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那名女子的到來,島上安靜了許多,再無人敢隨意在外亂逛滋事,一個個乖巧如見了先生的學子。

吳亙的內心卻不安靜了,平白得了一個步搖,對方卻再無什麼反應。越是這樣,越讓吳亙有些不安,一時間心裡如有一隻貓兒,七上八下。

幸好冉蓬回來了,等聽聞這一切,不免有些奇怪的看了吳亙一眼。

“可是有什麼不妥。”一瞬間,吳亙有離開小島的衝動。看出了吳亙的不安,冉蓬不免有些失笑,

“長個好皮囊確實佔了不少便宜,倒也不用擔心,這位歷來是如此作派。”說著便把自己知道的告訴了吳亙。

原來這名派頭十足的女子乃是鎖月樓的樓主蘇紫,也是附近三個海盜幫派之一的頭領。

別看她是個女子,素來殺伐果斷,手下足有幾千名窮兇極惡的海盜匍匐於其石榴裙下。

不僅是其他兩個海盜幫派,就是神教的船惹上了她,也敢硬生生啃上一口。

此人平日裡若是不惹上還好些,得罪了她,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要將人給滅了。

不過呢,此人有個癖好,就是喜歡漂亮的男子。若是有中意的人,就如世間豪閥一般,都會隨手打賞一些錢物。

不過,你要以為她有什麼企圖,還真沒有,就是圖個眼前舒爽。直言這些俊朗男子有如清泉,可濯目清神,所以這些賞錢有個名號,叫

“洗目錢”。既然人家給了這錢,吳亙收著就是,這位蘇樓主斷不會玩什麼霸王硬上弓的勾當。

聽了冉蓬的解釋,吳亙方才鬆了一口氣,自從上次遇到巫漪後,已是對這種強勢的女子生了陰影。

“吳亙,這兩天三大幫派有事商議,所以珍珠島上的人會比較多,想不想去主島上走走。再往後的航路上,可再沒有如此歇息的地方。不用擔心什麼,你有了這位樓主的步搖,沒幾個人敢動你。”冉蓬笑著建議道。

想到這幾日也是無事,吳亙與楊正也來了興趣,便決定第二日與冉蓬一起到主島上耍耍。

主島比起鄰近的小島大了不少,上面人流熙熙攘攘,樓館林立,甚至可以看到各色推著獨輪車的小販。

若不是街上那些一身殺氣、兇惡彪悍的行人,還真以為來到了一處普通的城鎮。

吳亙與冉蓬、沙勁等人行走於黑色石板鋪就的街上,不時好奇打量著四周的店鋪。

到了這裡,如以往一樣,吳亙最想買的就是作料。或許是小時候在山寨裡餓怕了,對於吃,吳亙總有一種莫名的執著。

想到此後還要在海上漂泊不少時日,吳亙就想多備一些,免得虧待了口舌。

一打聽才知道,這裡由於遠離大陸,作料貴得驚人,堪比銀子,一兩白花花的銀子才能換上一點。

看著銀子如流水般出去,吳亙的心揪得生疼。在街上,最常見的還是一種鴿子蛋大小的紅色石頭,各個攤鋪都有售賣。

一打聽,才知道這是珍珠島上的特產。其實珍珠島鏈的中間,乃是一個熄滅多年的火山口,所以常有島民去海中摸一些這種石頭。

此石內蘊火性,即使在海水中也能點燃。到此地的人大多都是水手,有時不免入海中潛行,就需要此物照明。

而且有些海盜船上也會裝配一些這樣的石子,裝在箭矢頭上,射出去可以炸開,增加箭矢的威力。

這種東西也就是對普通人適用,對於修行人而言,卻是雞肋一般的存在,所以少有人問津。

很多時候,這種石頭只能作為其他貨物的零頭附送。撫摸著手中溫潤的石頭,吳亙倒是生了興趣,若是此物能配備於普通士卒箭上,集中發射時恐怕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隨手從賣作料的老闆那裡索要了幾顆,吳亙邊把玩邊與冉蓬等人隨意閒逛。

