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亙心有餘悸的看著遠處,聯軍大營已經恢復正常。營中的大陣很奇怪,若是沒有人進入,就會變為普通的營寨。

張武陽、寶象等人正在收攏著北軍士卒,在吳亙等人冒失闖入大陣後,剩下的孟順、圖丹等人並沒有跟著進入,而是在外尋找著可能突破的入口。也正因為如此,才沒有讓更多的人陷入其中。

此時,水從月也控制了整個東大營,趕到了這邊。看著吳亙身後的人馬,皺眉道:「怎麼少了這麼多人。」.

吳亙不禁汗顏,還是自己太貪功冒進,才導致部下陷入險境。西邊的進攻也已經漸漸平息,看來姬夜那裡進展也不太順利。原本想著能摧枯拉朽,借巴家歸順之機一舉攻下對手,卻不曾想險些掉入對方陷阱。所以說,望人不能低,什麼時候都不要小看對手。

「東邊大營要控制在我們手裡,不可讓巴家染指。」吳亙看了遠處正在整軍的巴嚴一眼,低聲沖水從月吩咐道,「如今聯軍糧道已被截斷,只要我們能擋住其突進,就有辦法困死他們。」

「你是準備打消耗戰了,準備怎麼打。」水從月眺望曦光下的聯軍大寨,也是有些發愁,相較東大營,這片西大營太大了,裡面大寨套小寨,若想徹底打通,只能是如拔刺一般一個個推過去。

「砸,陣法厲害咱就一點點砸過去。我再去尋姬夜,把偃師全部調來,讓義鶻軍帶著轟上去。我就不信了,看他們能撐到什麼時候。」吳亙咬牙切齒說道。

「寒陸城方向也要盯緊了,聯軍突然按兵不動,應是與對方有了默契。若是雙方合流,我可能就要腹背受敵,須得提早做好防範。」水從月面色凝重,如今三方攪合在一起,局勢越發不明朗,「從明日起,義鶻軍可專派一批人馬盯著寒陸城周邊,一有異動也好及時應對。」

吳亙自是從諫如流,一夜突襲無功,乾脆鳩佔鵲巢,佔據了聯軍的東大營,同時派遣張武陽返回捉鹿嶺大營,主持那裡的一應事務。

天亮時,吳亙到了南軍臨時設立的營帳,參與軍議。

等到了大帳中才知道,昨夜南軍之所以沒有入了大陣,實是姬燮的功勞。在南軍打下對方外圍營寨後,姬燮發現了對方的陣腳,趕緊稟報姬夜,傳令各軍不得入內,這才避免了被對方困於其中。

「如今的局勢是,我南軍姬景部及元欣一部頂住了賊人南面和西南一部,北軍奪得東大營後切斷了賊人東面的補給糧道。但對方的陣勢太厚,而且內有陣法,我一時拿不下對方整座大營。但相持時日長了,我又怕會生變。」姬夜坐于帥案後率先開口,眼神若有若無瞟了吳亙一眼。

吳亙雙手攏於身前,兩眼朝天看著帳頂,裝作沒有看到。

「吳亙,你說說,北軍下一步準備怎麼打。」姬夜無奈,只得直接點了吳亙的名。

「咳咳。」在眾人戲謔的目光中,吳亙慢悠悠喝了口茶水,施施然道:「還能怎麼辦,困唄。但依著當下形勢,全面困住對方絕無可能。若對方集中於一路出擊,無論是南軍還是北軍都無法擋下。而且在來的路上,賊人多有信隼飛往各處,估計是在蒐羅援兵。

所以我意五策困敵。一策起寨,我軍於大營附近就地立營紮寨,當然,立寨時應防範敵衝寨。我北軍已有敵東大營作支撐,可以騷擾敵軍策應南軍立寨。

二策器攻。從今日起將南北軍中的飛石車和勁弩,從外及裡,逐步掃蕩賊人營寨。什麼封殺陣,一點點從外給砸了就是。

三策斷糧。經過水校尉的出擊,敵糧倉多被摧毀,我只要繼續封鎖糧道,聯軍這麼多人在此人吃馬嚼的,撐不了幾天。

四策截援。要防止敵各處的援兵,若是有人救援,死死頂住,斷不能讓其干擾我攻寨。

五策

擾敵。我軍各部繼續以小部兵力拔除敵外圍小寨,敵人這種連寨,雖然限制了我們行動,但同樣他們也行動不便,倒是給我拔寨提供了便利。此外能否將偃師配屬於義鶻軍,從空中騷擾敵營,亂敵軍心。」

姬景微微一笑,揶揄道:「吳鎮撫啊,你倒是有現成的大營,我這邊就得另起爐灶。那五千民夫什麼時候還給南軍啊。」

吳亙一臉不屑,「小氣,罷了,還你就是。」想了想,還是意味深長道,「你那裡營寨來了新人,還是要做仔細些。」

姬景笑容漸漸收斂,重重點了點頭。

「吳亙這五策倒也中肯,各部就按此辦吧。至於偃師一事,自無不可,統一劃撥至北軍。我補充一策就是攻心,此次巴家幡然悔悟,使我得了一座大營。大家可以物色一下,若是聯軍中有人願意投誠,前面為亂之事可以既往不咎。」姬夜見大家並無反對意見,直接定下了決心。

