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這天大的好事,也不知你哪來這般牴觸!”

楊鳳青坐直身子,輕嘆道:“你可知本官熬了多少年,立了多少功,捱了多少傷,才加入守夜人,有了而今位置!你被陸公直接選中,竟然還要本官費這麼多心思拉攏!”

秦徵想要直接拿走血丹,卻擔心小火苗再次不受控制,直接吞噬,讓楊鳳青發現。

聞言,當即向楊鳳青苦笑:“大人,卑職先與你說說,這滅門案背後的古怪,之後你就知道卑職,為何對此案如此忌憚了!”

他斟酌一下,樂呵呵道:“我們最好再下一次地下密室,在那裡說起來會明朗一些!”

楊鳳青擺了擺手,微微一笑,高深莫測。

他從袖口中取出一個小碗,碗底帶著二十四條鎖鏈,連線到碗口,碗口已經密封,上面帶著三個大坑,與碗底延伸出的鎖鏈相連。

倒扣下來,正是整個密室的模型。

楊鳳青一指倒扣的小碗,以一切盡在掌握中的口吻道:“這不就好了!”

秦徵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

楊鳳青就是個棒槌,之前查案時就呆頭呆腦,只會衝上去莽一波,他有這麼多心思?

這顯然是有高人指點,難道就是他背後那位陸公?

難道陸公已經猜到,我會對此案有所顧忌,不願加入守夜人,提前佈置好了這些!

甚至之前的利誘,也不是楊鳳青這個粗鄙武夫能有的心思,顯然還是那位陸公的手筆!

秦徵壓下心思,指向象徵密室的小碗,斟酌片刻,緩緩開口:

“其一,這個密室的結構,一處中心空間加二十四條甬道的佈置,秘而不密,完全不合理!”

“如果是為了鎮壓怪物,應該只有底部的中心空間,鎖鏈一端連著土坑內消失的物件,鎖住怪物,鎖鏈另一端深埋地底,才能保證這場鎮壓不出紕漏。”

“現在密室留下甬道,還讓鎖鏈另一端綁縛在甬道上,如同主動給這個鎮壓怪物的密室,留下了最大的隱患和破綻!”

“其二,這個鎮壓怪物的是何人?為何對怪物只是鎮壓,而不是擊殺?怪物雖然兇殘,卻也不是什麼殺不死的兇獸!”

“其三,土坑內與鎖鏈相連的物件,顯然是鎮壓怪物的關鍵,但卻消失了。這又會是什麼?如今在哪?”

“其四,密室內的佈置極為古老,怪物在其中如何生存至今?難道這些怪物,還有人專門飼養?”

“其五,怪物突然出來作亂,顯然是有人順著二十四條鎖鏈,打通甬道,放出了怪物,這人需要提前知道密室內的佈置,這人又會是誰?”

“其六,二十四條甬道連通之地,都是青樓,勾欄,教坊司,比丘庵等女子聚集地,像是專門為怪物準備,怎麼會這麼巧?”

“其七,相比於密室內的佈置,教坊司等地都是後來修建,難道有人在規劃教坊司選址時,就已經在謀劃有朝一日,要放出怪物了?”

“其八,這個鎮壓怪物之人,與放出怪物之人,會不會是同一人?”

說完,秦徵如卸下一塊大石一般,舒了口氣道:“我進密室之後,也只發現了這些疑點。後續之事,就要靠楊大人來查了!”

此案中還有一個古怪,就是出現了兩個,能讓‘馬化’害怕的怪胎,他和那個小尼姑,但他準備私下調查,當然不會說!

楊鳳青卻怔怔盯著秦徵,也如盯著怪物一般,震驚片刻,才由衷讚歎道:“你小子,真他孃的是個人才!陸公選你,沒選錯!”

秦徵不以為意,訕訕笑道:“大人現在知道,我為何對此案如此顧忌,不願參與了吧!”

楊鳳青想了想,坦然道:“不知!”

“無論鎮壓怪物之人,還是放出怪物之人,能在京城隱秘行事,挖掘如此規模的密室,弄出如此大的動靜,卻始終沒被發現,能是尋常人物嗎!”

秦徵繼續解釋:“何況這兩人,還極可能是同一人。那麼此人如此費心費力,得有多大圖謀!如今他隱在暗中,會允許別人破壞他的計劃嗎!”

楊鳳青仰頭望天,兩眼放空,緩緩點了點頭。

沉默片刻,楊鳳青才詢問道:“這麼多疑點,我們該從何處入手?”

大佬,這麼兇險的案子,我都暗示這麼多次了,你該想的是,先如何護住我啊……

秦徵無奈,再次提醒:“大人,崔光遠堂堂四品高手,只碰了此案中最小的一環,就已身受重傷,險些身死……”

“崔光遠傷勢無礙,修養月餘即可!”

楊鳳青心不在焉:“但是他在朝堂上政敵太多,仕途算是毀了!諸公不會給他養傷的機會,必會在此案中,大理寺毫無作為上面大做文章!”

他想了下,又補充道:“他這次輕則讓出大理寺卿之位,重則革職查辦,充軍流放!不過相比於無法破案而被斬首,已經不錯了!”

最後,他又搖頭哂笑:“怎麼,你還記恨著崔光遠判你死刑,想要報復?”

隨即,他看著秦徵沉默,才終於後知後覺的想到了關鍵。

“你說擔心你的安全?大可不必!”

楊鳳青大手一揮,鄭重其事:“你是我守夜人暗子,本官自會為了護住你身份,主動頂到明面上!否則暗子秘而不密,有何意義!”

他又一拍胸膛,豪邁笑道:“你只管查案,無需顧忌其它!天塌下來,本官替你頂著!如果本官頂不住,陸公個兒高,他會繼續頂!”

秦徵思忖片刻,壓低嗓音道:“此案幕後之人,卑職曾私下考慮過,能有此等能量的,極可能是司天監監正?”

一語落下,只見楊鳳青頓時一個趔趄,險些從椅子上栽倒!

這位守夜人的鎮撫使,堂堂四品武夫,忽然像個怕打雷的孩童,差點直接躲到桌子底下!

“你別胡說!”

楊鳳青一聲輕喝,向摘星樓方向抱了抱拳,義正詞嚴:“監正大人神靈一般的存在,卻為了我大寧氣運,始終坐鎮摘星樓,這是何等胸懷,何等偉岸,豈容你胡亂質疑!”

說完,他肅然感應了一陣,見沒什麼異常,這才長長鬆了口氣。

隨即,他眼皮輕跳,又小聲道:“在京城內,千萬不要妄議監正!否則他在摘星樓上,就能一指頭按死你!嗯,也能按死我!”

秦徵愕然看著楊鳳青,你特麼剛才還說,天塌下來你頂著呢,你個水貨武夫!

楊鳳青也無奈瞪著秦徵,不可妄議神靈,這點規矩都不懂,這個粗鄙武夫!

半晌,兩人相視一笑,都識趣的略過了這一話題。

“暗子潛行,什麼儀式都是破綻!”

楊鳳青氣定神閒:“有個小尼姑很是古怪,你去試試她深淺,看她還是不是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