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百里業迎頭衝鋒,吳亙並不為所動,但身後的卓克等人卻是不幹了,箭矢紛紛射出。身後的大弩也是重新拉開,瞄向正奮力前突的百里業。

百里業左躲右閃,身體如狡兔般靈活,避開了身前箭矢,連大弩亦是無法捕捉到其身影。

等到了二十餘步的時候,百里業突然跳起。

與此同時,其人身後的親兵也是紛紛跟上。這些人隊形嚴整,錯落有致,且分工明確,或正面強突,或側翼包抄,或割裂敵援。不過令人驚奇的是,這些人的頭頂,隱隱有一團青氣,恍若一個淡淡的青松虛影。

看到如此情景,吳亙的眼睛漸漸眯了起來。

隨著在昆天洲的時間漸長,特別是與安思遠的溝通,吳亙對牧人的對戰方式也有了一些瞭解。

牧人中有一項天賦神通,名為他意通,在聯手與人對戰時,不用交流,彼此之間就可明白對方的意圖。

當然,花有百樣,人有不同。這種神通並不是每個牧人都會有,如人族只有少數人可以修行一樣,只有一部分人有激發神通的潛質。

每個家族都會對自己的人進行勘驗,看是否具備這一神通。通常情況下,家族中會將具有神通的人統一編組。這麼一來,這些人作戰如同一人,如臂使指,配合極為默契。

當然,如意通的範圍也有距離限制。剛激發神通的人,範圍只在十步以內。隨著修煉日長,距離也會逐漸上漲,不過因人而異會有較大差別。據安思遠透露,其父安思為就可達到近一里的範圍。

至於眼前這個百里業,從其方才大聲下令看,吳亙估計他的如意通並不是很厲害,不過指揮親衛還是綽綽有餘。

不要小看這一小小的手段,兩方對戰的時候,在同等的條件下,拼的就是指揮,拼的就是配合。一個上下一心的軍伍,絕對比指東打西、相互掣肘的軍伍戰力強上許多,很多時候,這就是決定勝敗的關鍵手。

即使是大軍團作戰,區域性對抗中佔據一點點優勢,累積起來對於整個戰局而言就多了不少的勝算。

牧人與神教對戰多年不落下風,很多時候得益於此。因為神教擅群攻,精陣法,彼此配合熟練,牧人的這種神通很大程度抵消了神教的優勢。

不過,這一點吳亙就做不來了,他的隊伍中人族和牧人交雜,這如意通只能在牧人中使用,無法溝通更多的人,也就失去了意義。

除此之外,牧人還有一項本領,是人族無法比擬的。就是每個家族都有自己獨特的秘術,可以從某一方面增強自家的戰力。就如蛇妖擅毒,狐妖長魅一般,每個家族增加的能力也不盡相同。

如當下的百里家,他家的秘法就是可以增強自身的防禦能力。使用這一秘法時,刀劍的傷害會降低一些,只要不是致死之傷,仍可以維持一段時間的戰力。

從方才就可以看出,吳亙的人對著百里家發動突襲,斬獲卻不多。這種感覺就如一刀砍在了牛皮上,手感晦澀,十分的不爽利。

吳亙對這一秘術十分感興趣,曾向安思遠討要過,只不過對方語焉不詳,遮遮掩掩不肯吐實。

只說每個家族根據自己的血脈,都有自己的特定信物,類似於圖騰之類的存在,需要幾代甚至十幾代方能成形。族人依託信物才能修煉秘術,外人很難學去。

不得不說,上天對牧人十分眷顧,又有萃噬之法,又有神通和秘術。有了這麼多加持,單個牧人對上人族自然有諸多優勢。

不過這些都掌控在家族手中,始興村這樣的普通牧人是別想有這些好事的。

回到當下,吳亙看著百里業頭頂若隱若現的青松虛影,並不是特別在意。因為按照安思遠的說法,真正厲害的秘術並無任何異兆

顯現,悄悄發動起來,不明就裡的對手根本很難防禦。

如百里業這般大張旗鼓顯露出來,反容易讓對方提前防範。

斷刀指向飛來的百里業,吳亙亦是從高坡一躍而下,兩刀重重相交。以兩個人為中心,空中驟然出現一圈圈圓形的漣漪。

緊接著巨大的響聲傳來,滾滾氣浪向著四周翻滾,周圍的人被吹的東倒西歪,不少人口鼻處流出烏血。

吳亙和百里業不約而同向遠處掠去,他倆若在此交手,恐怕手下人都會被自己的戰鬥餘波給殃及。

二人邊飛掠邊相互攻擊,隆隆的聲音不斷傳來。

撲通撲通,響聲驟止,二人分立於兩處巨石之上,身體微伏,如兩隻猛虎潛伏,隨時準備再次出手。

風吹過坡頂,吹得二人頭髮獵獵作響,難言的殺意漸漸浸染開來。呲呲,腳下的巨石出現了幾道深深的刀痕,旁邊的草木被無形刀氣斫斷,隨著風向遠處飛去。

「無尾賊,百里蘇可是你殺的。」百里業獰聲道。看著自家刀上坑坑窪窪的缺口,不禁暗自驚詫對方的刀利。

吳亙生怕對方有什麼手段把二人的說話內容傳出去,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憤然道:「你百里家欺人太甚,自家少主死了,不敢怪罪他家,只敢欺負最為弱小的無畏軍。」

