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風雨欲來劫機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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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遮山,吳亙負手行於山中,經過月餘的調理,神魂的傷勢業已痊癒。
將手伸向天空,有流雲在山中集聚,吳亙嘆了口氣,只得盡力壓制自己的修為,免得一不小心就引動了雷劫。
舉目望去,遠處通往弦晚城的道路上人頭攢動,不少貨商正趕著馬車來來往往。
如今各處都在大興土木,武川關和柔玄關大體已經完工,正在完善關城。在陳宏、姬嫣等人的經營下,各地的商販都在陸續增加。
由於良遮山位於三個行省中間,無畏軍打通道路後,這些商販往來各個行省自可以少繞一些路,中間還可採買一些良遮山中的特產,何樂而不為。
商人逐利為貴,人命因錢而賤,儘管良遮山中某些地段仍不太平,時有猛獸出入其中,但豐厚的利潤還是吸引來了不少人。
考慮到這些商隊的安危,在孫宏的建議下,義鶻軍平日無事都要在山中警戒,救援那些遇到猛獸襲擊的商隊,以保障商路暢通。
按著孫宏的打算,若是良遮山經營的好了,足以擺脫對姬國三郡的依賴。忘危必危,寄人籬下終不是長久之計,萬一姬國有什麼反覆,那無畏軍豈不是要被卡住脖子。
遠遠看著這座日漸繁華的大城,吳亙不僅沒有覺著欣慰,反而是憂心忡忡。良遮山中日漸繁榮,勢必會引來一些人的覬覦,再加上衡門港這個財富集聚之地,想必後面針對無畏軍的明槍暗箭會多上許多。
如何才能打痛這些黑手,讓他們知難而退,吳亙與妤好、楊正商量許久,卻總是苦於沒有出手的機會。
如今妤好已經返回登天殿,她有職司在身,自不能長久在外。楊正也已派寧雨昔趕赴白嶺行省,打探各個家族的情形,安插自己的人手。
吳亙這些日子一直在打磨自己的身體和神魂,按著水從月的交待,他要將精氣神都醞釀飽滿時再去應劫,這樣的話,破境的把握也大些,免得後力不繼死於雷雲之下。
遠處,有一個高大的騎手正急急騎馬奔來,他叫夏日褚,乃是夏日家的少主,被夏日圭放在無畏軍當作質子一般的存在。
此子方十四歲,卻已生得膀大腰圓,天生神力,全然不遜於成年男子,吳亙照例將他放在了凌雲八騎中。剛來時其人也是頗為氣傲,但在牛超和吉辰鳴孜孜不倦的調教下,讓他最終明白了一個道理,武力並不是實力,所以這些日子倒是安穩了不少。
「寨主,城中來了花家的人,葉參軍遣我尋寨主回去。」夏日褚急急跳下馬來,由於跑得太快,險些把吳亙給撞倒。
看著這個比自己還高上一頭的少年,吳亙氣不打一處來,一腳踹了上去,「你也是個當過少主的人,這麼毛毛糙糙,將來怎麼領軍打仗,怎麼繼承你爹的家業。」
夏日褚後退了兩步,卻是並不生氣,入了無畏軍後,每天看著吳亙對牛超等***打腳踢,早已習慣了吳亙這種粗魯的帶兵方式。
其實這已是軍中人人皆知的秘密,寨主若是對某人客氣有加,要不是這人快死了,要不這人就是個外人。那些整日裡被罵被打的,反而是他的貼己人。
「我才不要繼承家業,我要成為軍中大將,一直打到北洲看看。」夏日褚梗著脖子叫道。
「就你這樣子還打到北洲,能把牛超他們打敗再說。」吳亙看著少年揶揄道。
一提到牛超,夏日褚就有些喪氣。論武力,他不是打不過對方,但牛超從來不靠武力制勝,再加上吉辰鳴和高真等人,每次即使打贏了也會被背地裡收拾得很慘。
