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之人如螞蟻一般試圖登樓,卻都只能到達三樓四樓,甚至有些在三樓四樓就被氣靈陣擋了回去。

倒真是像極了人這一生,大多停留在玄階境界不得前進。

趙飛亦和樓沁依也躍了上去。兩人瞬間登頂六樓,引起一陣歡呼。

說起來,她們算是非常厲害了。

其實到這層的人不少,幾千人中,起碼有七八個,其中不乏中年人,多是被境界囚禁半生的。

章楚新也去了,他甚至比趙飛亦和樓沁依還要高上一層,到了七樓,但也只是止步七樓而已。

和他到達一層的,還有一個少女,當然,不是那個進入八樓的紅衣少女,而是另有其人。

他當然不知道,甚至樓沁依等人也不知道,這便是琅琊閣上三位天才之一的南宮振宜。

唯一不同的,是他嘴角帶血,受了內傷,對方卻沒有受傷。

李翊似乎沒有興趣,只是站在人群后方,眼神中有些不安。

倒也確實不安。

眼下的李翊,也不知為何,就是有些莫名地感到害怕。

不知是怕他們剛剛進入這裡,那個雙手插在黑衣袖子裡的少年,還是那位散人前輩,又或者城外那些追殺他們的人。

三人走了回來,章楚新笑著問道。“李兄,覺得怎麼樣?”

李翊勉強點點頭。

趙飛亦一腳踢在章楚新腿上,卻問李翊。“看你臉色不太好,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就是心裡有些不安。”

趙飛亦一笑。“放心,城裡有散人前輩這樣的高手坐鎮,魔教和暗影裡的人進不來。”

李翊點了點頭。

趙飛亦一拳正準備拍在他的後腦勺上,但猶豫著像是怕打傻了,最終輕輕一拳砸在了他的肩膀上,有些開朗地說道。“為何不試試?”

李翊搖了搖頭。“我修為低,要是二樓都沒上去就被拍下來,那可就丟臉丟大了。”

“總要相信自己,雖然你體內那股力量不可用,但也不能否認自己的修為。”樓沁依說。

李翊一笑,說道。“謝謝。”

“何時如此客氣了,著實不像你。”樓沁依說道。

章楚新一把摟住李翊的脖子,肩並肩地往前走去,說道。“據說你即將南下,去鑄劍山莊?”

身後的兩個姑娘看著,對視莞爾一笑,也跟了上去。

李翊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鐵棍,說道。“總要找把趁手的武器。”

“也是,你這棍子像是燒火的,著實難看,找把也好。總不能像攪屎棍!”

李翊哭笑不得,覺得章楚新有嘲笑他眼光差的意思。

看看,攪屎棍,多損吶?

他想起了在丹州時,盧彥彬也為他相中這麼一根其貌不揚的棍子而嘲笑。

“她倆不跟你一起了?好機會,可要抓住。”章楚新說著,還向空氣中比了個抓握的手勢。

所謂她倆,自是跟在兩人身後的趙飛亦和樓沁依。

“她們有自己的事,此次來彭州只是碰巧遇上了,同路而已,又不是要跟著我一輩子。”

“好吧!那她們準備去哪?”

“你話真多,怎的不去問他們?”

“女子麻煩。”

李翊無奈,心說你自己不就很麻煩。

李翊苦笑,說道。“據說,是去挑戰琅琊閣那三位天才的。”

“原來如此,想想那畫面,定是精彩。”

“那你為何不和他們一道,也去看看。”

“打打殺殺多沒意思,我要好好修煉,將來重振新幫。”

李翊懶得理他。

可幾人還是站住了。

因為他們似乎都感覺到了危險。

沒錯,李翊那種不安感越來越強烈了。

該死!他們走了近道,進入了人煙稀少的舊房區,如此,便也進入了那些暗中窺探者的目標範圍內。

他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路一直被人追殺呢!何況李翊之前還覺得不安呢!

可事已至此,他們也只能做好最壞的打算。

可從丹州到此,或者從曲靈城北上開始,他們為何要追殺自己呢!

“快後退。”李翊說道。

幾人紛紛往後撤去,幾支羽箭從樓頂乃至老舊房屋的一側射了過來。

插進了一旁的木樁上,發出了雷鳴般的震響。

李翊揮棍把一支羽箭打偏了去,拉住樓沁依往旁邊一閃。

正在這時,有人從盡頭那邊向他們撲了過來,速度快到極致,僅僅片刻工夫,竟已如攪動風雲般抵達了他們面前。

周圍老舊房屋被此人如此強力攪動,瞬間被吹得搖搖欲墜。

章楚新拉住李翊和樓沁依往後甩去,自己一個虎撲,抓住那人手臂時,說道。“他可是我罩的人,想動他,可要先過我這關。”

