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唐城這邊結束通話電話,並且安排人給張江和送滷味的時候,在張江和的辦公室裡,原本屬於張江和的座位裡,此刻卻坐著一個表情嚴肅的中年男子。“說說吧,你們叔侄兩個在電話裡打的什麼機鋒?你別以為我就聽不出來!”身穿著深色中山裝的中年男子,微微轉動眼眸看向張江和。

中年男子的口氣聽著不善,可張江和卻仍是剛才那幅坦蕩表情,對著辦公桌後面坐著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張江和用僅剩下的右手習慣性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後才開口言道。“局座,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小五這個孩子,雖說長進不少,可總歸還是個孩子。這小子就像是野馬駒子,跑的是快,但也必須時不時的就拉一把韁繩,否則就會闖禍。”

“嚯!這種說法,我還是頭回聽說。那你跟我說說,那小子都闖什麼禍事了?你堂堂的中校站長給那小子撐腰,我就不信這重慶城裡還有人敢給那小子下套!”坐在辦公桌後面的中年男子看著有些不爽,重重的在辦公桌上拍了一掌之後,索性起身站起,走到窗邊背手看向窗外。如果此刻唐城在這裡,看到這個表情嚴肅的中年男子,一定立刻失聲驚叫出來。

原因無他,因為這個表情嚴肅的中年男子,正是軍統的掌門人,也就是原本被唐城私下稱呼為處座大人的那位軍統大佬。上海和南京相繼失守之後,國民**已經遷往武漢落腳,軍統也跟著一同轉移到了武漢,改組之後的軍統權利更甚,作為軍統的掌門人,這位局座大人本不應該離開武漢出現在重慶。可他偏偏就出現在了重慶,而且等張江和知道此事的時候,這位局座大人已經悄悄進入重慶有三天之久。

若非是如此,張江和剛才也不會在電話裡,隱晦的提醒唐城。張江和見到這位局座大人的一個反應,是軍統上層對自己不滿,這次可能是準備替換自己這個重慶站站長的。可是這會看局座大人的反應,似乎並不是這樣,相較自己這個重慶站站長,這位局座大人似乎對唐城那個臭小子更加感興趣。

“重慶表面看著還算穩定,實際私底下卻是暗流湧動,川系本地勢力、中統、軍方、警察系統再加上咱們軍統,另外還有那些暗中觀望形勢等著投機的閒散勢力,現在的重慶只是表明平靜罷了。小五雖說能折騰,但也不是沒有遭過那些人設下的陷阱,還好那小子做事硬氣,手也夠狠,要不然就連我可能都站不住腳。”面對軍統的掌門人,張江和沒有做隱瞞,將自己的難處隱晦的提了出來。

“別說是重慶,整個川地都快變成劉家的地盤了,我這次秘密來重慶巡查,主要還是跟劉家的勢力接洽密談。如果劉家這次還是不識相,你這裡要做好應對沖突的準備,上面這次絕對不會再允許劉家繼續把控川地。”揹著手站在窗邊的局座回身看著張江和,他此刻很想知道張江和聽到這個訊息之後,是個什麼表情和反應。

劉家掌控川地的時間不算短,很多人稱呼劉家的時候,甚至私底下都用上了川地之王這個稱呼。不過隨著劉家那位掌門人隨軍出川參加抗戰,之後更是患病身亡之後,國民**上層便隱隱有了要對付劉家的聲音。張江和雖說遠離權利中心,但他在軍統總部還有不少故舊和部下,所以張江和這裡並不缺少訊息來源。

張江和此刻並沒有表露出驚奇的表情,只是在局座大人轉身看向自己的時候,張江和沒有遲疑,馬上說出自己的想法。“劉家一直都是重慶其他勢力觀望的方向,如果上面想要徹底掌控重慶和整個川地,就必須拿出雷霆手段才行。劉家的勢力不退出重慶,其他那些勢力就都不會向我們低頭,之前我們已經做過兩次試探,但劉家一直都是軟硬不吃的態度。”

張江和此刻所說的兩次試探,便是唐城策劃並主導的那兩輪嚴打行動,所有參與這兩次嚴打行動的人當中,也只有張江和知道嚴打行動,主要的目的只是試探劉家在重慶的勢力。不過在嚴打行動開始之前,張江和就已經將這個深層次的目的原因,上報給了軍統總部,所以他此刻提及此事的時候,局座大人並沒有覺著意外。

“難也要做,這是上面那位的意思,否則我怎麼會親自來重慶!”局座用手向上指了指,張江和便馬上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會意。“我已經同劉家的人見過面了,原則上,劉家是歡迎中央**進入川地的,但劉家也不是沒有提出條件。川軍這次表現不錯,可他們很多時候太不給上面那位面子,劉家的人如果不懂得放手,以後還有他們吃虧的時候!”

