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王道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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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翊和章楚新趴在村口鎮最有錢的汪家屋頂上,小心翼翼四處觀望,似都不怕天上的雨水。
李翊跟章楚新離開後,就被他帶到了這裡。
李翊到現在還想不通,當時怎麼就答應章楚新了。
現在想來,他才恍然大悟,許是章楚新說只搶人不傷及無辜,一時糊塗的他就跟了過來。
他們在宅邸守衛最薄弱的屋頂上揭開了一塊瓦片,章楚新還從衣兜裡摸出了一張地圖來。左右對比,彷彿蓄謀已久。
章楚新拿出兩枚丹藥來,把一枚遞給了李翊。
章楚新把一個稀奇古怪的瓶子開啟,從揭開的缺口處把瓶子裡的東西倒了下去。
瓶子裡的煙霧緩緩降落,屋裡的守衛們挨個紛紛倒下。
李翊這時才明白,瓶子裡裝的竟是毒藥。
章楚新似看出李翊的擔憂,開口說道。“放心,毒不死人,只是讓他們暫時昏迷。本幫主有分寸。”
李翊吐槽,所謂有分寸無非是對這種勾當瞭然於胸。
不久之後,他和章楚新兩人走進了汪家府庫內。
章楚新一番操作行雲流水,把屋子裡的幾個大鐵箱紛紛開啟。
章楚新嘿嘿一笑,扛起了一個箱子就走。
可剛走到門口,他又轉了回來,像是惡趣味橫生。伸手拔出李翊腰間的佩劍,在牆壁上刻了起來。“替天行道,作案者。”
他想了想,又問李翊。“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連同夥都不知道。想來,做賊做到這種程度,也是沒誰了。
“李翊。”
聽到李翊的名字,他瞬間刻了下去。“楚翊。”
他把李翊的佩劍插回劍鞘裡,轉身就走。
李翊跟在他的身後,為他保駕護航。
他們並未把這個宅院裡的東西搬空。
用章楚新的話來說,小施懲戒,望回頭是岸重新做人。
第二天,李翊起床時,章楚新已經起了,此刻正站在破廟外,對著一棵比他還高的小樹苗發呆。
他不禁好奇,問道。“這是?”
章楚新沒有回答他,反倒是問了一個像是無關緊要的問題。“你覺得,這棵樹能成為參天大樹嗎?”
李翊聳了聳肩。“西楚旱災不斷,可不像南慕北離那般風調雨順,想要成為參天大樹,看起來,很難。”
“李翊,那你可看好了。”
章楚新說著,在樹下打坐起來,什麼也不做,只是屏聲靜氣。但隨著他身上的靈氣緩緩升起,那棵樹苗居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起來。
李翊此刻終於不再懷疑,這棵樹苗將來一定能成為參天大樹,至少與這位想要名揚天下的年輕人相輔相成。
待章楚新睜開眼睛,李翊又說道。“昨晚那東西,你打算怎麼辦?”
“咱們既打著替天行道的旗號,自然是劫富濟貧,西楚這般模樣,還怕窮人少?”
李翊點了點頭,也是,這天下不缺窮人,更何況是被暗影擄掠過一番的地方。
下午時,李翊和章楚新告別,他倒是沒去想章楚新如何劫富濟貧。畢竟章楚新看起來真不像壞人。
章楚新很想留下他,但見他去意已決,只得惋惜告辭。
他們站在破廟外拱手相送,若不是真沒什麼交情,眾人都要以為早已是八拜之交。
李翊說道。“我身上還有毒素,此番卻是需要趕緊北上的。有個前輩說江豐鎮有位叫黃凱的前輩可以幫我解毒,若不走。不說你我是否還能再見,怕是那太平遺蹟都到達不了就要死了。”
這時,章楚新旁邊的阿豆,憤憤不平地開口說道。“毒素,李公子就這麼瞧不上我們幫主的醫術?我們幫主可是藥王二代門外弟子。”
李翊一愣,看向章楚新時,章楚新只是一笑。
“阿豆說的可是真的?”
