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張江和一樣,羅炳坤也不能直接聯絡自己的上線,而是要透過一個叫趙喜的交通員,來傳遞訊息和情報。趙喜的公開身份是個走街串巷的小貨郎,實際卻是重慶地下黨組織裡,已經有著五年情報員生涯的老地下黨成員。和張江和一樣,代號鴿子的趙喜也曾經一度跟自己的上級失去聯絡,所以重新啟用趙喜擔任羅炳坤跟重慶地下黨組織之間的交通員,因為叛徒出賣而暴露的可能性已經被降至最低。

羅炳坤一早就起來了,他在等待趙喜的出現,好將張江和昨晚陳述給自己的那些情況,轉達給重慶地下黨組織。還是同樣的時間,挑著擔子的趙喜出現在羅記所在的街道里,叫賣聲引來幾個孩童,幾雙希翼的眼睛緊緊盯著趙喜挑子裡的糖塊和木偶面具。被孩童環繞的趙喜在街口放下挑子,摘下草帽擦汗的時候,趙喜的視線左右環視,暗自觀察周圍的動靜。

作為一個有著豐富交通員經驗的老地下黨,趙喜的警惕性一直都很強,確認周圍並無異樣之後,他這才重新挑起擔子,一邊揮趕著身邊的孩童,一邊邁步走進羅記酒館所在的街道里。趙喜出現在街口的時候,閣樓裡的唐城並未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他,不過當趙喜出現在羅記酒館門口,並且用一包花生換酒的時候,閣樓裡的唐城便留意到了趙喜這個貨郎。

挑著擔子走街串巷的貨郎,在重慶城裡並不少見,而且羅記酒館的顧客本就是販夫走卒這種平民大眾。可趙喜用花生換酒的時候,把酒瓶遞還給趙喜的人,偏偏就是羅炳坤這個酒館掌櫃。閣樓裡的唐城居高臨下,雖說他不能清楚的聽到羅炳坤和趙喜兩人交接酒瓶的時候都說了什麼,但已經開啟三倍目鏡的唐城,卻清楚的看到,在遞還酒瓶的時候,酒館掌櫃的確是在小聲說著什麼,而那個貨郎的神色也因為酒館掌櫃的話語而出現變化。

眼前看到的這些,令唐城暗自斜起嘴角,如果這家羅記酒館有問題,那麼這個貨郎亦同樣有問題。站在羅記門口的羅炳坤和趙喜,這個時候還根本不知道遠處有一雙眼睛在看著自己兩人,伸手接過裝滿酒水的酒瓶,趙喜轉身離開,就在這個時候,羅炳坤突然感覺似乎有人在窺探自己。心中一驚的羅炳坤強行讓自己定住心神,一邊樂呵呵的跟相熟的路人點頭打招呼,一邊藉著點菸的動作,暗自留意左右。

唐城所在的閣樓,離著羅記酒館差不多有20幾米的距離,而且唐城身前還有窗戶遮擋,就算羅炳坤目力犀利,也無法透過窗戶看到閣樓裡的唐城。已經跟羅炳坤分開的趙喜,挑著擔子並沒有馬上離開這條街,而是和往常一樣,一邊緩步而行,一邊叫賣擔子裡的貨物,看著並沒有什麼異樣的地方。約莫半支菸的功夫之後,從閣樓裡下來的唐城便出現在街口的位置,挑著擔子的趙喜這個時候,也差不多快走到街口這裡來。

站在街口的唐城背對趙喜走過來的方向,雖說唐城此刻一身短衫打扮,可他那略顯稚嫩的長相,倒是無形之中讓人會放下警惕。趙喜的視線掃過唐城,和大多數人一樣,趙喜並未覺著唐城有什麼問題。隨著人流穿過街口,手中拎著一包熟食的唐城走在左側街邊,而挑著擔子的趙喜則走在對面的街邊。

早已經用系統技能鎖定住趙喜的唐城,一直走在趙喜身前,而且視線也根本沒有向趙喜這邊張望,就算趙喜是個有著多年經驗的老地下黨,在這種情況下,也絕對不會對唐城起疑心。已經離開羅記酒館所在的街道,趙喜的腳步不禁快了起來,羅炳坤剛才跟他說的那些,讓趙喜心急如焚,恨不能馬上就能趕到跟上級聯絡的交通站。

趙喜要趕去的交通站是個油坊,油坊裡包括老闆在內的五個人,全都是重慶地下黨成員。趙喜是個貨郎,可貨郎同樣是要吃油的,所以趙喜出現在油坊並不會引人注意。看到趙喜挑著擔子出現在門口,油坊掌櫃輕輕咳嗽一聲,馬上就有兩個油坊的夥計搬著案几走出油坊,看似兩人要在油坊門口挑揀芝麻和油菜籽,實際卻是為了留在門外放風。