“幾位大爺。慢行,這海上風裡來雨裡去的,不妨到小樓坐坐。”一個甜得發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吳亙等人轉頭一看,有一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女子正急匆匆從一側小樓跑出,隨著其跑動,臉上的粉也撲簌簌往下掉落,鼓鼓的衣衫隱約露出無限風光。

女子扭著柔若無骨的腰身,跑到吳亙等人面前,

“幾位,一看就是在海上走了不少時日。小樓雅靜,正好讓姑娘們陪幾位大爺嘮嘮嗑,喝喝小酒,吃吃果子。”說著,連拋了幾個媚眼,口中伸出分叉的長舌頭,誘惑的勾了勾。

吳亙一皺眉,向著樓前的匾額看去,上有

“若水樓”三個字,一時之間明白了此樓是何種去處,男人的最愛嘛。估計是自己幾人購買作料露了財,才被這女子看上。

方才走了一圈,在這座島上,開得最多的就是酒鋪賭場勾欄之類。不過這也不奇怪,長年浪跡於海上,水手只是想著能舒緩一下緊繃的身心,哪裡管得了其他。

冉蓬看了吳亙一眼,一時有些心虛,

“吳亙,要不我們進去看看,喝些小酒,過了此地,就再難尋到能如此安靜品酒的地方。”說到品字時,冉蓬特意加重了語氣。

吳亙笑了笑,知道這些日子海蚌吃下來,冉蓬等人也是忍得辛苦,擺擺手不理二人,帶著楊正繼續在街上閒逛。

走不出半里,二人到了一處酒館前,便想著進去喝點酒休息片刻。剛走到門口,一個黑影躥了出來,正好撞到吳亙的懷裡。

吳亙身體沒有動彈,倒是把此人給撞得退了回去。低頭一看,卻是個十分瘦弱的少年,看起來只有十一二歲,臉色暗黃,凌亂的頭髮胡亂披散於身前。

吳亙發現,少年的腳上還掛著一條鐵鏈。少年眼神驚慌,不顧身體疼痛,爬起身就要跑。

可剛跑兩步,店中奔出一個滿臉橫肉的胖子,一腳踩在鐵鏈之上,男童頓時又摔倒在地。

胖子一步上前,手裡拿著鍋鏟對著少年劈頭蓋臉打下,口中還罵罵咧咧道:“跑,再跑打死你。”少年一聲不吭,抱著頭在地上翻滾,竭力躲避胖子的鐵鏟。

可胖子顯是氣極,下手也沒有分寸,很快有藍色的血從少年頭上流出。

眼見胖子還要下手,吳亙上前一步抓住了對方的胳膊。胖子眼一瞪,

“哪裡來的憨貨,敢管爺爺的事。”說著手下用力,欲把胳膊從對方手中抽出。

可試了幾次,眼前這個看起來並不強壯的青年,手下力氣卻是不小,竟然無法脫出。

氣急之下,胖子掄起另一隻手,向著吳亙臉上砸來。拳剛揮出,楊正笑嘻嘻往前一站,順手抓住了胖子的手。

“這位老哥,莫要生氣嗎。”楊正與吳亙對視一眼,二人抓著胖子的兩隻胳膊,不著痕跡的輕輕一擰,兩隻胳膊均被卸下,再也無法使力。

胖子剛要叫喚,一把斷刀好巧不巧頂在了其人下腹。

“別亂動啊,否則這刀可不知道輕重,萬一廢了你的物事,嘖嘖,下半輩子就......”吳亙在其耳邊輕聲道。

胖子臉色一白,看著這兩個滿臉堆笑的一老一少,聲音有些打顫,

“我告訴你們啊,在珍珠島殺人可是不允的,小心天涯門砍了你們腦袋,我們大老闆可是天涯門的頭領。”吳亙展齒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