“什麼傳人,我那師兄才是傳人,我只是個門外弟子,學了些皮毛罷了。不過你放心,就算我的醫術再差,你身上這毒我還沒放在眼裡。我已全幫你解了,此番其實不用再去江豐鎮的。”
李翊恍然大悟,說道。“原來如此,那便多謝章兄了。”
他拱手和眾人告辭,出了破廟,一路下山。
他在村口鎮轉了一圈,在昨天和章楚新作案的汪家馬廄裡找到了喜叔花重金給他買的那匹良駒。
一時打定主意,定要拿回自己那匹白馬。
鎮子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至少沒有汪家要大肆抓賊的訊息。
後來經過打探他才終於明白,汪家為了南慕的生意,已派潛了家族豢養的死士護送一批貨物去了南慕國,此時,家族已沒有了修道者坐鎮,這才讓他和章楚新鑽了空子。
再則,北方戰亂不休,汪家許是也害怕訊息傳遞出去。
若真如此,到時候江湖上的豪俠和暗影裡的人會趨之若鶩,那豈不是虧大了。
李翊罵了一句。“章楚新真是隻修煉成仙的老狐狸。”
李翊照葫蘆畫瓢,用了昨晚和章楚新做勾當的方式,又成功把那匹良駒偷了回來。
走之前,他又學章楚新在馬廄牆上刻了一行字。“多謝照看良駒,現已取回。”
他躍上馬背揚長而去。
兩天後,他到達了江豐鎮所管轄葫蘆山,他在山腳下停了下來。
下了馬,他坐在樹下啃著乾糧。可剛剛喝了一口酒,山上便有馬蹄聲傳了過來。
他嚇了一跳,扭頭看去,一匹黑瘦老馬撒腿狂奔,馬背一名黑衣少年晃著手上東西,好似戲耍路人。
少年年紀和他相仿,模樣有幾分英俊。穿得不怎麼樣,但卻有幾分說不出的瀟灑。
那少年見到山腳下的李翊,大聲高呼。“諸位可看到了,在下可沒說謊,幫手就在山腳下。後境高手半步劍仙,你們要是投降,在下還可以網開一面饒你們不死,否則,休怪本公子手下無情。”
李翊剛剛收拾好手上剩餘乾糧,還沒聽清那少年說什麼,那匹黑馬已經快接近他了。
然而那少年身後,一隊人馬追著他飛奔而來。
那少年衝到李翊面前,卻真的把他當作幫手一樣把手上的東西扔了過來。
少年也不看李翊,而是突然拉住繩索,調轉馬頭反方向衝向了身後的那隊人馬。
李翊一愣,有些不知所措起來。這少年怎麼敢的,身後可是十幾騎。
他低下頭,拎著手上的東西,又不禁好奇了,裡面到底是什麼呢!居然沉甸甸的。
可下一秒,已經不容他再想下去了,因為幾騎馬追那少年的人已經圍了上來。
“諸位聽我解釋。”
可眾人根本不聽他的辯解,舉起刀便砍了下來。絲毫不講江湖規矩。
李翊拔出腰間長劍,一劍劈了出去,和一人的刀割在一起,只見火花四濺,他已把那人推翻了出去。
他轉身把少年丟過來的包裹掛在馬背上,一劍迎了上去。
幾個人也不懼怕他,也揮刀砍了過來。
這時,周術安之前教他的殺人術就起了作用,至少在此刻對戰幾人的打鬥中沒有落入下風。
這還是他沒有下死手的緣故,若真要動真格的,在這些低修為的人面前,他出劍就能要了他們的命。
然而那邊,那少年可不像他,彷彿和這些人有深仇大恨一樣,出招處處陰狠之外,還不斷開口鼓動他。“兄弟,可不要心慈手軟,這些可不是什麼好人,是暗影遺留下來的殘兵,周圍幾個村可被他們霍霍慘了,下手可得快準狠。”
見李翊一愣,他又說道。“他們為禍鄉里,姦殺擄掠。殺過的人不知多少,在下剛剛給你的那些,就是他們在周圍村子搶的銀兩。”
少年說著,朝著人群裡扔了幾顆黑色的東西。
眾人並不知情,也不覺得那東西有什麼用,一時並沒散開。
可李翊卻知道,因為幾天前他剛剛對暗影的那些殺手用過的,是專門出自九宮山的火雷。
少年一把抓住李翊胳膊,兩個人一起跳到了另一邊。
下一秒,這幾黑色的東西就在前方几十人的中間爆炸開來。
少年看著被炸死炸傷的一群人,哈哈大笑,提著長槍便衝了過去。
很快,他如萬軍從中探囊取物一樣騎著他那老馬晃晃悠悠地走了回來。
可身後,已然是一片屍體,當然也有幾人被砍了手臂沒死去的。
他來到李翊身邊,從馬背上抽走了那個包裹,摸著李翊的那匹白馬,說道。“好馬,南方來的?有錢人?”
