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隱憂

唐城和張江和唸叨的於海光，這個時候正暗自欣喜，雖說手下隊員有多人中槍，但好在沒有人陣亡，而且抓捕小組還成功抓捕到了交易的雙方。這個時候的於海光還並不知道，抓捕小組抓回來的人當中，居然還有兩名軍方人員。聽過手下人的彙報之後，於海光決定馬上展開審訊，只要拿到了口供，剩下的事情也就好辦了。

於海光集中精力展開審訊，已經返回到軍營裡的張江和卻一頭扎進了檔案室裡，擺出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樣子，就算於海光回過味來，也找不到張江和。唐城沒有跟著返回軍營，排查行動雖說已經差不多完成，可搜尋隊手上卻又有了新的線索，而且被暗中監視的目標，已經經過了唐城的確認。

更換過裝束的唐城，身邊只帶著趙大山的兩個手下，悄悄轉入小巷的三人一路去了南城，最後鑽進了一個院子裡。已經兩天沒有在軍營裡出現的老福，此刻正端著望遠鏡蹲伏在屋頂上，在他使用望遠鏡目力所及之處，是距離他數十米外的另一個院子。唐城的到來，並未引起院內隊員們的慌亂，所有人還是各司其職做著自己的事情。

唐城順著木梯上到屋頂上，就在老福身邊趴伏下來，老福立刻將手中的望遠鏡交給唐城。“今天一個上午，院子裡都沒有動靜，除了一個出來倒垃圾的女人，沒有看到有人出入那個院子。”老福已經帶人在這裡監視兩天，對那邊的那個院子已經熟悉到了，閉著眼都能自由出入的地步。“他們扔出來的垃圾，我也讓人拿了回來，並沒有發現異常的東西。”

老福能想到檢查那個院子裡扔出來的生活垃圾，這是唐城所沒有想到的，這說明老福從未放鬆過警惕，同時對敵經驗也在增長中。“乾的好！”唐城毫不掩飾對老進行誇獎，“長期處在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裡，對方未必不會放鬆警惕，生活垃圾中，也未必不會出現洩露對方身份的東西。雖然這一次沒能找到可用的線索，但或許下一次就能奏效，這很好！”

唐城他們現在盯上的這個院子，並非是因為排查行動甄別出來的，而是搜尋隊在附近的店鋪眼線發現的異常。住在這個院子裡的一共兩戶人家，一戶是在附近學校當老師的年輕夫婦，他們有一個四歲的兒子，另一戶是房東，一對年多半百的老夫婦帶著一個女兒。在重慶城裡，這種房東和租戶住在一個院子裡的情況並不少見，可偏偏這個院子就被搜尋隊的眼線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

問題就出在那對年輕老師的兒子身上，四五歲的小男孩，正是貓嫌狗鬧的年齡，這家的男孩也一樣。搜尋隊佈置在附近的一家雜貨店，也是一家三口負責經營，家裡正好也有一個五歲的小孩。小孩子之間的情誼毫無理由可言，兩個互相看著不對眼的小孩，或許半個小時前還打做一團，半個小時之後，他們或許就會成為好朋友。

老話說的好，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經營雜貨店的夫婦平時還肩負著替搜尋隊打聽和蒐集訊息的責任，這家的五歲男孩，也被派上了用場。靠著口袋裡的糖塊和小人書，雜貨店家的小男孩，很快就在周圍兩條街裡交了不少朋友，這其中也包括那對年輕老師的四歲兒子，時間一長，童言無忌這個詞就顯現出了威力和作用。

孩子的眼中，對錯是非並不是很明顯，面對美味吃食的誘惑，他們的抵抗力幾乎為零。雜貨店家的孩子，很快就從小院孩子的口中，得知房東家經常半夜來客人。這條訊息，很快被上報到了老福手裡，原本想著房東夫婦很可能是專門收黑髒倒騰黑市買賣的，等著老福暗中監視這個院子之後，卻發現情況並非是自己想象的那樣。

唐城趴伏在屋頂上看了好一陣，也沒有發現那個院子裡有人出來，心中原本的期待便消散不少。把望遠鏡還給老福，唐城並沒有馬上從屋頂下去，而是扭頭對老福低聲言道。“這陣子，叫大家都收著點，全城排查的動靜鬧的太大，我琢磨著該有人挑事了。”**即將南下重慶，搜尋隊這段時間聯合重慶站，雖說排查出來不少日偽特務，可是排查行動也破壞了一些人的切身利益。