「寨主,他們玩陰的。」夏日褚有些氣急敗壞。
「蠢,靠拳頭吃飯那都是莽夫,過些日子,你跟著楊正和胡嘉混混,別整日裡傻呵呵的。記住,
恃武者早亡,靠拳頭總是走了下乘。」吳亙白了夏日褚一眼,掉頭向弦晚城走去。
「吳都督,別來無恙。」都督府中,花擊瀾客氣的拱手施禮,一招手,從侍衛手中取過一個冊子,雙手遞到了吳亙手中,「此次行省大戰,多虧了都督相助方最後功成。奉家父之命,特送來薄禮一份。」
吳亙接過將冊子開啟,這是一份禮單。裡面赫然寫著人族九千餘人,歌姬四十八人,棘玉、金銀若干,還有其他財貨,禮物不可謂不重。
「多謝花領主還記得我這個軍頭,實是費心了。」吳亙將禮單合上,滿面笑容的看向花擊瀾,「山中清寒,領主此舉正是解了我無畏軍燃眉之急。來來來,擺宴,為領主賀,為白嶺行省賀。」
吳亙吩咐下來,就在城中雲韻堂的最高一層擺下酒席,又帶了胡嘉、楊正、張武陽等人作陪。
席間,三杯酒過後,花擊瀾舉杯走到吳亙身前,「早就聽說都督英明神武,治軍有方。此次入良遮山,觀山中重垣疊鎖,壁壘森嚴,軍卒個個意氣風發,氣宇軒昂,此山已若金城湯池。縱觀昆天洲,恐怕已經沒有任何一家敢進犯,此處實是霸王之地。」
吳亙舉起酒杯,笑吟吟道,「少主過獎了,我乃姬國都督,我無畏軍也就是在山中討食,何來霸王一說。倒是花領主一朝上位,坐擁偌大行省,鑄就千秋偉業,實是令人敬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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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都督自謙了。」花擊瀾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臉上笑意漸斂,「我花家雖然擊殺了呼蘭家,但行省中還有一些家族陽奉陰違,真正要理順還需數年時間。往後哪,花家還要都督多多幫襯。」
吳亙亦是飲下,起身攙著花擊瀾的胳膊,走到了石欄前,指著遠處綿綿山勢,「花賢弟放心,只要領主一聲令下,吳某定然殺出這大山,為花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花擊瀾看了一眼北方,笑眯眯道,「都督不怕北邊那位責難,我聽說因為前次出兵之事,都督竟被召到召勤城中訓斥。」
一聽此事,吳亙臉現不悅,冷哼了一聲,「無畏軍是我自己辛辛苦苦一手拉起來的,他姬夜又何德何能,想著鉗制於我。如今,我不過是不好自立,才掛了這個都督的名頭。若是把我惹得急了,十萬虎賁北上,輕易即可蕩平寒陸城。」
「姬家違背祖制,很多家族都對其不滿。都督暫且忍耐,如若姬家實在逼迫得緊了,我花家願奉都督為座上賓。」花擊瀾手指西邊,微微笑道。
「且觀之吧,若是實在呆不下去了,我就去投花領主,到時還請少主多美言幾句。」吳亙重重一拍石欄杆,神色忿然。
不想這一動氣,山風驟起,樹木嘩嘩作響,頭頂處有陰雲聚集,一股強大威勢壓了下來。
吳亙見狀大驚失色,趕緊壓制自己的修為。過了許久,空中的陰雲方怏怏散去。
花擊瀾看在眼裡,神色微動,卻是沒有出聲。
宴席很熱鬧,楊正見狀又召來雲韻堂中女子席間起舞,曼妙舞姿自是讓花擊瀾也嘖嘖稱讚不止。
在每人喝了三壇酒後,花擊瀾以酒力不支為由,方才結束了宴席。
等侍衛將其扶著去休息後,胡嘉等人圍攏在了吳亙身旁,「寨主,此人到此,恐怕不止是送禮這麼簡單。」