局座的話令張江和暗自心驚,這是要將劉家趕盡殺絕的意思啊!“不過這事也不好說,上面也不是沒有人幫著劉家說話,滇西那幫人從北伐的時候,就對上面那位一直有意見。如果這次對劉家逼迫太甚,反對的聲音可能會很多,上面那位的壓力也會很大。”局座面露憂色,張江和這個時候才終於明白,為什麼這位會突然出現在重慶了。

張江和兩人正在談論劉家的時候,辦公室的門卻在這個時候,被人從外面敲響。敲門的認識張江和的貼身秘書,“站長,唐隊長那邊派人來給你送東西了,說是要親手交給你。我瞧著像是趙記的滷味,怕是唐隊長擔心你加班忘記吃晚飯,就專門派人給你送來的。”張江和的貼身秘書沒敢進入辦公室,只是站在門口向張江和彙報。

“瞧瞧,你剛才還說那小子是個莽的!你結束通話電話這才多長時間,就派了人來你這裡做試探來了!讓送東西的人進來,正好我有事情想要問問!”站在門口的張江和還沒有開口說話,重新坐回到椅子裡的局座卻已經笑出聲來,他倒是一針見血點出唐城這個時候,派人給張江和送東西的真正目的。

“送東西來的是小五手下的一個小隊長,原本是重慶警察局裡一個不受待見的老警,看著小五還算信任這人。”問過自己的秘書之後,張江和並沒有馬上叫秘書放人進來,而是先將來人的身份和出身告知給局座。“我們剛來重慶的時候,小五招募了一批做冷板凳的老警,組建了特別調查隊,後來他去了上海,王秉璋和其他一些勢力,便暗中拉攏剝離調查隊的那些老警。等小五從上海回來的時候,調查隊只剩下六七個老警還在堅守,這個就是其中的一個。”

“喲,那個小東西居然還懂的收服人心了!不錯,倒是比他在南京的時候有點長進了,把人叫進來見見吧!”聽了張江和大致的解釋之後,局座便越發的意動,不過張江和知道,局座的意動並非是因為送東西的這名老警,而是因為唐城。被老福派來送東西的老警叫牛大海,花名牛三,被秘書放進辦公室裡的他只是先對著張江和敬禮,畢竟他不認識這位局座大人。

張江和也不好聽說,只是按照局座的示意,向牛三詢問關於唐城的事情。“我們那邊也不算很忙,我們隊長這會還忙著審訊白天抓來的人。”被問及白天抓來的那些人時,牛三並沒有對張江和做出隱瞞。“之前我們手上一直掌握著一條線索,原本我們隊長打算做長期監視的,只是沒想到跟蹤目標的時候,中統的人突然冒出來,我們只好馬上抓人。”

“誰也沒有想到,我們這次抓到了一條大魚,順著這條線,我們隊長帶著我們展開調查,結果發現線頭越找越多。所以我們隊長就決定先放下其他的事情,集中人手先處置這個案子,結果今天一個上午,我們那邊就抓來20多人。我出來的時候,那些人的口供都差不多出來了,隊長這會應該是在匯總那些口供。”

一直坐在辦公桌後面的局座雖說沒有開口說話,可是局座那副不怒自威的表情,慣會察言觀色的牛山豈能看不出其中的利害來。所以被張江和問及的時候,牛三便故意耍了哥滑頭,他故意把話說的有點顛三倒四,其中還故意提到了中統,並且暗自觀察辦公桌後面那位的表情和反應,果然是看到這位在聽到中統之後,表情就微微發生了變化。

牛三本就是個老油條了,局座和張江和也都能看得出來,不過兩人只是想透過牛三知曉唐城在做什麼,所以並沒有對牛三加以厲色。即便是如此,走出辦公室的牛三,還是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出了一層冷汗。老福派牛三來送東西,主要是為了探聽張江和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狀況,雖說張江和剛才沒有做出暗示,但牛三卻已經看出辦公桌後面那位,絕對是個大人物。張江和辦公室外面,站著的那幾個帶槍護衛,便是最好的明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