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人今後可有什麼打算。”聽了薛信和鍾耒的來歷,吳亙雖然早有計劃,但還是想聽一下二人的想法。

“請問兩位何種來歷,可也是從牧人手中逃出來的。”薛信沒有直接回答,反問道。

吳亙與楊正對視一眼,決定還是說出實情,“我叫吳亙,他叫楊正,我二人並不是被人擄掠至此,而是志願而來。至於為何到此,暫且不便透露。

我們在此地經營了一個小村落,雖然村中都是牧人,但斷不會出賣我等。你二人要麼暫住在村中,要麼也可自尋活路。”

沉默了片刻,薛信方才開口道:“雖然知道不可能,但還是想著問上一句,兩位可有返回天元洲的法子。”

吳亙不由失笑,雙手一攤,“我們方到昆天洲不久,如何能尋得回去的門路。不過,薛信你也聽出來了,我二人既然敢於隻身到此,必然是想著幹一些大事。若是能成,返回天元洲易如反掌,而且你老友的仇未必報不了。

當然,前路荊棘,絕非一蹴而就,甚至可能身死異洲。正所謂功名多向險中立,男兒常從死處生。我二人心存大願,縱然身死亦不會稍退半步。”

聽了吳亙一番慷慨之言,薛信眉頭緊皺,想了想方才道:“既然已無後路,信願意追隨二位。只不過兩位所謀甚大,信乃軍中一莽夫,恐難堪大任。”

吳亙與楊正俱是一喜,“會練兵不?”

一提此事,薛信倒是一掃方才拘謹,“多年從軍,練兵一事倒也曉得一二。只不過,當初在虎撲營時,就是因為治軍過於方正了些,不懂得變通,擋了人家財路,才被誣陷去職。”

“方正,沒問題啊。”吳亙喜出望外,自己和楊正生性憊賴,都不是正兒八經練兵的料。一通雜七雜八手段下來,操練幾十名村民尚可,若是幾百上千人,累死兩人也練不出來。

一想到這等苦差事有人擔了,二人看向薛信的眼神就如同看到金山一般,把後者嚇得脖子一縮,剛燃起的自信蕩然無存,不知這兩人打的什麼主意。

吳亙拉著薛信的手,臉上笑得開了一朵花,“薛信,村中尚有幾十名牧人,需要你這樣的人幫著操練。雖然人少了些,但想必用不了多久,手下的人會越來越多。

到時候,你薛信統領萬千兵馬,攻城略地,定能成就一番事業。如此一來,迴天元洲有何難,就是打到神教聖山,亦不是什麼難事。”

薛信聞言臉色一白,這位說的可都是大不敬之言,一時之間,倒是對自己方才的話有些後悔了。

“俺只會種地,卻是不會練兵,還請兩位大人不要把俺趕走。”一旁的鐘耒哭喪著臉開口,可憐巴巴看著吳亙。

吳亙拍了拍鍾耒的肩膀,“放心吧,跟著我就是。人族在昆天洲本就量小力微,若再不抱團在一起,遲早都得被吃光。山上地多得很,倒是有你大展身手的地方。”

四人吃了些乾糧,吳亙對楊正道:“莫支家身死的事遲早要被發現,我當先去外圍等著齊玥和百里蘇,預先商量好對策,而且還要防著安思家奪了頭籌。

這往衡門港供應糧食一事,咱必須結結實實打入一個楔子,往後出海也方便些。楊正,你將他二人藏好後,盯緊營地中的動靜。”

楊正點了點頭,將薛信和鍾耒帶到隱蔽處藏了起來,只待此間事了,再一同返回始興村。

遠處的深山中,齊玥看著自己手中的弓,有些煩惱。這次出來狩獵,不知是因著何故,到手的獵物甚少。很多隱於山中的野獸不知去了何處,無論護衛們如何大聲驅趕,四下仍是安靜的異常。

一想到那日晚上,被人如看猴一般盡覽自己窘態,齊玥就覺得天日無光,恨不能鑽到土中。

這兩個無恥的敗類,肯定是從頭到尾呆在一旁偷窺,自己的一切都被人偷看了去。每每想到此,齊玥的臉就有些發燒。

“該死,該死。”齊玥揮刀,砍著路邊的草木。原本還想著事後讓百里蘇與自己拿下這兩名惡賊,可百里蘇卻是百般敷衍,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

