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中,無畏軍和姬嫣手下正人銜枚、馬裹蹄,悄悄奔向遠處的翠松山。

一日休整,人馬體力皆是恢復。這一天來,吳亙不斷派出人馬,劫殺遊走在外的小股馬賊,免得讓賊人發現自己的動靜。

馬賊並不是都呆在營寨中,平日裡都會派一些人出去做生意,要不然這些馬賊又不事生產,哪來的吃喝用度。

今天的夜空中並沒有月亮,四下漆黑一片,唯有星辰灑下點點清光,可以勉強辨清道路。

絞殺馬賊的日子正是胡嘉選擇的,為的就是天黑便於隱匿行蹤。至於楊正、胡嘉和葉子明,並沒有參加此次的剿殺,他們依舊在鐵手行省各處遊歷,打探各個家族的情況。

翠松山高大的影子已經立在眼前,遠遠可以看見主寨的幾點燈火。至於小寨,牆頭碩大的燈籠已經清晰可見。

吳亙停了下來,身後的人馬也是依次駐足。把薛信叫了過來,吳亙簡單交代了幾句,薛信便帶著五百人,下馬向著小寨的方向摸去。

過了半個時辰,薛信等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小寨下的山坡上。拍了拍身旁的冬青鳥,吳亙示意它到出發的營地報信。

天地間黑色漸去,繁星黯淡了些,地平線上隱隱有了一絲清亮,有早起的鳥獸開始不安分的躁動起來。

天空中出現了十幾個黑影,這正是水從月和索吉帶領的義鶻軍。按著約定的計劃,昨天索吉方帶著當扈鳥和飛梭從興山趕了過來,到了山外的營地。

等接上水從月後,準備趁夜從空中突擊小寨。義鶻軍悄無聲息向著小寨的方向飛去,星光下,依稀可以看到黑影順利得落到了小寨中,並沒有引起馬賊的反應。

忽然,小寨中傳來隱隱的喊殺聲,很快寨牆上亮起了火光,當扈鳥和飛梭再次飛起,在小寨上空盤旋,不斷向著寨子中放著火箭。

特別是兩艘飛梭,橋班親自坐在上面操控,此時正瘋狂的噴吐著紅色的箭矢,漆黑的夜中出現了一道道的閃電。

飛梭一輪攢射,就可以射出十六支箭矢,這還是由於吳亙靈玉不足,減少了每艘飛梭震天弓的配置。

箭矢落於寨中,即使站在吳亙這麼遠的位置,也可以看到爆發出一個個的火球,隆隆響聲一下子趕走了夜的寂靜。

城牆上,忽然出現了幾個人影,其中一人最為高大,大戟揮舞處,不時可以看見有人慘叫著從牆頭飛出。

很快,吳亙看見寨門處出現了火光,一個個的人影正從寨門處蜂擁而入。

成了,吳亙鬆了一口氣,水從月的偷襲很成功,已是開啟了寨門,計劃已經完了一半,剩下的就是看自己的了。

“寶象,帶上凌雲八騎和其餘人馬,出發。”吳亙低低吩咐了一聲,寶象帶人騎馬向主寨後山的方向奔去。

馬賊在翠松山的主寨並不是位於山頂,而是靠近山腰的位置。事先楊正已設法對主寨周邊的各處地形進行了探查,發現有幾條小路可以迂迴到主寨,只不過道路崎嶇,無法行馬,連人也是容不下多少,所以看守很鬆。

寶象的任務就是從小路潛伏於主寨後,等吳亙等人從正面突擊後伺機擾亂馬賊的後方。

見寶象離開,吳亙策馬來到姬嫣身旁,

“三少主,你就率人呆在此處,看我訊號相機支援。另祖千戶稍後也請出兵,掃蕩外圍回援的馬賊。”姬嫣將自己的視線從小寨收回,點了點頭,

“吳亙,萬事小心。祖千戶,你也擇機出發吧。”

“屬下遵命。”祖遠通於馬上施了一禮,帶著自家的人馬向著遠處馳去。

吳亙之所以安排他這樣的任務,實是因為不大好指揮。畢竟人家也是個千戶,能把兵分出來給你用已是給了天大的面子。

而且姬嫣就在此地,他若是能將外圍之敵攔截住,姬嫣這裡也更加安全,所以吳亙並不擔心其人會消極應戰。

吳亙衝著姬嫣拱拱手,與酈其帶著三十輛戰車和其他人馬向著主寨的方向趕去。

他的任務就是阻截從主寨出來的人馬,這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活,只能由他這個主帥來幹了。

隨著小寨火起,主寨那邊也漸漸有了動靜。只不過,這個時辰正是人睡得最死的時候,一時之間,主寨內亂哄哄一片,半天沒有人從寨子中衝出。

從小寨前往主寨是一片相對平坦的谷地,再往上則是鋪了石板的山路。

這條路經過馬賊的修繕,足以空下七八匹馬並轡而馳。吳亙帶著人輕鬆經過小寨,在谷地將戰車一字排開十輛,對準了路口的位置。

同時,派人在山路上撒上了大量的鐵蒺藜,靜待馬賊前來。看著亂哄哄的主寨,吳亙心中不免有些感慨,若是義鶻軍再多些就更好了,直接偷襲主寨,何至於如現在一般又打又堵又防。

