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他是誰？

唐城在夜色中抬頭上望的時候，張四妹正在縫補衣服，參加地下黨之前，張四妹是個手藝不錯的裁縫。啪！窗戶上突然出現的響動，讓張四妹心中閃了一個激靈，幾乎就只是一個呼吸之後，反應過來的張四妹下意識的從床上跳下來閉了燈。關了燈，外面的人就沒有辦法看清楚房間裡的情況，而房間裡的人卻可以趁機觀察室外的情況。

張四妹不知道剛才那聲響動究竟溼意外還是故意為之，長期從事地下黨工作的她歷來謹慎，關燈之後便壓低了身形，悄悄移動到了窗臺下面，慢慢的將窗簾撩開一條縫隙。撩開窗簾的張四妹不見異狀，便緩緩探頭，試圖從窗簾的縫隙觀察屋外的情況。只可惜窗戶外面也是黑漆漆的一片，隱蔽在窗簾後面的張四妹什麼都沒有發現。

或許是自己太過緊張了也說不定！並沒有發現異狀的張四妹，覺著或許是自己大驚小怪，可就在她放鬆警惕的時候，從不遠處飛來的泥丸卻將窗戶上的一塊玻璃打成幾塊。啊！口中驚呼的張四妹伸手護著頭臉，還好從窗框上掉落下來的碎玻璃並沒有傷著她。等著反應過來的張四妹後退離開窗臺，又一枚泥丸從破碎的窗框飛進房間裡來。

這絕對不是孩童的玩鬧之舉，遲遲不敢開燈的張四妹蜷縮在屋角，身前擋著衣櫃和一把椅子。約莫過了能有快一個小時，心中惶恐漸漸散去的張四妹，這才咬著牙從地板上爬起身來。窗戶外面黑漆漆的還是什麼都看不清楚，回過神來的張四妹壯著膽子開了燈，房間裡有了光亮，張四妹也就看到了地上的兩枚泥丸。

咦？張四妹發現地板上的兩枚泥丸並不一樣，其中一枚泥丸上裹著一層紙。慢慢剝下泥丸上的那層紙，張四妹這才終於明白過來，屋子外面那個用泥丸打碎玻璃的人，居然只是為了給自己傳遞一個訊息。用這種手段傳遞訊息，張四妹馬上就判斷對方絕對不是地下黨組織裡的人，但對方是誰，張四妹這會也是一頭霧水。

第二天一大早，張四妹就趕去布莊，將昨晚從泥丸上剝下的紙條交給布莊掌櫃。布莊是上海地下黨的一處聯絡點，包括布莊夥計在內的所有人，都是上海地下黨組織的成員。“四妹，你是什麼意思？”布莊掌櫃馮合利看過張四妹拿來的紙條，心中震驚的同時，扭頭看向張四妹。

“我也不知道！”一夜都沒有睡好的張四妹實話實說，紙條上的內容太過誘人，但張四妹也知道天底下沒有掉餡餅的好事。“我現在想著，我昨天是不是被人給跟蹤了啊？要不然，昨晚那人怎麼會那麼準就找上了我？可我仔細琢磨那人的行徑，好像對方真的只是為了給我傳遞這個訊息，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的舉動！”

張四妹此刻的內心很是矛盾，她一方面希望紙條上寫的那些都是真的，但另一方面，她卻擔心這是一個圈套。可她今天離開住所之後，不但臨時改變了行進路線，而且在途中張四妹還兩次更換著裝和行進方向，結果都沒有發現身後有人跟蹤。“咱們需要時間， 來核查這個訊息的準確性。”思量一番之後，張四妹給出一個還算中肯的回答。

馮合利聞言默默點頭，張四妹的回答也正是他心中所想的那樣，乾地下黨的，遇事絕對不能自亂陣腳，穩妥才是排在第一位的。“只是這上面說的見面怎麼辦？”紙條上的訊息可以費點心思派人去核實，可是對方提出的會面要求，這個是避不過去的。萬一紙條上的訊息是真的，他們因為擔心而拒絕跟對方會面，那麼這個天大的好機會，可能就會被上海地下黨組織錯過。

“我一個人去！”張四妹重重的點著頭，在馮合利的記憶中，張四妹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鄭重其事的說過話。“我一個人去見面，那人找的是我，雖然我並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什麼意思，不過我想，他既然願意將這個訊息告知給咱們，就應該不會對我怎麼樣！而且據我分析，那人可能只找到我一個人，所以我一個人去見面，是最恰當不過的。”

