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他是樂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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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你穿的衣服,這是法衣,水火不侵,你跟我說你只是寶銀家的樂師?”山洞中,吳亙暴跳如雷,拎起正在幫沙支莫拔出背上木刺的蘭衍,也就是被抓來的那名年輕人,衝著其怒吼道。
沙支莫騰的站了起來,將蘭衍從吳亙手中奪去,眼神有些不善。
吳亙氣哼哼坐下,重重靠在洞壁上,卻又似被烙鐵燙了般跳了起來。昨夜那名漢子的自爆,雖然沒有造成十分嚴重的傷害,但卻在吳亙和沙支莫的身上留下了數不清的木刺。
由於一路疾行逃跑,二人並不覺著有什麼,可等停了下來,才覺著背後說不出的疼癢,就好似有無數的螞蟻不停啃噬。心煩意燥之下,吳亙的火氣才會這麼大。
“此寶衣是黑塔承相送,他喜我簫音,竟將自家庫中的珍藏之物贈我,其實真的就這麼簡單。”蘭衍囁嚅道,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正在試圖撓背的吳亙。
“我可以幫你把這些刺拔出來,刺有毒,耽擱的時間長了,易肌膚生瘡,嚴重些甚至會丟了性命。”
黑塔承正是昨夜自爆的漢子,他是黑塔雲扶的第八子。按著蘭衍所說,黑塔承由於是小婢所生,在家中也不受待見,此次到寶銀家,乃是存了散心的意思。
此人頗愛音律,在寶銀家聽了蘭衍的奏曲後,便驚為天人,一連幾日邀其飲酒弄簫。
後聽聞大河美景,便從寶銀家調了一艘大船,帶著蘭衍遊覽兩岸風光。蘭衍有一項本事,就是可憑簫音探查到周邊動靜,所以吳亙的動靜早早被其察覺,黑塔誠這才暗中埋伏了人手。
卻不想吳亙手段高過其人,埋伏也成了一場笑話,還害的自己平白丟了性命。
吳亙費力的從身上拔出一根不到半寸的短刺,直截了當說道:“我信不過你,萬一你在我背後耍什麼手段,豈不是平白丟了自己性命。”
蘭衍從沙支莫的身後走了出來,大著膽子道:“你放心好了,有他看著,再加上你的手段,若是我生了歹心,說不得馬上就會被你打死在當場。”
死死盯著對方看了半天,吳亙嘆了口氣,將身上的殘破衣物褪下,趴到了地上,“小子,手穩當些,莫要有其他心思。”
蘭衍並未多說什麼,坐到了吳亙身旁,伸出了自己的手指。不得不說,此人的手指長得十分好看,纖細秀美,瑩白如玉,一看就是操琴弄簫的好手。
嘶,吳亙吸了一口冷氣,蘭衍從自己背上拔出了一根長刺。對方的動作很輕柔,很快吳亙身邊的石板上便堆了一層木刺。大的有寸餘,有的如針尖大小。
蘭衍拔的很專心,也很細心,不放過一個疑點。也不知道他的眼睛是怎麼長的,竟然能發現如此細小的木刺。吳亙發現,對方似乎很享受這個過程,不僅沒有覺著厭煩,漸漸的嘴角還露出一絲笑意。
這是怎樣的怪癖,吳亙微微搖頭,不停把玩著對方的玉簫。這玩意竟然能馭草噴火,倒也是個不錯的法器。
“你一個樂師,怎會有這樣的手段。”吳亙舉起玉簫,忽然開口問道,把正沉浸於拔刺大業的蘭衍給嚇了一跳。
“我自小便對音律情有獨鍾,後來流浪到此,被寶銀家收留,做了府中一名樂師。眼見我精通音律,寶銀家便找人教了我一些手段,作為宴會時雜耍一般的存在。”蘭衍小心答道,手卻是不停,一寸寸搜尋著吳亙的面板。
“確實,你的那些攻伐手段也著實兒戲了些。遇到一般的人,看起來頗為眩目,但碰上真正厲害的對手,全是花架子,不值一提。
不過,為何你的簫聲會有安神靜心的功用。”吳亙撇頭看了一眼旁邊,沙支莫正死死盯著蘭衍上下跳動的手,眼神有些陶醉。
“我也不曉得,自打學了音律,便發現自己有此異能。”蘭衍似乎對自己的手段毫不在乎。
吳亙作為一名魂師,自然知道,這種手段是多麼的可貴,用得好了,足以成為控制他人的利器。
沒看到沙支莫如今對蘭衍如此溫順,比對自己還要好上百倍。
世間有些法術,並沒有什麼雷霆萬鈞,地動山搖的異象,反而是柔弱如水,潤物於無聲,不知不覺間就會控制你的心神,而且是心甘情願的被控制。
將吳亙身上細細清理過後,蘭衍意猶未盡的咂咂嘴,“這些日子還是少與人爭鬥為好,毒性雖弱,過幾天自會慢慢消失,但若是頻繁動用氣血,難免毒性進入臟腑過多,於人身不利。”