山路上,終於出現了馬賊的身影,手中拎著各種各樣的兵器,騎著馬衝了下來。

這些馬賊滴滴拉拉的,顯然是臨時受命,有的人還光著腿,連盔甲都沒來得及穿好。

吳亙看了看身旁抱劍而立的酈其,拍了拍自家刀鞘,

“今天就看咱倆的了,聽說這些馬賊本領不錯,小心點別死在這。”酈其皺了皺眉,看都不看吳亙,

“要打仗了,就不能說點吉利話。”

“呵呵,打仗本就是不吉利的話,難不成開戰前說幾句壽與天齊就不死了。”吳亙微微搖頭,將斷刀緩緩從鞘中抽出,指向天空,

“上弦。”一聲令下,每輛戰車後計程車卒紛紛掀開巨弩上防水的布,用纏著厚厚鹿皮的手,慢慢拉開了粗壯弩弦。

伴著嘎吱嘎吱的響聲,巨弩上出現了一根紅豔如血的長箭。弩弦接著往後,又出現了第二根第三根,最後每個巨弩上都出現了四根長箭。

這些拉弦計程車卒面色通紅,手上暴起一條條的青筋,渾身都在微微顫抖,顯然這樣的巨弩所消耗的氣血著實不一般。

山路上,傳來人和馬的慘叫聲,顯然是在如此昏暗的環境下,那些不起眼的鐵蒺藜發揮了作用。

有幾騎帶人帶馬從山路上滾了下來,慘叫聲驟然大了起來。很快又有十幾騎連跑帶滾落下,與原先的人馬撞在一起,將幾匹掙扎著欲起身的馬兒重重踩死。

“不要停,衝過去。”山路上傳來馬賊的吼叫聲。從路口處又湧出幾十騎,踩著前面戰馬和同伴的屍首,蜂擁向前衝去。

顯然,一層鐵蒺藜攔不住這些習慣了馬上生活的悍匪。吳亙深吸了一口氣,手中的斷刀仍是指著天,默默看著對面馬賊的隊形。

終於,有一百多人出現了谷中,嚎叫著,揮舞著手中的刀斧槍戟,氣勢洶洶向著不遠處的戰車撲去。

“放。”吳亙舌綻春雷,手中的斷刀往下一劈。十架巨弩光華閃爍,四十枝綻放著妖豔紅光的長箭,如惡魔般撲向正提速衝鋒的馬賊。

長箭刺穿了馬賊的身體,帶著人或馬的屍體繼續向後,又撞上了後面的人,直至將馬賊鑿穿,方深深的刺入山石中。

轟隆隆的沉悶響聲傳來,在山路上,路旁的巖壁上,炸開了一朵朵絢爛的光華,無數的碎石如雨般向著四周激射而去。

鮮豔的紅色照映的山中紅光大作,就好像朝霞提前降臨於人間。谷中的地面在不斷震動,整個翠松山都好像戰慄在發抖。

無畏軍身下的馬兒不斷嘶鳴,有幾匹甚至想掉頭就逃,要不是騎手竭力拉住韁繩,恐怕無畏軍自己也要亂了。

煙塵過後,山路口連著下面的谷地,出現了一個接一個的大坑,現場已無活物存在。

即使這些馬賊沒有被長箭射死,無數的碎石也把他們打成了篩子。吳亙錯愕的看著眼前場景,他想過巨弩威力大了一些,但沒想到經橋班一改造,竟然大到如此程度。

咔嚓,隨著聲音,山路旁的一塊高大的巖壁終於支援不住,碎石草木簌簌而下,垮塌了下來,谷中再次湧過滾滾的煙塵。

酈其抹了一把臉,臉上如濃妝女子般落下片片灰塵,幽幽道:“吳亙,我覺著我們不用打了,再射上幾輪,這山就要塌了。”

“我也想就這麼推上去,可不成啊,以弩手的修為,這種巨弩拉兩次已是極限,再硬拉,人就要廢了。呆會我們還攻城,不能把力氣都撒在這裡。準備衝吧。”吳亙嘆了口氣,往後看了一眼。

方才拉了一次弦的弩手已經退到後面休息,由後面一排的弩手接替。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山路上再次出現了馬賊的身影,只不過看起來小心翼翼的,顯然剛才的攢射也是嚇到了他們。

在督戰隊的叫罵聲中,山路中陸續湧下更多的人,這些馬賊卻並不上前,紛紛集結於那些大坑前,有些膽怯看著谷中那一排排巨弩。

“吃神藥。”隨著山上有人怒吼,這些馬賊紛紛從身上掏出什麼東西塞入嘴中,還給身下的馬兒也餵了一些。

“這些馬賊是死士。”酈其在一旁忽然出聲,

“馬賊中也分三六九等,這些應是最底層的存在。我聽說有些馬賊會給手下服用一種丹藥,吃了後會悍不畏死,而且不會感覺到疼痛。不過這種丹藥亦是有害,打完後即使能活下來,也會躺上十幾二十天才能恢復,而且身體也會大不如前。”

“哦。”吳亙答應了一聲,盯著對面的反應,舉起手中的斷刀,身側的巨弩再次被拉開。

果然,這些吃了丹藥的馬賊眼睛開始變得通紅,身體也慢慢漲大,身上氤氳著暗紅色的怪異霧氣。

連身下的馬兒也是暴躁不安,在隊伍中互相撕咬著旁邊的同類。一陣鬼哭狼嚎過後,這些馬賊臉色猙獰,咆哮著向無畏軍的方向湧來。

斷刀重重一劈,紅色的長箭再次發出。不待對方再次增兵,吳亙斷刀向前一指,

“戰車待命,騎兵隨我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