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崖城中,吳亙與孟卓、寧雨昔相對而坐。這座大城吳亙還是第一次到此,當初助陸家翦滅孟家時,偏偏放過了此城。

二人再次見面,皆有物是人非的感覺。龐大的陸家就這麼轟然倒塌,讓孟卓神情有些恍惚。

自漁谷城整軍後,吳亙一直殺到陸家的地界,一路到了白崖城方停了下來,準備在此休整補充給養。

「鎮撫,此次到此,需孟卓做什麼。」孟卓收了收心思,拱手問道。

聰明人就是好說話,吳亙美滋滋的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笑道:「大軍在此歇息幾日,然後就要進軍茂菁城。此城堅固,孟城主熟悉陸家情形,不知可有什麼教我的。」

孟卓鬆了口氣,說實話,雖然孟家早已被陸家收拾了一頓,但自己畢竟是靠著投靠陸家才活了下來,萬一面前這位以這個由頭拿下自己,還真沒有什麼辦法。

所以,聽聞吳亙率軍到此,孟卓城門大開,毫不設防,一副予取予求模樣。

「自是歡迎大軍休整,所需給養均由白崖城提供。」孟卓身體微微前傾,態度頗為恭敬,「至於茂菁城,要是打也能打下來,畢竟鎮撫有幾萬人馬,陸家哪一座城池能守得下來。.net

只不過,我想鎮撫帶兵遠行,自不能一座座城打下去,速戰速決,或是讓對方不戰而降自是最好的。」

「不錯,攻城死人太多,我不想這麼費心費力。」吳亙點了點頭。

孟卓看了看自家妻子,後者幾不可察的點了點頭,「我家夫人與陸烈的母親寧南蓮乃葭莩之親,老輩能扯上些親戚關係。前次孟家之所以未被陸家殺絕,我能坐上家主位置,皆賴夫人一力周旋。

此次鎮撫前往茂菁城,不妨也走走寧南蓮這條線,說不得能省下許多氣力。若是鎮撫需要,我可以讓夫人陪著一同前往。」

吳亙不禁恍然,怪不得當初寧雨昔路上遇刺,陸鵬會對其這麼客氣,原來卻是藏著這些裙帶關係,「甚好,若是夫人能一同前往,吳亙感激不盡。」

「能為鎮撫效力,亦是妾身榮幸。」寧雨昔起身襝衽一禮,舉止間頗為落落大方。

「鎮撫挾勝而來,不知對陸家當如何處置。」見吳亙對自家夫人一臉欣賞之色,孟卓眼神閃爍,試探著問道。

吳亙對著正給自己斟茶的寧雨昔點頭示意,看了孟卓一眼,「陸烈失蹤,陸湛已亡,陸家完了。我此次只是追擊殘賊,具體如此處置須得姬家定奪,但下場不會太好。」

「哦,不知叔父和孟朔、孟令在營中可好。」孟卓又開口問道。

「孟順已經是我無畏軍中大將,他已經率隊向茂菁城機動。至於孟朔他在軍中負責後勤一事,孟令我則是讓他留在了姬家二少主姬夜營中。」說實話,能從孟家得了孟順這一虎將,吳亙頗為滿意,自然是有問必答。

「孟令竟然在二少主營中?」孟卓頗為欣喜道,起身對吳亙深施一禮,「多謝鎮撫照拂,想當初孟家幾乎被陸家逼到絕境,父親身亡,大兄被扣於茂菁城,實與囚徒無異,今日終是撥開雲霧見天日。我願將城中一半庫藏交與鎮撫,以謝這潑天的恩情。」

吳亙趕緊起身,人家給了這麼多的錢,怎麼也得做些姿態出來,「孟家主客氣了,此次入了茂菁城,我定會將孟乾救了出來。你只須安守此城,不讓城中有亂,靜待姬家到來就是大功一件。」

「這自是卓份內事,孟家本就心向領主,只是在陸家打壓下,多年不得寸進,猶如池魚籠鳥。若是......若是鎮撫能修書一封與二少主以作引薦,孟家上下當感恩不盡。」孟卓後退一步,俯首深施一禮。

吳亙神色一滯,沒想到孟卓在這裡等著自己,想了想還是答應了下來,「孟兄請起,新

朝初立,自當需孟兄這樣的棟樑之才。你我當初本就私下結盟,我自會給姬夜寫一封信,請他多多照拂。」

孟卓此舉倒是提醒了吳亙,正如當初慕容羽薔告誡的一樣,姬家改制後,姬宸和姬夜作為皇子,說不得會出現一些紛爭。這不是姬夜想不想的問題,他不想,別人也會這麼想。

既然如此,自己乾脆給他從地方上搜羅一些助力,萬一有事時也好有些人手。往後,還會碰到更多如孟卓這樣追求權勢的人,他們遠離姬家,有心上進並無門路,自己正好藉機引薦一下。這樣一來,無畏軍得了財,姬夜得了人,這些人也得了官,豈不是一舉三得。

「多謝鎮撫大恩。」孟卓喜出望外,再次躬身及地。他聽說吳亙與姬夜相熟,才冒昧提出這樣的請求,沒想到吳亙竟然一口應下。

吳亙也不玩虛的,直接在屋中當著孟卓和寧雨昔的面寫了一封信,這才在二人感恩戴德下離開。

等回到孟卓給自己專門準備的府邸,幾位主要將領都聚集在此,正在商量攻打茂菁城一事。

吳亙簡略將與孟卓見面的事說了一遍。聽說對方願意派自家夫人前往茂菁城,眾人皆是面露喜色,沒想到見一次面,竟然還有這樣的收穫。

「這個孟卓倒是善於鑽營,連自家夫人也捨得,前次為了奪家主之位,拋下家眷一人來到此地,讓寧雨昔險些遭人暗害。這次又讓一介女流跟隨大軍前往茂菁城,也真是費勁了心思。」張武陽在一旁嗤笑道,他已率義鶻軍返了回來。

