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點的過去,臨近晚飯的時候,離開餐館親自去給周紅妝送飯的漢斯,一出門就發現天色陰暗下來,這不是正常的天黑,而是陰雲密佈要下雨的節奏。“看來還真不是適合行動的日子啊!”因為手上無人可用而決定放棄行動的漢斯,站在餐館門外的臺階上暗自嘆息一聲,心說唐城受傷的真不是時候。

此刻看著陰暗天空發呆的人可不止漢斯一人,在距離醫院不遠的一棟洋房2樓的房間裡,許還山同樣正仰頭看向窗戶外陰沉的天色。看樣子晚上是要下雨的,許還山已經接到周紅妝從醫院打來的電話,得知唐城一切情況良好,許還山便馬上帶著準備好的東西趕來這裡,等著天黑之後,唐城從醫院裡出來跟自己會和。

如果晚上下雨,勢必會影響行動,許還山已經將行動人員佈置去了江東,他現在只是擔心唐城這邊會出現岔子。閉眼躺在病床上的唐城,此刻並不知道許還山在擔心自己,一直守在窗邊觀察院子裡動靜的周紅妝,已經看到漢斯開車趕來,唐城只好繼續躺在床上假裝還沒有醒來。

見漢斯還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樣子,專門來送飯的漢斯頓時洩了氣,只是跟周紅妝隨便聊了幾句,便起身告辭離開。“周小姐,如果他醒來,麻煩你給我打個電話…算了,電話還是不要打了,反正我明天早上還要來給你送飯。”漢斯此刻已經提不起精神,走出醫院大樓的時候,外面已經飄起了小雨點。

“這該死的天氣!”漢斯離開醫院的時候,白佔山正帶著幾個手下趕去江東,突然下起的小雨,令白佔山的心頭越發的沉重起來。沒有唐城的參加,白佔山本想終止行動,只是好大喜功的他已經提前將藥品的事情彙報道了南京總部。如果今晚終止行動,白佔山擔心南京那位疑心很重的處長,會以為自己私底下聯手他人吞掉了這批藥品。

今天是元旦,雖然外面已經飄起小雨點,可是租界裡還是很熱鬧,入夜之後,租界裡更是燈火輝煌。守在窗邊的周紅妝,等著醫生查房之後,這才反鎖上了病房的門,一直假裝昏迷不醒的唐城終於能從病床上下來。“我剛才已經問過醫生,到明天早上為止,醫生不會再來查房。從現在開始,你有10個小時自由活動,我會證明你一直待在醫院裡。”

穿好鞋子的唐城沒有多話,伸手接過周紅妝遞來的細麻繩,將麻繩的一頭系在病床的床腿上,然後開啟窗戶,回身衝著周紅妝咧嘴一笑,便爬出窗戶順著麻繩快速的滑降下去。唐城身高超過一米八,體重看著也不算輕,那條麻繩就只有香菸粗細,周紅妝不知道唐城是究竟如何做到的。只是等她撲到窗邊的時候,原本繃緊的麻繩已經鬆弛下來,而順著麻繩滑下去的唐城,早已經隱如黑夜之中不見蹤影。

唐城被送進醫院的時候,雖說腦震盪是假裝的,可身上的多處骨折卻是真的。正常人如果是這個情況,別說三兩天,就算十天半月都無法起床下地活動。可唐城不一樣,他有一顆從系統抽獎得來的回春丹,這粒回春丹可以讓唐城在服藥之後的六個小時之內,和一個正常人一樣行動自如。

這也就是說,只要唐城在入夜之後服下這粒回春丹,他就有了六個小時的正常人生活,而六個小時的藥效之後,撞車之後的骨折傷,又會出現在唐城的身上。一個身上有多處骨折的人,別說帶人去搶奪藥品,就連正常的行走都無法做到,這一條,會讓唐城洗淨所有的懷疑。

從醫院大樓背面滑降下去的唐城,落地之後沒有絲毫停頓,只是快速翻過後圍牆,朝著和許還山約定好的地方快速移動過去。早早等在約定地點的許還山,此刻也等的很是心焦,小野秀子是真正的日本人,不過她還有一個身份,是日本共產黨成員。根據小野秀子事後的描述,許還山斷定唐城當時應該是受了傷的,只是不知道是否會影響到今晚的行動。

就在許還山點燃第三隻香菸的時候,房門被有節奏的敲響,許還山面露喜色,隨即大步上前拉開房門,身上還穿著病號服的唐城出現在他的視線裡。“我還以為等不到你的!”許還山一邊說話,一邊側身讓開,好讓唐城進到房間裡來。

