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章 夙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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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雕像下,海浪輕輕拍打著巨大的石基。四周空空蕩蕩,只有幾隻海鳥停在雕像身上,惡狠狠盯著打擾了他們安寧的船隊。
按著情報,這裡本應駐有三十餘艘神教的戰船,如今卻是空無一物。
看著這百餘丈高,手拄長劍,面色兇狠的雕像,吳亙眉頭越皺越緊,忽然他身形扭轉,已是到了空中,寒光連閃,那幾只海鳥已經被其斬殺,落入了大海之中。
回身落到船上,胡嘉等人圍攏了上來。
「那幾只鳥有些不對勁,斬了穩妥些。」吳亙面無表情,拭去了刀上的血汙。
「寨主,情報有誤,我軍......」胡嘉有些為難的看了一眼氣勢迫人的雕像。
神教的船不會沉於海底,所以定夷門下無船並不是什麼好事。
在場的人都已經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妙,難不成水從月那一支船隊提前到了,神教抽調所有的人去圍堵。這麼一來,水從月的壓力就會驟增,被兩倍於己的敵船圍上,幾無勝機。如果是這樣,吳亙此次遠征其實已經失敗了。
在茫茫大海上,兩隻船隊的聯絡完全中斷,前方到底發生了什麼,吳亙這裡全然不知。
「發信珍珠島,詢問一下神教可是有什麼變故。萬翼派出船上飛梭,打探前面動靜。船隊繼續往前,駛過定夷門,呈扇面搜尋神教戰船。若是遇敵,少而殲之,多則東撤。撤退時,安當率本部人馬先行,元欣居中,無畏軍戰船殿後。」吳亙面色不變,手扶刀柄,端坐于帥椅上。
聽了吳亙的軍令,眾人各自分頭動了起來。安當往前走了一步,看樣子是想說什麼,可想了想還是長嘆一聲退了回來。
吳亙此令,明顯是讓呼蘭家的人馬先撤,作為一名武將,自不想得到這樣的待遇。只不過,這些船並不是自己的私產,而是領主花了大錢打造的兵馬,自己並無權浪戰,只能默默接受了安排。
「無畏軍只有五艘船,太少了,不行,我留一半戰船下來。」元欣有些擔憂,主動提議道。
「不必,我們是在誘敵,船多了反而不好擺脫。」吳亙拒絕了對方的請求,安然坐了下來。
很快,船隊在雕像陰狠的目光下,駛過了定夷門,向著天元洲的方向而去。
在海上行了兩日,卻是沒有見到一艘船,甚至沒有看到一艘商船。
風暴鋪天蓋地而來,波濤洶湧的大海掀起一道道如山的巨浪,咆哮著撲向航行於風暴海的船隻。
船身上響起令人心寒的咯吱聲,不時掉落一根根冰柱,連甲板上也是覆了厚厚一層冰。
吳亙站在船頭,腳死死盯在甲板上,目光焦灼的掃視著四周。這樣的惡劣天氣,連飛梭都不好出動,只能憑著人眼搜尋敵船的動向。
這一路走來,船隊想盡了辦法,卻始終沒有發現敵人的蹤跡。眼見著船隊即將走出風暴海,風浪越來越小,吳亙的心卻越來越沉重。
事出反常即為妖,吳亙擔心的是,水從月會陷入敵人的包圍,以他的性子,定是誓死不會退縮。若是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自己當如何向一眾兄弟交代,向他的家人交代,向等在昆天洲的姬嫣交代。
船掙扎于波濤洶湧的海上,忽然餘風大喊道,「寨主,海上有人。」
吳亙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在海上,有一個小黑點正快速向這邊趕來。等近了些,這才發現是一個人。
「域九,她怎麼來了。」吳亙看著撞破一個個浪頭、正向這邊疾馳而來的小女孩,心猛得揪了起來。能讓域九不顧生死,穿過如此汪洋,定然是有什麼不好的訊息。
「快些接應。」吳亙話音剛落,餘風已經帶著幾個鮫人躍入水中,這樣的天氣,也只有鮫人敢
直面如此狂風惡浪。
很快,域九被拉了上來,一同上船的還有曲洛。到了船上,曲洛還未開口,就倒地昏迷了過去,餘風趕緊讓人救治。
鮫人在水中淹不死,但能累死,曲洛明顯是脫力所致,可想這一路上,他幾乎是一刻不停的在尋找著船隊。
嘩啦啦,域九抖掉身上的一層冰甲,冷冷看了吳亙一眼,遞過來一封用油紙包裹嚴實的信,「有人要劫殺你們。」
域九是在站在曲洛身上趕來的,雖然天寒地凍,她看起來卻渾然不在乎,身上並未有什麼損傷。
吳亙開啟信,匆匆瀏覽一遍,趕緊塞給一側的胡嘉,衝著餘風下令道,「除蕩神號等本部戰船外,全隊返航,快通報元欣和安當。」
信是寧雨昔寫來的,上面寫道,神教下令天涯門和鎖月樓,趕往定夷門附近,配合神教戰船圍剿吳亙的船隊。
神教戰船早已撤至風暴海外圍,集中了百艘船,準備迎頭痛擊闖出風暴海的吳亙戰船。
對方正是猜準吳亙的飛梭在風暴海中無法起飛,難以偵知神教戰船動向,所以埋伏風暴海外一處名為大青溝的地方準備伏擊,這也是前往天元洲航路必要經過的地方。
據神教透露,即使無法在風暴海中擊敗吳亙,他們準備引動定夷門的兩尊雕像攻擊,讓天涯門和鎖月樓不可過於靠近雕像。..