「呵呵,自古以來,這樣的人俱不會少,只要他能為我們辦事,管他品性如何。」楊正倒是毫不在意,他出身皇家,自是見多了這樣的人,「來,看看武陽帶回了什麼好東西。」

說著,楊正和張武陽開啟了一個三尺長的盒子,裡面是一個小巧的金人,只不過安了一個虎頭。

「這就是此次在寒陸城前大發神威的金傀,這應是其燙樣。」張武陽蹲在金人前解釋道,「聽說姬賢就是憑藉此物,險些打破寒陸城城防。」

幾人一起圍著金傀打量,不由嘖嘖稱奇,這樣的東西要是造上千百個,請問還有哪座堅城不能下。

吳亙嘆了口氣,撫摸著金愧光溜溜的身體,「要好多錢吧。」

「哦,確實是。」張武陽面色有些尷尬,真正用來攻城的金傀,恐怕所消耗的靈玉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這讓一直靈玉匱乏的無畏軍如何承擔得起。

「寨主,我從烏陵城***奪得棘玉五千餘枚,另有近八百枚爰玉和瑤玉,經審問,大部分的錢被姬賢給帶走了。」張武陽小心答道,生怕吳亙說他搶得少了。

「不錯,倒是能解我無畏軍燃眉之急。」吳亙面色一喜,轉頭看了幾位將領一眼,目光重點在水從月身上停了停,「這段時日攻打各家族城池,首要任務就是奪取城中靈玉,其次是各家秘術,還有就是若發現當扈鳥必須奪過來。等到了良遮山,那裡四下荒涼,再找補給可就難了。金傀交給橋班,讓他看看能不能仿造一些。」

眾人皆是應下,唯有水從月不置可否。

大軍在白崖城停了兩日,便整軍向茂菁城出發。期間吳亙專門又尋了孟卓,若是有後續附屬無畏軍的人馬到來,請他務必妥善收留。畢竟興山那些不能列入正卒的民夫,也是要帶到良遮山的。

行於路上,吳亙將寧雨昔的馬車安置在了中軍,由張武陽負責看管。到了茂菁城,還需要這位與那陸湛的夫人接洽,仗怎麼打,打到什麼程度,就看此人了。

行軍三日,無畏軍駐紮於一處湖邊,再有兩日,就可以看到茂菁城。為了以防萬一,吳亙還是著手讓人打造攻車器械。

入夜,吳亙巡完營入了營帳,剛準備入定調息片刻就入睡,張

武陽在外低聲稟報,說有人求見。

吳亙不由一愣,誰這麼晚還會求見,難不成是寒陸城外姬夜派人到此。

答應了一聲,張武陽掀開了簾子,身體微微側了側,面容有些古怪。吳亙剛要開口,只見從張武陽身後走出一人,手裡端著木盆,半蹲行了個禮,大大方方走了進來。

「孟夫人,這是何意。」吳亙趕緊從床上跳了起來,惡狠狠瞪了張武陽一眼,手忙腳亂穿起了衣服。方才回來後,因著天氣悶熱,他已經脫得只剩下內衣。

寧雨昔眼神流轉,水波盈盈,似有嬌羞之色,「賤妾特來服侍鎮撫入寢。」她今日穿了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內中玲瓏隱約可現。披在身後的髮絲還滴著水珠,應是剛沐浴不久。

「誰……誰讓你來的。」吳亙結結巴巴,光著腳跳到地上。門口的張武陽一臉尷尬的放下簾子,急走幾步離遠了些。

「是賤妾自願到此。」寧雨昔放下了手中的木盆,「請鎮撫解衣。」

「慢著。」吳亙往後跳了一步,定了定心神,「我明白了,是孟卓讓你這麼幹的,可對。」

寧雨昔並沒有回答,低頭道:「值此大爭亂世,如孟家這等不入流的家族,若想存身乃至更進一步,只得仰仗鎮撫提攜。妾身雖蒲柳之姿,也只能厚顏到此。」

吳亙此時反而冷靜了下來,冷笑著上下打量對方一眼,「如此國色天香,怎不令人垂涎。只不過在下素不好人婦,倒是讓夫人失望了。」

起身走到對方面前,吳亙盯著那雙美目,冷冷道:「此話我只說一次,他孟卓若想在新朝有個好的去處,須得忠心於二少主,不要違揹我與他的約定,我自會替他周旋。你且去吧,我知道你也是被迫的,幫我拿下茂菁城就是大功一件。切莫畫蛇添足,弄巧成拙,今天我就當你沒來過。」

見對方還要開口,吳亙面色陰了下來,「我自幼修煉童子功,斷不能破了元陽。武陽,請夫人歸帳。」

張武陽緊張的掀開簾子,不安的看著吳亙。

寧雨昔眼中有霧泛起,衝著吳亙深施一禮,轉身走出了營帳。

見其人離開,吳亙方長出一口氣,一屁股坐在床上,渾身脫力。不一會兒張武陽畏畏縮縮走了進來,吳亙一下子跳起,劈頭蓋臉打下,「你個混貨,怎能把此女放了進來。」

張武陽自知理虧,囁嚅道:「她說是寨主吩咐讓她服侍的,我還以為……」

「以為你個頭。」吳亙一下癱坐在床,「以後斷不允她入我營帳,傳出去的話,讓我怎麼見孟順。算了,你也是個青瓜,這種事不在行,把牛超調來,就睡在我營帳旁,辟邪擋災。」

「遵……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