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密談

成功說服孫鑫南下，唐城心中滿是欣喜，不過離開孫鑫的住所之後，唐城馬上給張江和打了個電話，言明要去張家蹭飯。蹭飯也只不過是唐城的一個藉口，唐城真正的目的是把張江和也拉入自己的南下計劃中來。孫鑫有不少學生在重慶，可他們當中大多數人並不在**中任職，要想在重慶不受人欺壓，抱緊張江和的大腿才是上策。

張江和早已成家，妻子是四川人，家中還有一子一女。自兩個月前跟張江和搭上關係，唐城沒沒少來張家，按照習慣，打著蹭飯為藉口登門的唐城只是帶了些水果和熟食。“小五，你家也不寬裕，下次來，別再帶東西了啊!”張江和的妻子性子和善，見唐城又帶來這麼多的東西，便忍不住出言規勸。

“嬸子，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我張叔可是幫我升了警長呢，那能空著收來蹭飯啊!”唐城呵呵笑著，對張江和妻子的暱怪渾不在意，還不忘記衝著張江和的一對兒女做了個鬼臉。唐城本就在家吃過飯的，所以只是草草幾口就說吃飽了，張江和心知唐城是來找自己有事的，便帶著唐城去了自己的書房。

“說說吧，到底是什麼事？”張江和不抽菸，到也不厭煩別人在自己面前抽菸，等著唐城把煙點著了，這才慢吞吞的出言問著唐城。

“張叔，你是軍事情報處的人，應該能接觸到很多我們這樣平頭百姓接觸不到的訊息。我就問問，你覺著日本和中國之間會不會爆發戰爭？我這幾天總是有些心緒不寧，南京離著上海實在太近了，這萬一有事發生，我怕到時會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管。”唐城藉著抽菸的動作眯縫了眼，實際卻在留意張江和的表情變化。

如同唐城預料的那樣，張江和聽到這些話，馬上變了表情。“你小子是嫌活得太好了是不是？我跟你說沒說過，不要議論局勢，跟誰都不行。會不會打仗，自然會有上面的人操心，你只不過是個小小的警長，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別總想那些鹹吃蘿蔔淡操心的事情。”張江和的表情在此刻忽然變得有些猙獰，眼底裡隱隱透出的戾氣，令唐城心頭狂跳不止。

唐城沒有接話，只是低頭抽菸，書房裡瞬間暗叫下來，稍頃之後，張江和像是為了打破這種尷尬般的輕咳幾聲，然後才輕聲言道。“現在的局勢，的確是誰也說不好，市府裡的一些人已經偷著派人去武漢長沙一帶購置田地。光是這個星期，軍事情報處就已經暗中抓捕多人，聽說都是準備去西南購置產業的官員。”張江和的聲音聽著有些空泛，唐城卻不由得抬頭看向對方。

“所以說啊，張叔，上面的人都已經開始佈置後手了，咱們這樣的小角色，還需要早做打算才是啊!”唐城伸手入懷，從上一內袋中摸出一本存摺來。“年初的時候，我就在花旗銀行開了賬戶，我準備把家裡所有能動的錢，都去黑市換成美元和英鎊存進花旗銀行。聽說花旗銀行牌子很硬，而且在重慶那邊也有分行可以隨時取用，這樣會穩妥一些。”

和唐城結接觸的多了，張江和早就知道唐城是個遇事果斷之人，這會見唐城都把花旗銀行的存摺都拿出來了，自然明白唐城的用意。“你家準備去重慶？那邊有親戚嗎？為什麼不去武漢？市府那幫人可都在武漢置辦的產業，重慶有什麼好的。”張江和原本心裡就已經有了主意，聽唐城話裡話外的提及到重慶，便忍不住出言勸說唐城去武漢落腳安家。

“張叔，市府那些人之所以選擇武漢或是長沙，全是因為這兩地商業發達、交通便利，而且聽說武漢和長沙的繁華不弱於南京。他們這種人，一貫都是享受慣了的，自然是要找一個適合他們享受生活的地方。可我個人認為，正是因為武漢和長沙都是交通便利，商業發達的地方，一旦開戰，這就會成為致命的弱點。交通便利反而有利於日軍運送部隊，會更快的集中力量攻擊它，商業發達更說明這兩個地方在中國是具有影響力的城市。這樣無論是在軍事意義上，還是威懾和摧毀國民抵抗意義上，都是日軍最佳的選擇。”