老福知道唐城話中的意思，馬上點頭答應下來，他們都是本地人，自然知道城中袍哥勢力的恐怖。唐城的擔心並非多餘，排查行動之後，重慶站便根據抓捕情況，開始收繳日偽特務在城中的財產，其中一個日偽特務在城中開設的賭場，引發了重慶站和袍哥勢力的糾紛。

排查行動抓捕到超過30名日偽特務，雖然沒有成建制的抓捕到日偽特務情報小組，但也算是大獲全勝。

按照軍統總部的意見，重慶站並未對外公佈這次行動的目的和結果，所以外界並不知道排查行動。重慶站依照名單準備收繳那件賭場的時候，被聞訊趕來的袍哥們堵在了賭場裡，重慶站的人認為賭場是日偽特務的財產，屬於被收繳的範疇，可袍哥們認為重慶站無緣無故搶奪袍哥堂口入股的賭場。

唐城得知這個事情的時候，於海光已經帶著人去了現場，張江和是重慶站的副站長，也不好裝著視而不見，正好唐城也在軍營裡，就帶了唐城也趕了過去。川地的袍哥會和上海的青幫，有著實質性的區別，青幫已經能算是有組織的黑社會團體，而川地的袍哥會只能算是一個鬆散的民間組織。像這種集結人手與人對峙的事情，往往需要幾個甚至十幾個有名頭的袍哥頭子出面，才能召集到足夠的人手形成規模。

張江和帶著唐城趕到現場的時候，於海光和手下的隊員，已經被人山人海的袍哥們，死死的圍在了賭場裡。有人鬧事，就有人出面做中人說和，唐城下車之後，根本不理會那些袍哥們的怒目瞪視，他只是護著張江和一路往裡走。唐城氣力遠超常人，兩次去上海積累下的殺氣一旦釋放出來，賭場門外這些不住叫囂的袍哥們，根本沒有人敢跟唐城對視。

只是這世上總是不缺不長眼的，唐城護著張江和剛走到賭場門口，就被一個敞著懷的疤臉漢子擋住了去路。“別擋路，想死我成全你！”張江和想攔著唐城，卻被唐城擋在了身後。重慶城裡的這些袍哥當中，沒有混出頭的底層小角色想要出頭，這種大場面是最好的機會。被人都躲著唐城兩人，偏偏這個疤臉漢子冒出來，這一看就是個想要藉著唐城兩人鬧出頭的混子。

張江和不熟悉這些，整天和趙大山他們待在一起的唐城豈能不知，如果自己和張江和只是普通人也就算了，可張江和是充氣管站的副站長，如果被人知曉張江和被個小混混踩著頭上位，張江和今後在軍統可就難混了。那疤臉漢子正好開口叫罵，卻見冷著臉的唐城伸手撩開了上衣，腰間槍套裡的手槍握柄赫然映入那疤臉漢子的眼中。

重慶城裡的袍哥堂口裡，亦有人常年隨身攜帶武器，可那都是匕首之類的冷兵器，像唐城這樣隨身帶著手槍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疤臉漢子心中不免有些忐忑起來，只是看著周圍人多，且大多都是熟面孔，本想退縮的疤臉漢子一咬牙，強忍著膽怯並未按照唐城的示意讓開路。唐城見狀，心中暗自驚奇的同時，轉身環視賭場門外的這些人。

“都說川地袍哥講義氣，我看也不盡然，一個個的明明知道我這樣的不好惹，卻偏偏沒有人來提醒這位！”唐城說著話，腰間槍套裡的m1911手槍已經抽了出來，眼中一片冰冷的他拉動槍機把子彈頂上火，這才看向那疤臉漢子。“想必你是不認識我的，我也沒有興趣認識你，我現在說的話，你仔細聽著，免得以後也被人當成憨包給耍了。”

“國家現在正在打仗，而且戰事不利，很快咱們這裡就會徵兵，像你這樣的，一定會被徵召入伍。如果不想去當炮灰，就趕緊找個能養家餬口的活，再這麼混下去，你就離死不遠了！”唐城口中說的輕鬆，右手中的m1911卻突然舉起，徑自頂在了疤臉漢子的腦門上。“讓開，否則我就開槍。”唐城口中厲喝，那疤臉漢子心中膽怯，腳下一絆差點在賭場門口摔個仰面朝天。

“要找我報仇，去城西軍營，就說找唐五郎！”唐城護著張江和進了賭場，這才面無表情的轉回身來看著那滿臉漲紅的疤臉漢子。唐五郎三個字出口，賭場門口的袍哥們齊刷刷一個後退，重慶城裡的兩次嚴打，據說都是一個叫唐五郎的人弄出來的，他們這些人都有不少相熟的人被嚴打行動抓去了城郊的勞改農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