護衛們已經見怪不怪,這幾日,自家這位少主總是喜歡自言自語,莫名發一些脾氣。

“算了,不獵了,回去。”齊玥憤憤道,已是對此次的狩獵失了興趣,帶人掉頭往營地的方向趕去。

奔波幾日,已是距營地所在的盆地不遠。看著遠處升起的炊煙,齊玥終是鬆了一口氣。這次本來就沒想到能勝過莫支家,只是希望百里蘇那裡,能有個好的收成。

正行走間,遠處的林中,有一個黑影一晃,似是在窺探著什麼。什麼鬼東西,齊玥順手一箭射了過去,卻是再無什麼動靜。

許是自己眼花了,齊玥搖了搖頭,催馬向著營地趕去。等入了營地,自有留守的護衛接應,卻是順便告了自己一個意外的訊息。

“什麼,莫支家的無尾羊跑了?”齊玥面色奇怪。

“不錯,聽說是趁守衛睡著了,無尾羊打破囚籠跑了,找了許多天都沒有抓回。他們的少主還沒回來,等回來了,估計莫支家所有留下的人都得受罰。”護衛有些幸災樂禍。

“不管他們,百里家的可是回來了。”齊玥對此並不在意,以往無尾羊逃跑的事又不是沒有發生過。

不過就是逃了,又能逃到哪裡去,到處都是牧人,這些無尾羊膽敢現世,就是活生生的錢,不知會有多少人一擁而上捉了賣錢。

忽然想到那兩個曾偷窺自己的無尾人,不由心中又生起一股怨意,詛咒這兩人遲早被吃幹吸盡。

“其他三家都沒有回來,少主您倒是第一個。”護衛小心答道,偷偷瞟了瞟齊玥的收穫,心中暗歎,這次的狩獵算是輸了。

吳亙從草叢中站了起來,手裡抓著一支長箭,探頭看了看營地的方向,長出了一口氣。這齊玥夠狠的,問都不問就是一箭,幸好自己躲得快。

原本吳亙是想著出來尋百里蘇和齊玥等人的,可等找了一圈才發現,在茫茫的大山中,找到這幾十人何其難也,無奈之下,只得躲在營地附近守株待兔,卻不想當頭捱了齊玥一箭。

又過了兩日,正百無聊賴在外圍晃悠的吳亙,終於看到了百里家的人,這些人以百里蘇為中心,正圍攏於一起烤火。

吳亙躲在遠處,手裡捏了一個石子,輕輕一彈,石子正好落於百里蘇身旁。覺察到身後的動靜,百里蘇疑惑回頭,卻是沒有看到一人。

眼見並無異樣,百里蘇轉頭繼續與隨行的護衛交談,可不一會兒,又有一顆石子落到了不遠處。微微沉吟,百里蘇交代了一聲,起身向著身後的一個土坡走去,邊走邊解著自己的腰帶,裝作要去解手的模樣。

等過了土坡,掃視了一圈,從一處高草叢中站起一人,正是當日撞了自己好事的吳亙。

“我估摸著就是你。”百里蘇微笑著上前,“在此候我可是為了何事。”

“莫支誠死了。”吳亙言簡意賅。

“哦。”百里蘇眉毛一挑,有些警惕的看了一眼吳亙,“可是被你們給殺的,有何憑證。”

吳亙取出一個戒指丟了過去,“我們可以談談進一步合作的事了吧。”

百里蘇仔細看了看戒指,上面確實有莫支家的標誌,想了想方才道:“可以,既然你們已經展現了誠意,我也不能毀約。

說實話,在我家族的範圍內收留人族並不是什麼難事,在昆天洲,一些大的家族也會豢養一些人族,給他們一些庇護,允許他們繁衍生息,不允許其他牧人隨意劫掠。

只是我百里家勢弱,護不了多少人,這點我還是要提前說明。

此外,這次狩獵,家裡其實並不太看重,畢竟莫支家勢大,就是奪了往衡門港運糧的生意,恐怕對方也會暗中施些手段。其實狩獵只是規則下的一種遊戲,大家心裡都有數,只要莫支家所獲不要太難看,黑塔家就肯定會判對方贏的。

但這次莫支誠死了,我倒是重新生了好勝之心,有些心思爭一爭,黑塔家也不好做得太過。不過,還有安思家,若是能把他們也搞倒了,贏面定會大上不少。”

吳亙面色變得陰冷了些,“百里蘇,你不覺著有些過分嗎。搞死莫支誠也就算了,還要我對付安思家,買賣不是這麼做的。”

百里蘇微微一笑,“既然是買賣,就是價高價低的問題。也不是說要你獨力應對,齊玥和我都可以助你。我不敢打莫支家的主意,但安思家嘛,還是可以碰一碰的。說吧,你要什麼樣的條件,才可幫我對付安思家。”

還真是低估眼前這人了,吳亙心中暗道,此人絕不像面上這麼好說話,野心不小,以後打交道倒是要小心了。“若是百里家得了糧食的供應權,我要參與其中,往來海上百里家須得提供便利。”

“可以,甚至我可以分出一些利潤給你。”百里蘇毫不猶豫答應道:“不過,此事還需與齊玥商量一下,最好能得到齊家的支援,否則僅憑百里家,吞不下這麼些錢,反而會被莫支家忌恨。”

“可以,不過那個傻丫頭你倒是好好拿捏一下,免得小性子上來壞事。對了,她已經回了營地了。”吳亙點了點頭,又提醒了一句。

“這個你自可放心,齊玥我來說服,涉及到家族大事,她還是會妥協的。”百里蘇輕鬆了許多,“我暫且先不回營地,黑塔家的那位管事還在營地中盯著,等我將齊玥召了出來,我們再細細商議。”

二人商量妥當,百里蘇轉身走到一棵樹前,竟然真的解開腰帶撒了一泡尿。邊收拾腰帶,百里蘇邊說道:“此地已是距營地不遠,明晚我就將她召到此處,還請稍稍等待。”

吳亙看著百里蘇的背影,一時之間有些無語。若是此人與莫支誠一樣的家世,說不得早就把莫支誠給玩死了。

第二天晚上,吳亙正躲在樹上小寐,從遠處來了兩人,正是百里蘇和齊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