“可重慶就不一樣了，重慶的地理位置特殊，四周環山，長江和嘉陵江環繞，是個易守難攻之地。尤其是長江三峽，是一個天然屏障，日本海軍雖說船堅炮利，可他們的大型艦船無法透過長江攻擊重慶。更重要的是，重慶地處西南，自然有足夠的戰略縱深，日本如果調動陸軍進攻，重慶的地理位置在最大限度上，算是拉長了日軍的補給線。”

唐城此刻的侃侃而談，令張江和能看得出來唐城對自己的判斷極為自信，過稍頃之後，張江和才輕嘆道。“小五，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老實說，就算是我也不能夠確定一旦發生戰爭，南京會怎麼樣。就在前幾天，也有人跟我討論這件事，聽說委員長身邊已經有人提議遷都了，只不過，他們都傾向於遷都武漢或是長沙。”

唐城對張江和的搖擺不定並沒有覺著奇怪，換做自己是張江和，可能也會如此。“張叔，你是軍人，沒得選擇，可不管怎麼說，我嬸子和兩個孩子卻是無辜的。就算是軍人，為了家人考慮一二也不是什麼錯事，我只是說把家人遷去重慶，可並不是叫張叔做逃兵啊!”唐城的話令張江和瞬間反應過來，對啊，如果只是先把家人送去重慶，就算被處裡的上司或是同僚們知道了，怕是也說不出什麼來。

“張叔，我不敢說自己的判斷就一定對，但若是要我選擇，我一定會選擇重慶，畢竟穩妥些並沒有錯。再說我嬸子原本就是四川人，去了重慶，也算是回到故鄉了，生活上應該不會出現不適應。”打親情牌，是唐城此刻唯一能說服張江和的辦法，果然，在唐城提及張江和妻子的時候，他明顯發現張江和的表情鬆弛下來。

“可咱們都不是重慶人，對重慶的情況也是兩眼一抹黑，你嬸子更是十幾年都沒有回過四川，和那邊的親戚早就斷了聯絡。這麼多人去重慶，要買房子，還要有個能夠餬口的營生，咱們不瞭解重慶的情況，怕是事情不好辦吶!”張江和顧慮多多，可他這些憂慮在唐城看來，卻並不是什麼難事。

“張叔，你就是個優柔寡斷的性子，難怪這麼些年會一直被人壓著沒辦法冒頭。”唐城隨即拖動身下的椅子，讓自己離著張江和近了些。“我認識一個大學裡的老教授，這老頭就是重慶人，尤其在重慶有不少能派上用場的學生。再說我也沒有說要你丟了現在的這個身份，我就不信你們軍事情報處沒有在重慶提前佈置的打算，大不了，張叔你可以主動申請調去重慶打前站就是了。”

“你小子，倒是把什麼都想到了。”張江和咧嘴笑道，他當上這個行動隊隊長不過才短短2個月，若是要他從軍事情報處離開，張江和絕對捨不得。唐城建議主動申請調去重慶打前站的這個提議，倒是合了張江和的心意，只要自己身上還有軍事情報處行動隊長的這個身份，就算是去了重慶，也還是人上人。

“張叔，你們軍事情報處裡，能想你這樣看清楚形勢的人應該不會少，可是敢主動申請調去重慶的人應該不會有很多。你現在只是個行動隊長，一旦調去重慶再幹出點成績，或許科長、站長也是能幹的。”唐城並沒有把話全都說出來，見著張江和的表情緩和下來，唐城才笑言道。“張叔，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機會來了，可得要把握住才是。”

“你小子費勁巴力的鼓動我南下重慶，你有什麼好處？可別跟我說什麼大道理，我還不知道你…”被唐城吹捧的有些欣欣然的張江和終於清醒過來，隨即滿臉鄙視的看著唐城，那眼神，明顯是說唐城是個無利不起早的貨色。

唐城見狀，馬上陪上幾聲乾笑，“嘿嘿，張叔，咋也不能叫你單槍匹馬調去重慶不是。咱爺倆這兩個月合作的不錯，你得名我得利，莫非你覺著重慶那樣的地方就不會有日本特務了？你們軍事情報處不是還管著警察部門嘛，我跟你去了重慶，你咋也的給我個警長乾乾吧？到時候，咱爺倆繼續聯手合作，等你當上站長的時候，記得多給我點賞錢養家就是了。”

在張江和麵前，唐城很少隱藏自己的想法，可他越是如此，張江和就越是跟他親近，這次亦是如此。唐城兩人在書房裡待了很長時間，一直到了月上樹梢，唐城這才終於告辭離開，張江和罕見的親自把唐城送出了自家大門。“這個孩子了不得啊!”目送唐城遠去，張江和這才暗自嘆息一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