他說著已然把那人甩飛了出去。

那人落地在地面一陣翻滾滑行,終於在前方几十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那人站起身來,聳了聳肩,突然怒吼一聲,竟不是人般瞬間在前方炸開。

身上的鎧甲零件紛紛脫落,猶如暗器般射了過來。

李翊一棍砸開一塊射過來的鎧甲零件,樓沁依趙飛亦此時也順勢躍起,落在了老舊房屋頂上。

那人抓起一些掉落在地上的零件,往這邊一擲,竟把一塊鎧甲零件扔向了這邊的趙飛亦和樓沁依。

樓沁依趙飛亦趕忙躲開,最終緩緩落地

身後,那塊被擲出的鎧甲零件彷彿被賦予了力量。竟瞬間把她們兩個剛站著的那棟房子砸得當場翻倒。

幾人只聽“嘩啦”一聲,身後已然倒成了一片。

趙飛亦和樓沁依對視了一眼,都懂對方的意思,一左一右撲了上去,劍尖直刺那人面門。

兩人劍氣交叉而行,竟是他們共同開創的“雙刃鋒芒”。

下一刻,兩人劍尖直接頂在那人頭頂上,但那人似乎練過鐵頭功,竟刺不進半分。

那人怒吼一聲,竟把趙飛亦和樓沁依震飛了出去。兩側的房屋也被他這一聲怒吼震得連片倒了下去。

遠處的老舊房子裡,許是還有幾戶沒搬家的人。此刻,也是紛紛從屋裡跑出來,驚慌失措地紛紛逃離了這裡。

章楚新早已舉起的手瞬間落下,巨大的牆面瞬間隨著他的手勢從高空降落。

不是那一指柔二指禪三指金剛四指無敵的金剛指,而是某種奇怪,章楚新稱之為神天功的武技。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被這股狂暴之力震得往後倒退了出去。

與此同時,三人都非常疑惑。這人究竟是誰,怎會如此強大?

李翊一棍揮了出去,棍子砸在那人頭頂上,可只聽到一聲爆開,棍子瞬間從前端裂開直接到達了尾部。

李翊的手指彷彿被剝開了皮,痛得簡直猶如十指連心。

那人躍了過來,伸手扼住他的脖子,把他整個帶起推向後方的木製舊房。

兩個人如同炮彈一樣將整個樓房撞得粉碎一片。

他被那人從廢墟里舉了起來,狠狠地再次砸在了地上,動作實在有些瘋狂。只一瞬間,他嘴上已是鮮血淋漓。

可他卻毫無還手之力。

那人揚起了拳頭,拳頭上的齒輪旋轉摩擦,帶著花火。

他眼下看清了,眼前這位,居然不是人,或者說,是人,但不算人。

“神棍,看我的。”趙飛亦一劍刺了過來,劍尖落在那人後背上,快速旋轉猶如開山鑿石,竟然在那人身上轉出了道道火花來。

樓沁依出拳,手快如閃電,自稱打遍天下負心漢的速拳砸得砰砰作響,但也起了些許作用,竟稍稍把那人轟開了些許。

章楚新一拳打了出去,仿如一道牆一樣隨著他的手,直接砸在了那人身上。

那人,或者那不是人的東西,竟被砸翻了出去。整個人動作敏捷地在空中轉變姿勢,直接伸手扣起地面石塊,一路翻滾。那人扣動地面青石塊的同時,零件和地面也摩擦出了火花。

那人滾到一處房子下方,竟硬生生拔下一根柱子,單手握柱,指向了這邊,然而他的身後,房屋倒塌了下去。

那人冷笑,嘴角間帶著說不出的嘲諷。他撲上來,揚起整根柱子砸了下來。

章楚新伸手往上抬起,巨牆瞬間從地面升起,足足升到幾米高,才堪堪擋住那根柱子的轟砸。

整個粗壯如腰身的柱子瞬間被砸成了兩截。

章楚新的神天功巨牆也瞬間破碎如同碎屑一樣像碎屑消散,周圍如一陣颶風橫掃而去。

把周圍倒塌的屋舍廢墟吹向了更遠的地方。

那人再次撲了上來,躍起時手臂已經像拉弓一樣揚起。

“讓我來擋。”樓沁依閃至幾人面前,一劍揮了出去。

然而她自知,這一拳自己不死,怕也是半個廢人了。

然而就在那人即將一拳砸到她身上時。

李翊一把拉開了她,不知從哪找來的一根木棍。嘴中鮮血淋漓,模樣有些猙獰。猶如他在丹州城南方時一樣,再次用木棍頂了出去。

空氣中彷彿有無數的棍子同時向前方猛撞。把那人瞬間撞出四五十米遠。

那人猶如東桑的刺客般匍匐扣地滑行。再次扣翻了一路的青石塊。

然而經此一撞,他身上的零件也猶如泥漿般紛紛掉落了下來。

最終散落在四五十米遠的地方,整個人躺倒下去,動彈不了了。

“這人怎會?他看起來!”

