妄動。

若只剩下兩家,遲早會生罅隙,更易我們左右騰挪。你以為神教不會想到此處嗎,之所以肯設兩個神官,除了挑拔三家外,還有就是為了以後更好掌控剩下的兩家。

即使狗咬狗之後只剩下一家,你放心吧,神教也會再扶持一家起來。」

楊正微微蹙眉,仍是有些疑惑,「這也不對啊,若是剩下兩家,雖然彼此並不相和易於掌控。但凡事就怕有個比較,我們若是經營此地,不可能一碗水端平,把另一家推向神教怎麼辦。」

「噗嗤。」吳亙不由失笑,「我的司祭大人啊,就憑我們兩個人在此,要錢沒錢,要人沒人,你說這兩家誰會跟我們。

等手頭積攢了些力量,能壓制的住這些人,再擔心對方會不會離心的問題吧。當下,這應是神教考慮的事,我們只需把水攪渾,以便將來有插手的機會再說。」

「也是。」

楊正搖頭哂笑,「媳婦還沒娶,就想著生娃的事,著實有些心急了。」

「走,出去看看。」吳亙與楊正邁步走到議事堂門口,看著在遠處相互爭鬥的三人。

秦戩的拳法並沒有多少花哨,只是速度極快,拳力極大,身形如鬼魅般在空中、地下各處閃現,一擊之後卻又驟然消失。而且其出拳方式極為特別,看似一拳,實則那快速的震盪不知有多少次。

所謂繩鋸尚且木斷,這無數次快速的震盪,就如一把鐵鋸不停切割對手,自然激發風雷之力,造成的傷害絕非其他拳法所能比擬,就是一般的法寶利器也得在其面前敗下陣來。

世間的拳法,要麼就是拳招繁雜,以巧取勝。要麼就是極深研幾,將一種拳式打磨到極致。

兩種各有千秋,但如秦戩這樣一直走下去,未必不能一拳破萬法。所以秦戩完全可以不用藉助兵器,僅憑雙拳就可笑傲於天下。

至於蘇紫的打法,更是偏重於術法,招式華麗,殺力卻絲毫不弱。而且吳亙發現,她在出手間還夾雜了魅惑手段。

此時,花雨飄飄灑灑,如雲似霞般眩目,注目久了,不覺神搖意奪,欲沉醉於其中。

漫天花雨中,蘇紫手拈一枝牡丹,漫步於花瓣上,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顧盼流彩間,清氣若蘭,直讓人無法移目。

柯蛟被裹於花雨中,馥郁的香氣傳來,其人眼神亦有些迷離,臉上掛著詭異的微笑

,痴迷的望著蘇紫。花瓣不斷的撞擊著其人身體,身上的甲片已是坑坑窪窪。

蘇紫手中的牡丹漸漸漲大,清麗的花瓣如唇般漸漸張開。再消耗些柯蛟的實力,就可以發動致命一擊。

不過她心中也有些奇怪,按說柯蛟的實力不應如此差勁,為何今天出手就處於劣勢,被自己和秦戩死死壓制。

笑意吟吟看了看遠處的秦戩,這個滑頭,始終不肯看向自已的眼睛,避開了自已的魅惑之術。要不然,說不得有機會將其一把拿下。

咚,柯蛟重重落在地上,如發了狂一般,用頭狠狠撞向一旁的巨巖。血從頭上流下,覆蓋了其面容。身上的甲片已失了大半,一些地方血肉模糊,還有一條胳膊軟軟垂下,使得其看起來十分悽慘。

巨大的疼痛下,柯蛟終於恢復了些神智,卻是不敢再看向蘇紫,反而是怒目秦戩,「卑鄙,無恥,竟然在酒中下毒,有膽與老子單挑。」

秦戩笑吟吟落在不遠處,腳踩一塊石頭,手裡不停掂著一塊從柯蛟身上揭落的甲片,「呵呵,老柯你這麼講我就不明白了,咱是幹什麼的,是海盜,是賊啊。

單挑,不可能的,那是正經人乾的事。你看咱這一大幫子,有一個正經人嗎。蘇紫你說,你是正經人嗎。」

蘇紫輕輕捋了一下鬢角飛舞的髮絲,輕笑道:「正經人何需跑到這不毛之地討生活、被山上山下所不容。

柯幫主,說白了

,你我肯接受神教的條件,不就是想混個正經人嗎。可當下,想

成為正經人,就得替正經人幹一些不正經的事,柯幫主,你就認命吧。」

柯蛟的身體急劇顫抖起來,閉目仰天大笑,神色悲愴,「罷罷,辛苦拼殺這麼些年,人家神教扔了根骨頭,我們三人就如狗一般相互廝殺。看來,我今天非得死在此地才行,就遂了你二人心願,拿我的人頭去換你們的前程吧。

不過,死之前,我要斬了這兩個神教的狗腿子,讓他們知道,身為海盜,也是有幾分血性,怎能隨意拿捏於股掌。」

說著,其人不顧一切穿過花雨,直奔吳亙和楊正而來。秦戩和蘇紫看著拼命的柯蛟,試著阻了一下,腳步卻是不約而同慢了下來。

「你別動,我來接下。」看到楊正下意識想出手,吳亙趕緊低聲喝止,不說楊正能不能攔下對方,此時他老人家還是司祭呢,自己這個手下不出手怎麼行。

「想要我死,大家一起死吧。」柯蛟面目猙獰,身上已是破破爛爛,雙爪寒光森然。

吳亙站在議事堂門口,冷冷看著腳步漂浮,儼然毒性有些發作的柯蛟。事先秦戩已經告知,會遣人在柯蛟酒中下毒,毒不死他也能讓他戰力下降不少,沒想到柯蛟頑強如斯,竟然撐到了現在。

「夕照。」吳亙輕叱。一道紅色的刀光出現議事堂前,恰如一輪紅日,驟然出現了珍珠島上。

眾人頭

頂燃燒著鮮紅的霞光,一片寧靜輕輕落在議事堂的屋簷上。夢幻般的紅色覆在天空,粗陋的房屋、石縫中的灌木、崖下的海水,都染了上一層紅暈,就連人撥出的氣息也好像受到了感染。

蒼涼、悽美、孤寂、絕望,諸種情緒如同浪潮一般,泛上了在場每個人的心頭。

辛苦搏命這麼些年,為了什麼,得了什麼,將來又是什麼。天空如血,夕陽過後,這種悲哀的天色,還能夠看多少次。

噹啷噹啷,不少人手中的兵器掉落在地,心神俱疲,頹然看著這驚異的一幕。

柯蛟的眼前,紅色如瀑般流下。心如死灰之下不再反抗,靜靜看著刀光將自已的身體撕裂成兩段。

夕陽是彼岸,是破滅前最愜意的結局。臨死前,他忽然心頭湧出這個想法。身體,分成兩半緩緩滑落在地。

一刀兩斷,既可以用於男女之間的情歿,也可以形容兄弟之間的義絕,今天卻只是寫實的描寫。

轟隆隆,議事堂亦如柯蛟,不幸被斬成兩半,碎石瓦礫紛紛落在地上,激起了無數灰塵。仔細看去,堂頂的石樑,斷口處亮如明鏡。

噓,蘇紫長出了一口氣,從方才那種古怪的情緒中脫。她擅用魅惑,自然對這種影響神魂的手段抗性更強些。

看著站在灰塵前的那個身影,蘇紫的心情有些複雜。這個人的修為,已有臻入化境的味道。神教啊神教,果然底蘊深厚。

議事堂前,吳

亙雙手拄刀,低頭看著地面,悄聲道:「楊正,過來扶我一把,快支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