同張四妹搭檔多年，馮合利豈能不知道張四妹的脾氣，見張四妹已經拿定了主意，馮合利只好退而求其次，把兩個布莊的夥計派去給張四妹當後援。就在張四妹為見面做準備的時候，已經離開旅館的唐城這個時候，已經在漢斯的陪同下，正站在一棟三層小樓的樓頂，遠距離觀察正前方几百米外的一處倉庫。

“唐，我說的那批藥品，現在就都存放在那個倉庫裡了！原本根據我打探來的情報顯示，這批藥品本該在三天前就運去十六鋪碼頭，可是奇怪了，直到現在，這批藥品還都在這個倉庫裡。我一直在派人打探其中的緣由，不過這樣也好，至少給了咱們動手的機會。”站在唐城身側的漢斯，此刻正露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

唐城聞言只是斜了漢斯一眼，心說這裡畢竟是在租界的地盤裡，如果動靜鬧的太大，指不定會逼的租界工部局和巡捕房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來。許是察覺出唐城的擔憂，漢斯呵呵輕笑起來，“唐，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只是這一次，我已經有了萬全的計劃！你擔心的那些，很快就不再是麻煩，我向你保證！”漢斯敢說的如此硬氣，唐城知道對方一定是有了準備。

果然是如同唐城料想的那般，漢斯輕笑幾聲之後，才終於繼續言道。“我得到一個訊息，租界工部局很快要召開一個酒會，據說是給一個遊歷亞洲大陸的皇室成員召開的歡迎酒會。到時候，租界裡很多有頭臉的人士，都會去參加這個酒會，租界工部局和巡捕房的高層同樣也會去酒會，我聽說到時還有日方代表參加。”

“英國皇室成員來上海，這是一件大事，租界工部局一定會責令巡捕房在酒會開始前的這段時間裡，狠狠整頓租界的治安情況。我們不是地痞流氓，也不是幫會分子，所以這樣的治安整頓對我們利大於弊。租界的治安得到整頓，將藥品存放在租界倉庫裡的英國佬，也會因此放鬆警惕，而這，恰恰就是咱們動手的最佳時機。”漢斯的計劃聽著很是籠統，但如果仔細琢磨，這個計劃的大方向是沒有問題的。

一直端著望遠鏡觀察那間倉庫的唐城聞言聳了聳肩，表示自己無所謂，“行吧，一切都聽你的，我這段時間會暫時留在上海，如果你覺著時間到了，就通知我好了！”唐城才不在乎英國皇室成員是否來上海，已經陪著漢斯站在這裡超過一個小時，他還著急趕回法租界去跟上海地下黨的人見面。

和上海地下黨約定時間會面，這本是唐城的臨時興起，此刻聽漢斯說動手的時間就在這幾天，唐城反而覺著自己聯絡上海地下黨已經有些晚了。唐城來上海的任務已經完成，按照計劃，唐城本該兩天前就離開上海。可漢斯說的這批藥品實在太有誘惑力，唐城無論如何，在返回重慶之前都要拿到這批藥品。

唐城返回法租界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情，按照他昨晚給張四妹的時間，唐城提前半個小時趕到了約定好的見面地點。幾天前，就在這家電影院裡，唐城幹掉了一個尾隨他的日本特務。今天還在這裡，再有半個小時，唐城會在這家電影院裡同上海地下黨組織的人秘密會面，並且跟對方討論藥品的事情。

和上次不同，趕到這裡的唐城，並沒有馬上走進電影院，雖然他已經看到昨天的那個中年女人已經進入電影院，可唐城卻還是在電影院對面的店鋪裡假裝買東西。按照約定時間走進電影院的張四妹，已經是第四次低頭去看自己的手錶，現在距離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一刻鐘，可張四妹並沒有在電影院裡發現跟自己會面的人。

難道這真的是一個圈套？可是根據張四妹觀察電影院裡情況得出結果，電影院裡似乎並沒有看著形跡可疑的人。電影已經開始一陣，已經適應電影院裡暗淡光線的張四妹環顧身側周圍，電影院裡稀稀拉拉的20幾人當中，也就自己是單獨一個人來的。就在張四妹猶自焦急的時候，從她身後的位置裡，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別回頭，我就是昨晚給你送訊息的人，很抱歉，昨晚打碎了你窗戶的玻璃。”身後響起的聲音不大，張四妹依言沒有回頭，不過她正在心中暗自判斷說話這人的情況。從對方說話的聲音來判斷，對方的年輕應該不算很大，鼻腔能嗅到的淡淡煙味，說明對方是個男性。就在張四妹暗自猜測唐城身份的時候，唐城卻已經將一個沉甸甸的布包塞給張四妹，張四妹只是用手捏了一把布包，就已經判斷出布包裡包裹的應該是金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