李翊一愣,因為這問話的方式,著實有些像兩天前剛認識的章楚新。他搖了搖頭。“不!北方人。”
“在下王道平,方才多謝兄臺相助了。”
王道平躍上他那匹黑色老馬,緩緩前走去,說道。“可要一起去江豐鎮逛逛?同為江湖人,喝酒慶祝。放心,我請客。”
李翊跟上,說道。“說得好是饒他們一命,但明眼人都知道,這些斷了手腳之人,可能比當場死去的還要慘。”
“你說得沒錯,我其實也不喜歡殺人,第一次時還覺得噁心,好多天都沒敢吃飯。但人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所謂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他們既然做得出罄竹難書的事,就應該也會想到有這麼一天。何況西楚就是這樣,不像南慕北離那樣國泰民安,甚至不如南疆。在這世道里,你若不會殺人,反倒成了累贅,那是活不了多久的。我曾見過很多人在我面前死去,但我無能為力。但我覺得,有些人若是該殺,那便留不得。”
“王道平,好名字。聽起來,這歪理倒還挺有道理,哪琢磨的?”
“起於生活,悟於江湖。”王道平笑了笑。“對了,還不知兄臺姓甚名誰,可否告知?當然,你若不願說,那便罷了。”
李翊拱了拱手。“李翊,李雯青。”
“李翊,名字也很一般嘛!”
“名字無非一個代號而已,阿貓阿狗都一樣。”
“書上說的吧!聽起來倒是有幾分道理。阿貓阿狗!這話想來也只有你說得出來了。”
“方才王兄說我是你的幫手,王兄也不怕穿幫了去?”
“那有什麼,就算沒有你,在下解決他們,也只是幾顆火雷的事,何況我幾天前就知道你會出現在那。”
“前幾天!”
王道平神秘兮兮。“可有聽過南慕國那位能知天命的九空大師?”
李翊搖搖頭。南慕國的人,他聽說過如今天下第一的墨劍仙,當年那位名動天下的百里先師,至於什麼九空大師,他確實沒有聽過。
王道平有些得意。“李兄,不知道了吧!我前段時間在彭州城見過了,經他一番點撥,受益匪淺。老和尚是個能人,據說是習得佛法中的知天命,料事如神。”
“所以王兄信了?”
“當然信了,他連我在哪長大哪出生的都知道,這天下巧的事太少,我不信還能如何!”
李翊一笑。取下在村口鎮打來的酒,自己先喝了一口,遞向王道平。“王兄,你既說請我喝酒,自己應該會的吧?”
王道平翻了個白眼。“年輕人闖蕩江湖,豈有不會喝酒的道理,江湖枯燥乏味,不會喝酒那得多沒意思。”
李翊把酒壺丟了過去,王道平接過,開啟喝了一口。
李翊說道。“南慕來的和尚,能知天命,被王兄說得神乎其神,聽起來倒是讓人嚮往,可不要被人騙了去。那樣臉可就丟大了。”
“老和尚在南慕鼎鼎有名,據說寺廟裡香火不斷,排隊看命的人能從這到達江豐鎮,可不一般。”
“南慕國不好?為何非得來西楚這種鬼地方,瘋了不成!”
“誰知道呢!老和尚倒像是個瘋子。當然,保不準是吃飽了撐的。”
王道平不知哪來的勇氣,倒似乎忘了剛剛才說人家知天命,現在卻開始調侃起來。說起來,也不怕人家知道罵他祖宗十八代。
王道平瞥了瞥李翊。“李兄,可有想過去南慕國看看?據說那邊太平盛世,可繁華了。”
李翊搖了搖頭。
他以前確實想過,甚至覺得人生在世應該去那繁華的九洲看看。只不過後來,一路南下看到這人間疾苦的場景,便打消了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