“放心,我們不會殺人的。只不過是兄臺不小心撞到我的刀上,身上少了些東西罷了。而且事後,我二人深感抱歉,賠了一大筆錢,天涯門應也不會多說什麼。畢竟不是有意,實是無心之災。”說著刀尖輕輕一劃,已是拉開了胖子的褲襠。

感受到下面的涼風,胖子知道自己遇到了狠人,嚇得兩腿緊緊夾在一起,

“兩位,兩位好漢,咱有話好說。”用嘴衝著地上的少年努了努,

“這小子是我買來的一個夥計,平日裡都在後廚幫忙。今天竟然偷東西,我氣不過才打了兩下,以後不會了。嘿嘿。”正在此時,一道若有若無的意識傳入吳亙心神,

“救救我,我在這裡吃都吃不飽,今天實在耐不住餓,只是偷偷吃了一條小魚,就被這二掌櫃發現。請把我帶走吧,要不然他會打死我的。”吳亙一愣,轉頭看向地上少年。

少年雙手抱頭,偷偷看向吳亙,眼中俱是祈求之意。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又黑又瘦、身體矮小的少年,竟然會有這種手段。

心神一轉,吳亙與楊正扶著胖子坐到了一處長凳上,兩人一左一右夾住胖子。

遠遠望去,倒好像三個出來喝酒的朋友。

“這位老哥,有事打個商量。”吳亙滿臉堆笑,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胖子嚇得一哆嗦,旋即強撐著說道:“兩位,有事好說,這裡可是珍珠島,是天涯門的地盤。我雖然不是什麼頭領,但畢竟經營多年,上下人頭都熟。事鬧得大了,恐怕於兩位也沒有好處。”吳亙聞言噗嗤笑道,

“掌櫃的,規矩我們都懂,道理我們也曉得。既然如此,我們就心平氣和談筆生意。你這個小夥計,我看著甚是喜歡,不如轉讓於我如何。你花多少錢買的,我照價賠付。”胖子狐疑的看了吳亙一眼,又扭頭看了看楊正,愁眉苦臉道:“想要那個小馬猴啊。咳咳,雖然這小子看起來不乍的,我可是花了大價錢購來。你也知道,在這島上找個人打下手可是不易。哎呦。”胖子驚叫一聲,低頭一看,楊正的腳正死死踩在自己腳尖上。

楊正陰惻惻寒聲道:“有屁快放,賣那麼多關子幹什麼,多少錢。”胖子額頭冒出冷汗,咬了咬牙方低聲道:“一百兩金子。”

“你是逗我玩呢吧。”楊正說著腳下加大了些力度,

“一百兩金子,我能給你買一打來。”

“別別,真的,我真沒撒謊。”胖子疼得呲牙咧嘴,趕緊討饒。

“別聽他的,他買我只花了五兩銀子。”那道意識又傳入吳亙心神。

“給他五兩銀子。”吳亙衝著楊正吩咐道。看到胖子剛要發作,吳亙一把按住其肩膀,從懷中掏出了域九給的那個骨牌,冷森森道:“別給臉不要臉,要不今天這事,我們到天涯門中論論。”看到這個骨牌,胖子如看到催命牌般嚇的一個哆嗦,出溜到了桌下。

待楊正把他拉起,胖子趕緊討饒道:“兩位大人,小人眼拙,不知兩位是左右護法的人。這小子算我孝敬二位的,一文不收。”

“賤。”楊正使勁擰了胖子肋部的肥肉一把,把其人給疼的涕淚俱下,卻是一聲也不敢吭。

“走吧。今天的事就不追究了。”眼見目的達成,吳亙衝楊正使了個眼色,順勢將胖子的胳膊復了位,起身走到坐在地上的少年身旁。

一刀揮下,將其腳上的腳鐐砍斷。

“咦,這裡竟有一個何羅人。”正在此時,一個如破鑼般的聲音從門外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