吳亙活動了一下身子,不錯,身體清爽了許多。
隨手將簫丟給蘭衍,吳亙坐在了洞口,將刀放在了自己的雙腿之上,“蘭衍,有句話問你,可願隨我等離開。雖然我猜測,你可能隱藏了什麼。但按你所說,在寶銀家你只是一個樂師,一個侍奉主子的下人,有什麼前途。倒不如跟著我們,說不得將來會有一番造化。”
蘭衍盯著隨吳亙身體晃動而不斷起伏的斷刀,猶豫了一下方開口道:“我可以問一下兩位來自哪裡嗎。”方才幫吳亙拔刺時他已經發現,吳亙是個人族。
吳亙爽朗一笑,“自然是來自外洲,但我們敢在昆天洲行走,自然也有自己的底氣。我不過是看中了你這一身本事,所以才有了愛才之心。若不然。”拔出斷刀輕輕一彈,“恐怕你早如黑塔承一般,化作爛泥一堆。”
蘭衍畏懼的看了一眼吳亙,低眉順眼道:“我願意追隨大人,不知大人當如何稱呼。”
“叫我吳寨主即可,若是閒著無事,吹點小曲給他聽。”吳亙指了指一旁的沙支莫,“他好像蠻喜歡你的。”
“謹遵吳寨主之命。”蘭衍恭恭敬敬答道。
吳亙留下蘭衍,一來是真看上了人家的本事,二來就是想看看,他的簫聲,對沙支莫到底有多大的好處。畢竟沙支莫神智再清醒些,楚喜他們用著也更順手,自己離開後也更放心些。
三人繼續向北而行,吳亙卻發現,路越發不好走了。無他,追索的人太多了,不時可以看見成隊的騎兵,從路上隆隆而過。
天空中,亦出現了長著長尾四翼的當扈鳥,上面有人,不停巡視著地面的動靜。
山中,亦是有人騎著犼犬奔行於山野。此獸極為稀少,嗅覺十分靈敏,翻山野嶺如屬平地。
而且犼犬善戰,搏虎噬豹不在話下。一旦被其盯上,會吐出一種細若蠶絲的黑水。即使獵物逃脫,犼犬也會順著黑水的味道一路追索而來。
吳亙沒想到,此次黑塔家會如此興師動眾,動員瞭如此多的家族參與。自從上次成功襲擊了高垣城本家後,其實吳亙對黑塔家是有些輕視的。沒想到這個家族真正發威後,所展現出的實力竟然如此驚人。
果然,昆天洲每個大的家族,能夠屹立於現在而不倒,都有其引以為傲的底蘊。
這麼一來,三人前行的路便艱難了許多,只能晝伏夜出,有時候甚至要在河中跋涉,免得被犼犬嗅到味道。
吳亙一時有些疑惑,難不成這黑塔承不是家中庶出,而是正牌的嫡子,才會惹得黑塔家如此動怒。
不過後來吳亙也發現了,這些追索的人中,雖然摻雜了各個家族的人,但當有一些身穿明甲的人出現時,所有的人都得聽從其號令。
就這樣,三人一路跌跌撞撞前行。一路上,吳亙多次試探過蘭衍的底細,詢問一些寶銀家的情部。
其人對寶銀家的隱秘可謂如數家珍,甚至內室之中的一些緋聞也都知曉,倒讓吳亙也無話可說。
有幾次,吳亙甚至故意放鬆了對蘭衍的監視,給其逃跑的機會,結果對方竟然視若不見,乖乖跟在吳亙身邊,甚至主動承擔起了做飯的任務。
看其動作,倒也嫻熟,而且做出的飯菜也確實可口。如此一來,吳亙便漸漸對其放心起來。
終於,三人到了一座名為蒼頭山的所在,吳亙長出了一口氣,離了此山,已是出了佐衡路的範圍,這也意味著,三人逃出了黑塔家的追捕。
等下了山後,果然,那種大面積的追捕已經不見,雖然還偶有一些當扈鳥從頭頂飛過,不過上面乘坐的人明顯是應付差事,每次都是匆匆掠過。
吳亙的心漸漸放了下來,不再像以往那般謹慎,有時也會撇下沙支莫和蘭衍二人,獨自出去打探一下週圍情形,甚至主動去尋一些家族的高手過過手。
因為與沙支莫對練,畢竟是相熟之人,下手自會有分寸。沙支莫就是再傻,也不會把吳亙這個每天出去打獵的人給宰了。
吳亙此行畢竟是想著出來歷練,尋求破境的機緣,那隻能與人生死廝殺,去尋一些高手對戰。
這一日,吳亙拖著半殘的身子,勉強回到了自己藏身之處。等一回來,只有沙支莫一人在眼巴巴等著自己,而蘭衍卻不知去了何處。
原本吳亙以為蘭衍是出去尋一些柴火做飯,類似情形在這些日子的行程中也是常有之事。閉目等了半個時辰,還未見到蘭衍回來,吳亙心中升起了一絲不妙的感覺。
趕緊拉著沙支莫詢問蘭衍的下落,對方只是指指遠處的林子,又用手比劃著鳥飛的動作,手裡把玩著一個用白色樺樹皮削成的白牛。
看了半天,吳亙的頭炸了開來,如何不曉得,蘭衍被人用飛鳥接走了。一念至此,吳亙額頭的冷汗滲出,拉著沙支莫的胳膊,掉頭就向北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