多日的困惑終解,吳亙的命令雖然下了,可由於一路搜尋,隊形分得太散,在海上哪裡又是那麼容易掉頭,有些船由於海風的緣故,雖然竭力掉頭,但還是被大風裹挾著向風暴海外衝去。
與此同時,蕩神號卻是一路疾馳,徑直衝了出去。前方,烏雲漸去,海浪微伏,自是看得遠了些。
飛梭從蕩神號上飛起,向著遠處飛去,打探周邊的動靜。不一會,只見飛梭匆匆向後返回,身後還跟著兩艘制式截然不同,體形相對較小的飛縮。
神教的飛梭,蕩神號上的人都是心中一沉。本來北洲和天元洲就有飛梭,加上無畏軍幾次使用飛梭襲擊,神教在自己家戰船上配備此物,並不是什麼稀奇事。
「掩護飛梭,下令各船加速轉向。」吳亙冷冷盯著空中那兩個黑點,沉聲下令道。
此時,大部分的船隻已經掉頭向東,只不過因為轉向本就航行緩慢,再加上風暴海海流向西漫卷,船隻就像蝸牛般緩慢。
一支支閃爍著紅光的箭矢射向天空,攔截著神教的飛梭。這兩艘飛梭見勢不妙,迅即掉頭而去。
很快,降落在船上的飛梭傳過信來,神教戰船就在前方三十里外,計有百餘艘,有些船上還配有飛梭,正向這邊趕來。
船上的氣氛一滯,所有人都後怕不已,幸虧及時轉向,要不然以方才的航速再加上海流,說不得就會撞到神教水師的面前。
「寨主,本部戰船上配有陣法,在水上跑得快些,不妨帶本部水師前出,將神教戰船引開,給呼蘭家和姬國的水師點時間,否則他們跑不過對手的。」胡嘉上前提議道。
吳亙想了想,「可以,我軍水師前出,發現敵船右轉進入風暴海,元欣他們按計劃撤退。」
五艘船鼓足風帆向前衝去,不到一刻的功夫,前方的海面出現了三三兩兩的黑點,那些都是神教的戰船。
很快,黑點快速增多,變為一艘艘巨大的白色戰船,劈波斬浪向這邊駛來。
蕩神號開始掉頭,其餘四艘船也是緊跟於其後,劃了一個半圓向右駛去。
神教的船越來越近,居中最大的旗艦上,可以隱隱看到一個身影,在眾人的簇擁下,正向這邊打量。
吳亙眼神好,自是認出了此人,正是將自己逼出北洲的季鈞麟。一別多年,二人重逢於如
此惡海,自然沒有白首相逢淚滿纓的欣喜,倒是有些怨恨綿綿相逢依然的味道。
季鈞麟也認出了吳亙,船頭碩大的吳字大旗,加上那身大氅是如此的引人注目,自是一眼就看到了這個害自己蹉跎多年的老對手。
於是,旗艦上有光亮起,這艘船竟然不顧隊形強行提速。
吳亙示意餘風同樣開啟陣法,就這樣,一人逃,一人追,二人的目光在海上相撞,激起了沖天的浪花。
季鈞麟明明看著了元欣和安當率領的船隊,卻是視而不見,全力向吳亙追來。一個瘋狂想著報復的人,壓抑多年後看到當年的仇人,已是失了理智。看書菈
旗艦一動,整個神教的戰船硬生生轉向,船後的尾跡在海面上劃出了一個巨大的白色月牙。
兩隻船隊漸漸逼近,甚至可以清晰看到彼此的面容,吳亙站在桅杆之上,如一隻孤鴻,俯瞰著自己的獵物。
季鈞麟亦是看清了吳亙,這麼些年,除了個子高了些,樣貌竟然沒有什麼大變化。只不過其人身上隱隱多了些上位者的氣度,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番威勢。
「神使,賊人已分為兩隊,不妨分兵追索。」季鈞麟身旁,一箇中年漢子拱手道。他叫陳到,也是神教南部水師統領,負責保護天元洲至北洲的這片海域,駐地正在胡不與國。
神教幾支水師,由於北洲相對平靜,所以本就是他這裡實力最弱,前面還因為牧人襲擾其他方向給抽調走了七十餘艘船。
這位神使帶著聖山英戈殿的軍令而來,說是要攻打昆天洲賊人,陳到倒是樂見此令,想著能要回自家被調走的船。
可攛掇這位季神使聯絡了一圈,卻被答覆英戈殿有令,其他方向牧人大舉進襲,別說派兵支援,就是被調走的船都不得返回,著實讓陳到有些氣惱。
「不必,陳統領可是看著了,前面那個人就是賊酋。此人名叫吳亙,此次天元洲沿海之亂正是因其人而起。擒下他,沿海戰事亦會化解。所以,其他蟊賊不必搭理,捉住此人即可。」季鈞麟並沒有聽水師統領的意見,但為了讓其配合,還是解釋了一下。
「那個就是吳亙啊。」陳到忽然也來了興趣,在水師的戰報中,此人的名字已是多次看到,聽說生性兇狠,詭計多端,一個人族竟然成了牧人的打手,實是可恨。如今,神教已經懸賞,捉此人者,官升一級,可入聖山。所以各支水師都已憋足了勁,想著率先將其拿下,沒想到卻到了自家面前。
「正是。拿下此人,可抵擒敵萬人。」季鈞麟應了一聲,身形一閃,已是到了桅杆之上,遙望著對面的宿敵。
兩支船隊一小一大,一前一後,就這麼斜著插入了風暴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