然而,趙飛亦的話還未說完,一股無形的壓力彷彿要將他們碾成粉末一般從高空壓了下來。

幾人抬頭時,如惡魔降世的煙霧緩緩逼近。

可就在即將抵達幾人面前時,後方也突然有聲音響了起來。

幾人沒有扭頭往後看,因為那人已經閃到他們面前。

幾人這才看清了,眼前之人,既是剛剛在武道第一樓把紅衣少女帶上八樓的少年,也是那蘇記裡像極了亡命之徒的黑衣人。

少年握住一根木棍,在頭頂舞了幾圈之後狠狠地杵在了地上。

隨著他這一動作落下,周圍倒是沒什麼變化。但城外的地方瞬間被攪動的空氣犁了幾百米遠,樹都被連根拔起或者折斷。整個成片倒下,雜亂無章。

李翊幾人頭頂上那股無形的力量在此少年一杵木棍之下,全部消失殆盡。

若不是剛剛打鬥的廢墟猶在眼前,你很難想象,這裡真的發生了一場驚天動地的生死搏殺。

然而眼下,自詡天賦不是很差的幾人看著這少年,都驚得屏住了呼吸。

天下說天賦異稟的實在不少,他們這些,還有那些隱藏的,甚至琅琊閣上那三位。怕是和這人比起來,也是弱得像是普通孩童一般了吧!

“他怎會如此強!”趙飛亦不可思議的說道。

章楚新倒是有些興奮,說道。“師父說得果然沒錯,天下之大,我果然只是滄海一粟。”

李翊點點頭,非常同意他的說法。

他知道,這少年之強,怕是被司空卓雲譽為西楚年輕一輩第一人的徐進新,怕是也要弱上幾分。

那麼問題來了,如此一個年紀輕輕之人,他是如何變得如此強大的?他又是如何修煉的?實在讓人費解。

高空那股破碎的力量再次襲了過來,已然有雷電風暴之象,好似一頭暴躁的困獸。

名為蘇萬里的少年橫棍擋在幾人面前,竟是絲毫不懼。

若你知道他的過往,很難想象,他就是那個嘴上說著殺遍天下人,實則卻處處給人診脈的少年郎。

就在此時,身後一陣風吹過,一個人飄然而至,落在了幾人前方。

人倒不是很老,至少看上去是個才三十幾歲的中年男子。

男子抬頭看著上方。“魔教,慕容桓,左護法都來了,這麼大動干戈,是要殺了我嗎?”

上方的黑霧中突然走出一個人來。猶如神仙般踏空讓人覺得神奇。

是個身著紫衣,看上去也是三十來歲的中年男子。

沒錯,這人便是魔教裡的左護法慕容桓。

慕容桓聳了聳肩。“我特地選了這麼一處無人居住的地方,就是怕打草驚蛇,沒想到還是驚動了你,實在慚愧,此方若是回去怕是難和樟歌交代了。”

他口中的樟歌,自是上代聖女之一的慕容樟歌。

“你把彭州這片毀成了這樣,難道不該給我個交代?”

“交代。哈哈哈哈……,劉彥長,你真是為難我了,是他們自己動的手,我可沒出手。”

“他是?”劉彥長看著倒在地上,一路都是零件之人。

上方的男子說道。“西楚,鬼刀仙楊文。”

此話一出,除了劉彥長和蘇萬里之外,在場的幾人,瞬間都驚呆了。

什麼?他就是鬼刀仙楊文?

據說楊文實力已經突破後境,以超凡境界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若是和雙刀可行天下的賈公子,怕是也有一戰之力的,怎會就這麼成了別人的工具人?

“他也死在了你們之手?”劉彥長說道。

“不只他,還有其他人,南慕國的劍仙,北離的道仙,乃至西楚南疆的諸多高手,太多了。”

劉彥長的臉色突然變得難看起來。“魔教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也和那暗影同流合汙了?”

“西楚已是這般模樣,民不聊生,是個人都想活著,暗影為了站穩腳跟。我們也一樣,總不能餓死在山中不是?”

劉彥長往上空一擲,一道光芒直接席捲而去,眨眼即到。

那人卻也不慌,只是伸手一擋,竟把那道光芒打散了去。

那人攤了攤手。“既如此,便後會有期了。反正咱們打不起來,你知道的,若是動手後果不堪設想。”

他說著,轉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了視線中。

只是話音卻遠遠地傳了回來。“諸位,還會再見的。劉彥長,樟歌可是對你心心念念,勸你早日歸入我教,嬌妻美妾,豈不快哉。”

眾人不明白,以劉彥長的實力,難道也打不過這位魔教的左護法。

但只有劉彥長知道,自己並非打不過這位左護法,只是若真在此處打起來,怕是彭州城內外都將毀於一旦,會死很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