百里業不由一怔,「為何有訊息說是你下的手。」

吳亙冷笑幾聲,撩了撩面前飛舞的頭髮,「殺百里蘇,於我無畏軍何益。你也曉得,當初我無畏軍剛起事時,百里蘇可是給了我們不少幫助,為何要殺他。至於誰殺的,你猜猜,百里蘇與齊家齊玥聯姻後,對誰威脅最大,栽贓之事誰不會。」

「難不成是……」百里業略一猶豫,旋即大聲道:「既然如此,你放我軍過谷,今日之事一筆勾銷。」

吳亙指了指坡下廝殺的眾人,冷笑道:「百里業,我奉莫支家和安思家之命,在此截殺於你。眼下已經打成這等狗模樣,你輕飄飄一句一筆勾銷就算了。多說無益,戰吧。」

「小子,你太狂妄了,死吧。」百里業一聲怒吼,整個人騰空躍起,如同一個陀螺,旋轉著向吳亙撲來。

吳亙面色凝重了些,方才對刀已經感覺出,對方雖然身速不快,但刀勢十分沉穩,勁道完全不亞於自己。

這麼刀對刀打下去,正好入了對方喜歡的路數。只好利用自己身形輕便的優勢,以快制慢,再尋機破敵。

一念至此,吳亙猛力一頓,身體已經消失。腳下的巨石隨著這一踏,頓時化為齏粉。

寒光閃過,吳亙已是到了百里業的上空,斷刀吞吐著刀芒,斬在了旋轉的殘影之上。

百里業的身體一歪,向著地面急速落下。仍在旋轉的身體鑽入土中,地面只留下了一個黑幽幽的洞口。

吳亙落於地上,持刀對準洞口。方才那一擊,並沒有斬中要害,以百里業的修為,又怎會這麼輕易死去。

洞口突然抖動起來,百里業似乎要從土中躍出。吳亙毫不猶豫斬出勢大力沉的一擊。刀氣重重斬在洞口,可卻什麼也沒有出現。

糟了,聽著背後的勁風聲,吳亙心知不妙,也不回頭,身體猛的向前一衝,斷刀倒背在了身後。

重重的衝力透過刀身傳到人身,吳亙的身體被撞得直直向前飛去。剛一落地,不待身體落穩,嘭的一聲,吳亙已在原地消失。身後,有一把長刀重重落在方才站立的位置。

轉頭對向百里業,吳亙活動了一下痠痛的脊背,縱然方才斷刀擋了一下,但身體所受的重擊卻是紮紮實實的。

舉刀指向百里葉,吳亙的目光逐漸陰沉起來。

百里葉冷冷一笑,腿上深深的刀傷不斷蠕動,很快鮮血

止住,覆上了一層厚厚的樹皮狀東西。

身體微微伏下,咚的一聲,左拳重重砸在地上。一拳落下,地上的土石竟慢慢浮起來,懸於空中,環繞於其身側。

擦了擦嘴角的血,百里葉身體忽然一挺,這些懸空的土石紛紛向其身上射去,轉眼之間,身上就覆蓋了一層厚厚的土石,猶如又加了一層鎧甲。

「小子,就讓你嚐嚐我百里家的秘術。」盔甲下,只露出雙目的百里業獰笑道。右手一揮,浮於空中的殘餘土石如箭般向吳亙飛去。

「小道。」話音未落,吳亙已經電射而出,斷刀刀光如雪,將身前的土石紛紛盪開。

快到百里業身前,吳亙身體突然消失,再現時已經出現在百里葉身後。斷刀斬下,發出沉悶的聲音。

百里業的背後,出現了一道深深的刀印,身體卻是安然無恙。

「小子,難不成沒吃飯,就這點力道。」百里業大聲笑道,反手揮刀斬向吳亙。

避開破空而來的刀鋒,吳亙圍繞著百里葉不停跑動。對方這一手,確實不太好對付。這層土鎧甲極為堅韌,刀斬在甲上,就如砍在十幾層牛皮上,頗為吃力。ap.

吳亙冷冷觀察著對方,身體轉動得越發迅速,以至於百里葉身邊出現了無數個吳亙殘影。

百里葉冷哼一聲,並不驚慌,任他百種手段,兀自巋然不動。自家這手秘術,就是被他斬上又如何,徒耗體力而已。

錚錚兩聲脆響,百里葉忽然發現,自己身上的土甲飛出兩塊石頭。這是怎麼回事,並未感覺到對方砍在身上的力道有多大,為何土甲會破損。

很快,脆響聲接二連三響起,土甲上的石塊一塊塊脫落,露出了百里葉的身體。

糟了,百里葉心頭暗叫不好,剛要重新發動秘術。忽然,胸前土甲脫落的地方,一道巨力傳來。

低頭一看,胸前出現了一個拳頭。拳頭的邊緣有些模糊,好似在急速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