吳亙呵呵一笑,轉身往自家的私宅走去,「他當然不是送禮,不過是白嶺行省內部不穩,不想讓我無畏軍染指其中,想穩住我們罷了。」
「寨主,花家已任命安思家為佐衡路萬戶。」楊正跟了上來,低聲稟報道。
「安思家?」吳亙停下了步子,若有所思,「安思為竟然敢接這個挑子,看來前
次我們在佐衡路打得不夠狠啊。發信給楚喜,讓他妥當應對。我原本以為會是莫支家,沒想到卻讓安思家摘了桃子。」
「白水臺也會盯著的,寧雨昔也已到了佐衡路。」楊正點頭應下,摸了摸自己的腰帶。
「甚好,佐衡路是我出海根基,斷不容失。」吳亙繼續移步,邊走邊說道:「我已準備渡劫,不在的日子裡,你們各司其職,若有什麼變故不要慌,天塌不下來。」
胡嘉眉頭一皺,趕緊上前道:「寨主,為何不在良遮山中渡劫,這裡有人護持安全些。如今我無畏軍在昆天洲也有了些名聲,盯著的人越來越多,還是要穩妥行事啊。」
「七音給我卜了一卦,說劫在海上,所以我就不在山中應劫了,準備前往漲海尋一隱密之地渡劫。」吳亙看了看南邊,見胡嘉還要再勸,擺了擺手道:「妤好已答應與我同行,有她護持,某些人想動手也得掂量掂量。」
「寨主,我願同行。」張武陽在旁出聲道。
吳亙笑著搖了搖頭,「只是渡劫而已,你老老實實呆在軍中。如今山中並無戰事,你倒是要好好琢磨一下自己的修為,總不能停滯不前吧,再不破境,我就把你扔到白山去。」
見勸不住吳亙,胡嘉、張武陽只得閉口不言,心中暗自琢磨要不要尋寶象等人來勸勸。
幾日後,吳亙召集了無畏軍主要將領,正式通告了自己外出渡劫一事,由於此次可能離開的時日要長些,吳亙明令諸將各司其職,若事有不決,可讓水從月一言定奪。
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胡嘉本想攛掇大夥勸吳亙留在山中渡劫,可寶象、水從月雖然隱有焦慮,卻並不出聲,顯然吳亙已是提前打好招呼。
儘管眾人詫異,但大夥已經習慣了吳亙做甩手掌櫃,即使他離開,軍中也不會大亂。見事無挽回可能,胡嘉只能暗歎一聲作罷。
接下來的日子,弦晚城的上空常有陰雲徘徊,這是吳亙修為快壓制不住的徵兆。
正心焦時,妤好終於趕到了弦晚城中。吳亙鬆了一口氣,再來晚些日子,自己怕真要在良遮山中應劫了。
入夜,吳亙也未驚動水從月等人,只邀了弦晚城中的楊正、孫宏、胡嘉等人,就在自己的私宅夜飲,權作送行。
席間,回憶起這一路走來的坎坷,孫宏等人不禁皆是有些唏噓,誰又能想到,幾人竟然跑了這麼遠,來到萬里之遙的昆天洲,竟能闖下這番基業。
酒喝得多了,大家的話反而越來越少。清月銀暉灑下,院中竟然多了些傷感之意。誰都知道,吳亙外出渡劫,絕對不是如他口中那般輕鬆。要是把握那麼大,又怎會有那麼多人死在雷劫之下。
幾人喝著冷酒直至半夜,眼見銀月西斜,方踉踉蹌蹌散去。
吳亙一人站在院中,看著遠處的山影默默不語。過了許久,正要回房休息時,只聽得院後潭中有水聲響起。
很快,目極將莫支璧送了進來。
「阿璧,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歇息。」吳亙上前嗔怪道。
莫支璧咬著嘴唇,直直看著吳亙,「卜師說,此行恐怕……」
「我知道。」吳亙打斷了莫支璧的話,寵溺的揉了揉他的頭,「會沒事的。」
「魚祖讓我把這個給你。」莫支璧掏出了一個魚形玉佩,遞給了吳亙。
將玉佩接過,吳亙緊緊捏在手裡,良久方喟嘆道:「夜深了,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