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夕陽西下。

天空的雲彩都被染的金光燦燦,偶爾也有幾朵保持著雪白的雲朵,就那麼安安靜靜的飄在天空上。

晚風徐徐,溫柔的拂過柳笙笙的臉龐,吹得她的長髮微微凌亂。

她抬頭望著天空,思緒也逐漸放空。

今日的晚霞可真美好,親切的彷彿在擁抱她的靈魂。

鞦韆搖晃的時候,她感覺整個身體都很空很空。

連著靈魂與腦海都空蕩蕩的。

隨著天空越來越紅,柳笙笙也越發覺得自己處在夢境之中。

後兒又有風吹來,徹底吹亂了她的頭髮。

她伸出手,將長髮扶到了耳後。

就在手指觸碰到自己臉頰的那一刻,她的世界突然有了顏色,那觸覺讓她吃驚,也瞬間將她從夢境之中喚醒了過來。

她開始茫然的打量四周。

似乎不太明白自己為何會坐在這裡,又是從何時坐到這裡來的。

可仔細想了想,她才發現,自己不僅忘記自己是何時坐到這裡來的,就連這裡是什麼地方,她都不記得了。

一股冰涼的感覺從腳底瞬間蔓延到了全身,周圍的一切都在此刻變得異常陌生。

她有些慌張的打量四周,然後不知所措的從鞦韆上跳了下來。

她怎麼會在這?

這裡是什麼地方?

「娘娘,娘娘,吃飯了。」

王姨的聲音忽遠忽近,即便她都走到了柳笙笙面前,柳笙笙也是一臉的不知所措。

「你,是誰?」

王姨的心裡咯噔了一聲,眼淚頓時噴湧而出,「娘娘忘記老奴了嗎?連老奴都忘記了嗎?」

柳笙笙有些畏懼的後退了一步,這人幹嘛要哭啊?

不過是問她是誰,自己又沒有兇她……

忽然之間,她想到了一件事。

她驚恐的發現,她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王姨激動的抓住了她的手,「那娘娘還記得自己嗎?娘娘至少還記得自己是誰吧?」

柳笙笙茫然無措,「娘娘?我叫娘娘?」

王姨徹底控制不住眼淚了,她忍不住抱住了柳笙笙,一邊哭著,一邊介紹起了她的身份,將大概的東西都說了一遍之後,便抱著柳笙笙嚎啕大哭了起來。

柳笙笙一整個不知所措,「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搖了會鞦韆,就失憶了?」

「不是的娘娘,娘娘早就失憶了……」

柳笙笙聽得雲裡霧裡,「你是王姨,我是柳笙笙,還有呢?我為什麼會在這,你又為何叫我娘娘?」

說著,她呆呆的望向了周圍。

「這裡好奇怪啊,為什麼這麼大的院子,只有咱們兩個?」

見她如此,王姨心痛的不能自己。

最終還是完全失去記憶了嗎?

早知會有這一日,自己對娘娘就該更好一些呀……

她小心翼翼的跟柳笙笙解釋著她的所有問題,一邊還讓她乖乖把飯吃了。

此刻的柳笙笙看起來就像一個孩子,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孩子,對周遭的一切都十分好奇。

可王姨又害怕自己解釋的再多,明兒個天一亮,她又會忘記,於是沒多久就將柳笙笙勸回房間休息了。

等到王姨再次出來,一眼就看見了狼狽不已的南木澤。

只見他一臉沉重的站在院子門口,似乎在糾結進不進門。

王姨淚汪汪的走了過去,「王爺,娘娘她,什麼都不記得了,她連老奴是誰都忘了……」

南木澤垂下了眸,雖然早有心

理準備,可真到這一刻,他的心裡還是痛苦不已。

王姨又說:「王爺,要不您還是現在就去陪伴娘娘吧,她現在一定對什麼都感到好奇,她需要您……」

南木澤張了張口,卻是轉身走了出去。

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只是看著他搖搖晃晃的背影,所有人的心裡都難受不已……

明明是那樣普通的一個夜晚。

可連續一整夜,南木澤都沒有絲毫睡意。

他也學著拿起了酒壺,坐在書房之內,喝了一壺又一壺。

直到天都亮了,也依舊沒有離開書房半步。

又是一個天黑。

他不記得在書房裡面悶了多久,似乎是在抗拒被人遺忘的痛苦。

是啊。

倘若一出去,就要面對一個已經將自己完全忘記的愛人。

即便是承受能力再強的他,也多少有些承受不住……

小江好幾次的敲門,王姨也好幾次的送飯過來,他都是悶悶不樂,不願出門。

這期間,整個王府都死氣沉沉,所有人彷彿都被痛苦給籠罩著。

在所有人的印象裡,蒼王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存在。

誰都不曾想,他有朝一日,竟會害怕面對失去記憶的柳笙笙。

是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害怕面對柳笙笙。

或許也是不願面對自己曾經做過的那些糟心事。

一連過了五六日。

他都未曾出門一步。

站在書房外面,都能聞到濃濃的酒味。

王姨每天都會過來彙報柳笙笙的情況。

「娘娘已經不會遺忘了,現在每日發生的事情,娘娘都記得住,她記住了小江和阿醒,也記住了老奴跟其他的小丫鬟。」

「她現在變得十分天真爛漫,像是一個剛出世事的小丫頭,特別可愛。」

「娘娘說她想出去逛逛,想認識其他的朋友。」

「她早就忘記當初的所有了,老奴跟她提起過的所有人,她都沒有印象。」

「王爺,您還是出來見見她吧,您不是要一直陪著她的嗎?」

「……」

然而無論她說什麼,書房的大門都緊緊關著。

王姨嘆了口氣,終究還是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清風院。

「王姨,我想吃紅燒肉,就你昨日煮的那個。」

剛一回去,一陣好聽的女聲就在耳邊響起。

王姨嘿嘿一笑。

「好,老奴晚上就給您煮。」

「為什麼我的裙子都是白色的?我想穿藍色的,我可以去街上買嗎?」

鞦韆上,柳笙笙笑得天真無邪。

王姨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街上人來人往,不安全,老奴可以給您親手做一件。」

「你可太厲害了,還會做衣服。」

這段時間柳笙笙已經越發像一個正常人了。

只是腦袋空空如也的她,性格也變得與從前完全不一樣。

除了那張一模一樣的臉蛋,一切的一切都宛如新生。

王姨溫柔的走到了鞦韆旁邊,「真正厲害的是娘娘您呀,老奴不是把您曾經做過的大事,都一一告訴您了嗎?」

柳笙笙笑盈盈道:「你說的肯定不是我,我肯定沒有那麼厲害。」

忽而瞧見什麼,她指著院子門口問,「王姨,那個男子生的也太俊俏了吧?他是誰呀?」

王姨一怔,抬首間,果然瞧見一位風度翩翩的少年。

還是熟悉的臉龐。

還是那樣精美絕倫的模樣。

看著那氣質出眾卻又憔悴萬分的身影。

王姨的眼眶頓時紅了。

因為那位翩翩少年,遠看如是白髮蒼蒼……

怎麼不過五六日,竟是生出了那麼多的白髮呢?

「殿下……」

王姨喃喃一聲,心疼不已。

殿下?

柳笙笙愣了愣。

那就是這個王府的主人?

那不就是,她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