“答應了你們的事情,怎麼也要做到才行啊!要不然,這麼折騰一番可不就白費力氣了!”進到房間裡來的唐城不敢耽誤時間,只是一邊說話,一邊脫下病號服。只是一支菸的功夫,唐城便已經換過衣服,最後穿上大衣戴好帽子,整個人看上去精神十足。唐城換好衣服,跟著許還山下樓,樓下街邊,許還山早早就準備好了一輛轎車。

兩人上車,開車的是唐城,轎車駛過街角,從車窗看著街道里打著傘的路人們,唐城突然向副駕駛位置裡的許還山問了一句。“你說,我們這些人做了這麼多事情,他們這些人以後如果知道了,會怎麼說咱們這些人?”唐城這話問的有些沒頭沒腦,許還山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略微沉默之後,許還山才終於開口回答道。

“我們做事不求回報,因為我們是為了國家和勞苦大眾,不管他們以後會如何說我們,我們都內心無愧,因為我們都盡力了。”許還山沒跟唐城講大道理,因為他知道那沒用,唐城是一個聰明人,自己會知道自己這番話其中的深意。

許還山話音落下,唐城輕輕點頭,“是啊,只要問心無愧就好!只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人實在太少,這世上有太多習慣隨波逐流的人。他們可能覺著人能繼續活著就好,可他們卻不知道,那種活法卻需要拿自己尊嚴去換取。他們那個樣子的活法,我做不到,我的家人也做不到!”

唐城此刻的表現,忽然讓許還山有點看不透對方,暗說唐城恩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一直想要將唐城吸收進地下黨組織裡來的許還山應該高興才是。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的許還山,心頭卻覺著沉甸甸的。轎車駛過一個街口,用眼角的餘光留意到許還山此刻的表情,唐城隨即咧嘴笑道。

“我也就是那麼一說,你就別瞎琢磨了,我早就說過,幫你們做點事情,是可以的,可是想著把我拉進你們內部去,那卻是不行的。”見許還山扭頭看向自己,唐城便接著言道。“我爹已經沒了,我母親出身書香門第,自小就沒有吃過苦,也沒有見過這世上的各種陰毒下作。我不能讓我母親陷入到危險之中,更何況你們根本不瞭解情報處內部處置叛徒的手段,我不能拿家人冒險。”

“再一個,我也不是一個能吃苦的人,口袋裡有錢的時候,我會照顧好家人,自己也會吃好的穿好的,這一條就跟你們的規定不符。更何況我父親是情報處的殉職軍官,就算到了你們那邊,這一條也會成為我的一個歷史汙點,就算你,恐怕到時候也幫不了我。”唐城的這番話出口的時候,表情看著很是冷靜,許還山想要辯解,卻似乎也找不到切入點和依據。

“你可別跟我說要相信上級的話,雖然我不是你們的人,可我也知道你們的內部審檢視似很嚴格,實際卻很混亂,很有點一刀切的意思。只要沾了邊的,都會被第一時間卡上接受內部審查的烙印,就我這個情況,你覺著有多大的希望能透過你們的內部審查?”許還山沒有回答唐城的話,轎車裡瞬間陷入安靜之中。

略微停頓之後,唐城再次開口,“我這個人懶散慣了,現在就只想著照顧好家人,然後順帶著乾點對國家有益的事情,就比如幫忙抓抓日本特務和漢奸什麼的。這次幫著你們弄藥,我只是願意幫這個忙,而並非是出於其他的目的。所以,我不希望我的身份和名字,被其他人知道,哪怕是你最信任的上級也不行。”

唐城的顧慮是怎麼,許還山聽過之前的那些話,心中早已經明瞭。“你放心,你的事情,一直就只有我知道。周紅妝只是知道我花錢僱你做事,其中真正的原因,她是不知道的。在她眼裡,你只是一個認錢不認人的黑市掮客,正好有我們可以用到的關係和路子。”

許還山的解釋,讓唐城聳了聳肩,實話說,周紅妝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份,唐城並不在意。因為在離開上海的時候,他一定會帶著周紅妝一起離開,雖然周紅妝算是上海地下黨的外圍成員,但唐城卻不想讓這個知道自己一些事情的女人繼續留在上海。所有能夠危害到自己和家人的因素,唐城都喜歡提前扼殺掉,對此,他絕不姑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