正在此時,門外有人求見,說有緊急軍情稟報,姬夜趕緊讓其進來。

「稟都督,接元鎮撫急信,南線賊人全線發動進攻,欲擊穿防線向捉鹿嶺前賊人靠攏,元鎮撫有些擋不住了。」此人大聲稟報,雙手遞上了一張紙。

姬夜趕緊拿過,細細看了一遍,接著又遞給了姬景和吳亙,「元欣被我們抽調了一部分人馬,確實難以抵過南線之敵。他意向我們靠攏,共同應對賊人。」

吳亙把信往桌上一扔,憤然道:「元欣滑頭,他的人馬雖少於敵軍,但又不是讓他衝殺,據險攔阻總可以吧。若是讓南線賊人順利與當面之敵會合,再加上如此堅固的營寨,我如何能破敵。

所以,我意不允元欣請求,讓他根據地形層層攔截,即使漏過來一部分也無妨,但大部人馬不得放過。都督可以回信,要他元欣擔負阻擊任務,若是能攔下南線敵軍,算他首功。」

姬景也是附和,「都督,此戰獲勝關鍵就是要隔絕敵內外,所以絕不能讓賊人合流。軍中都知道,打阻擊是苦差事,遠沒有主攻來的風光。所以只要他攔下賊人,為我攻破敵寨贏得時間,我願將首功讓給他。」

姬夜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好,事不宜遲,我立即回信元欣,請他務必攔下南線之敵。同時,我軍各部迅即做好攻打敵寨準備,同時防敵反衝。」

營中諸將轟然應下,接下來就是細細商議各自分工。

正忙碌間,又有人稟報有緊急軍情,此次來的卻是索克。等入了大帳,索克看了吳亙一眼,欲言又止。

吳亙不由氣笑,都入了大帳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何事,直說即可。」

「都督,鎮撫,義鶻軍偵知,有丘林家的大隊人馬押解著糧食,正向著捉鹿嶺靠攏。」索吉衝著姬夜施了一禮,大聲稟報道。

「這應是陸烈準備據營固守,所以才遣人將糧秣運來,而且完全放棄了後路,看來他們也想在此與我最後一戰。」姬夜手指輕輕敲著帥案,邊想邊說道,「這支人馬務必攔下,不知哪位願意前出攔截。」

吳亙嘆了口氣,「我與丘林家幾度交手,也算熟悉了他們的打法。我來吧,定會將其攔在大營以東。」

「好,此事就交給你,怎麼,可是有事。」姬夜自是同意吳亙的請求,不過見其人眼神閃爍,便追問了一句。

「巴家人馬劃一部與我,就要巴嚴帶的那些人,我準備用他們布個陷阱,一舉殲滅丘林家的人馬。」吳亙想了想,沒敢全要巴家的人。

「巴家新近歸降,我怕他們有些想法,以為要奪其軍權。這樣,呆會巴洪要來面見於我,再與其分說,說不得還得重賞其功。」姬夜也有些為難,萬一要得狠了,值此關鍵時節,萬一把巴家再逼反了乍辦。

「既然如此,我倒是建

議將巴洪留在軍中,作為都督的副貳。這樣的話將其與手下隔開,便於我掌控其人馬。同時,巴洪有了面子,咱也不會落下個卸磨殺驢的壞名聲,好吸引聯軍其他人歸降。」見姬夜為難,吳亙提了個明揚暗貶的法子。

姬夜微微頷首,「可以,這倒也是個好法子。」

很快軍議結束、眾將領分頭開始準備,吳亙和姬景卻是留了下來。

「我看你對巴家頗有成見,難不成他們不可靠。」見四下再沒有其餘人,姬夜直截了當問道。

「不是對巴家有成見,而是不齒巴洪的為人。」吳亙一臉氣憤,將在陣中巴洪不顧手下生死,逃離戰場的事說了一遍。「此人無情無義,當下不好處置,若是戰後覷得機會,須得治他個罪。」

這種臨陣逃脫的勾當,就是姬夜也覺著過分,在戰場上拋棄手下,那是件讓人極為看不起的事。可以預見,巴洪將來在姬家的麾下,也就那麼回事了。

「此事我曉得了,此人功過,我也會稟報父親的。」姬夜點了點頭,「這兩天我眼皮直跳,總是有一些心神不寧的感覺,你們說是哪裡出事了。」

吳亙和姬景對視一眼,二人各自狠狠用眼神殺死了對方十幾次,最終還是吳亙硬著頭皮道:「這種事吧,只是你日夜焦慮戰事所致,不必在意。」

「但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