趙喜的擔子留在油坊門外,走進油坊的他見沒有其他客人在場,便裝作商量價錢的樣子,整個人斜趴在櫃檯上,對油坊掌櫃低聲言道。“剛剛接到閘刀傳遞的訊息,長沙來的客人有問題,懷疑跟中統新調來重慶的辦事處主任馬光飛有關。”趙喜話音剛落,油坊掌櫃便馬上臉色大變,就在趙喜出現的一刻鐘之前,他這裡剛剛接到上級的命令,上級決定今天跟長沙來客接頭。

臉色大變的油坊掌櫃扭頭看向牆角的掛鐘,此時距離上級跟那位長沙來客接頭的時間,只剩下不到半小時。“要壞事!”得知此事的趙喜也不禁變了臉色,“閘刀給我傳遞訊息的時候,還特意說了,有關長沙來人的訊息千真萬確,是已經經過確認的。馬上通知上級,一定要快,如果晚了是會出大問題的。”趙喜的話音剛落,油坊掌櫃就已經快步從櫃檯後面出來。

“你馬上離開,兩天後再來這裡,如果你來的時候,沒有看到門左牆邊有聯絡標記,就說明我這裡已經暴露。”油坊掌櫃的表情中透著一絲決然,只是匆匆交代了趙喜幾句,便拎著一個布包搶在趙喜前面走出油坊。趙喜無奈,只得按照油坊掌櫃的交代,出門挑著擔子向相反的方向走了。

心急如焚的油坊掌櫃找到電話,可是電話那邊卻始終沒有人接聽電話,無計可施的油坊掌櫃隨即決定趕往接頭地點,按照重慶地下黨原定的接頭計劃,油坊這邊本就該派人擔任外圍接應。布包中的手槍沉甸甸的,疾步快走的油坊掌櫃已經有點慌亂,離著接頭地點只剩下最後一個街口,已經有些氣喘的油坊掌櫃和一個年輕人不小心撞了個滿懷。

“哎呀!對不起啊!你沒事吧?”被撞了個趔趄的油坊掌櫃差點摔倒,還好和他撞在一起的年輕人手疾眼快,一把就攙扶住油坊掌櫃。在那年輕人的連聲道歉中,著急趕去接頭地點的油坊掌櫃只說沒事,便大步穿過街口匯入人流之中。宋桂田還是按照約定的時間,出現在茶館裡,在茶館內外,已經散佈著不少中統的行動隊員。

看到那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茶館門外的時候,油坊掌櫃離著茶館大門還有一段距離,就在他打算豁出性命要張口大喊示警的時候,“啪!啪!啪!”的卻忽然聽到身後響起三聲槍響。心中大驚的油坊掌櫃在蹲低身形的時候,右手就已經伸進布包裡去掏槍,可他的表情卻馬上變得更加驚恐起來,因為被他親手裝進布包裡的手槍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卻是半截磚頭。

槍聲出現,茶館所在的街道里,到處都是叫嚷奔跑的路人,重慶地下黨來茶館接頭的人,也馬上轉身離開。宋桂田所在的茶館裡,同樣是一番雞飛狗跳的場面,那幾個喬裝成茶客的中統行動隊員還算鎮定,可是被佈置在外面街道里的其他行動隊員中,卻已經有人掏出槍來漏了行蹤。

看到街道里忽然有人掏出槍來,才剛剛扔掉那半截磚頭的油坊掌櫃,暗自慶幸剛才出現的那三聲槍響。隨著人流被擋在街口之後,暗自慶幸自己身上並無犯禁之物的油坊掌櫃回想自己離開油坊之後的整個過程,似乎只有在街口與人相撞的時候,才是這整個過程中唯一的疏忽之處。回想起那個模糊的年輕人印象,油坊掌櫃暗自琢磨,對方為什麼要單單拿走自己的手槍!

如果對方是自己人,為什麼不直接跟自己交流?可如果對方不是自己人,為什麼只是單單拿走自己裝在布包裡的手槍?眼見著身前之人,被街口出現的拿槍人挨個搜身檢查的時候,油坊掌櫃這才忽然意識到,拿走手槍的年輕人似乎是幫了自己的大忙。油坊掌櫃的布包裡沒有了手槍之後,只剩下欠條和紙筆這些雜物,沒有被搜出違禁物品的他,很快就被攔截搜查的拿槍人放行。

“我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不過我現在想起來,那人應該是友非敵,否則他根本不用拿走我的手槍,只是街口攔截檢查的時候,我就沒有辦法順利脫身。”跟上級會面之後,油坊掌櫃詭異的經歷,令在場幾人無不面露驚奇。“我現在懷疑,當時的那三聲槍響,說不定就是拿走我搶的人弄出來的。”

油坊掌櫃的推斷雖說沒有足夠的證據作為支援,但在場幾人卻也找不出其他的可能,尤其是負責出面接頭的那人,更是感激那三聲突然出現的槍聲。“不管怎麼說,長沙來的這位,應該是出了問題。槍響之後,我親眼看到茶館外面陸續出現拿槍的人,而且兩側街口在槍響之後,都出現了攔截路人搜身檢查的拿槍人,那些拿槍的人應該是中統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