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著,他真的會對特高課新調來的特務動手?”隔著書店的玻璃櫥窗,黃三元目送唐城離開,口中卻是說著懷疑的話語。唐城剛才和三姐的對話 ,黃三元全都聽在耳朵裡,雖說黃三元的能力不如三姐,可也聽得出唐城剛才著重詢問了上海特高課那批南下特務的情況。不是黃三元低估唐城的能力,只是要想在碼頭襲擊特高課的南下特務,這事聽著就有點不靠譜。

三姐聞言,卻並沒有馬上回答黃三元,片刻之後,同樣看著書店外面的三姐才終於開口說話。“這個人,我看不透!不過我看得出,這個年輕人是個言出必行的性格,這種人一旦做出決定,就很難會更改。更何況,他之前在租界裡做的那些事情,咱們事先也不是都沒有想到嘛!這人膽子很大,恐怕就沒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三姐並沒有正面回答黃三元的疑惑,但仔細分析三姐剛才這番話,卻能發現,三姐實際對唐城的能力很看好。已經離開書店的唐城,這個時候,並不知道黃三元和三姐在議論自己,系統給出的任務完成時間有些緊,已經拿到相關情報的他,打算先返回住所,去好好翻閱一下三姐送來的情報和資料。

順著街邊行走出去不遠之後,唐城就馬上發現有人在街道對面看著自己,心中有所察覺的唐城並沒有直接扭頭去看,而是一臉自然的拐進了街邊的一家麵包店裡,然後透過麵包店的臨街櫥窗,觀察街道對面的情況。目力極好的唐城,透過麵包店的臨街櫥窗,一眼就認出此刻正站在街道對面的那個長衫男子,便是早已經來了上海的白佔山。

怎麼會是他?心中隱隱生出疑問的唐城,並沒有馬上離開面包店,去跟白佔山見面,而是依然如故的先買了一包剛出爐的麵包,然後才抱著裝麵包的紙袋,一本正經的出了麵包店。離開面包店的唐城,沒有穿過街道去對面,而是徑自順著街邊一路往東走,只是在他行走的時候,垂在身側的右手卻已經打出一連串的手語。

此刻出現在街道對面的長衫男子,正是早已經來了上海的白佔山,來之前就知道上海局勢不好的白佔山,一到上海便遭遇特高課的圍捕,無奈之下只能跟軍統上海站的人脫離聯絡,獨自隱藏在上海租界。唐城到來之後,已經在上海鬧出幾場不小的麻煩,躲在暗處的白佔山聽到這些訊息,便馬上明白過來,總部一定是派人來了上海。

白佔山看上去是個莽撞之人,實則心思縝密,租界裡連續發生的襲擊事件,和日軍憲兵司令部大樓的大爆炸,讓他意識到應該到了自己露面的時間。可世上就有如此巧合的事情,白佔山才露頭出來,就正好在大街上遇到了唐城。看見唐城的一瞬間,白佔山終於明白過來了,敢情總部派來在上海搞出諸多事情的人,就是這位膽大包天的小爺。

隔著一條街道,身穿長衫的白佔山,自然是看到了唐城用右手打出的那些手語,所以心領神會的他也並沒有貿貿然橫穿街道,只是順著街道和唐城朝著同一個方向行進。懷裡抱著麵包的唐城,默不作聲的連續走過兩個街口,才若無其事的突然拐進了街邊的一家咖啡館裡,一支菸才點著,白佔山就後腳也跟著走進了咖啡館。

唐城挑了個靠近臨街櫥窗的位置,白佔山就順勢坐在了唐城身後的位置,兩人正好是背靠著背方便一會交談。“你小子什麼時候來的上海?”白佔山孤身一個人隱藏在租界裡,很多事情都不能跟人商量,突然見到唐城,自然是有很多話想要跟唐城說,所以才坐下來,便馬上出聲跟唐城交談起來。

白佔山也是接到軍統總部命令來的上海,所以唐城並沒有對白佔山隱瞞自己來上海的時間和任務,得知唐城是總部專門派來轉移特高課視線的,白佔山忍不住咂巴著嘴,心說這活可不好辦。“沒辦法,聽說上海站被破壞的很厲害,第二批被派來上海的人,也被特高課抓捕的七七八八,所以局座才會叫我來上海,給日本人弄點麻煩出來,也好給上海站贏得些時間恢復元氣。”

唐城口中低聲說話,雙眼卻在關注咖啡館外面的動靜,白佔山出現的太過突然,由不得唐城小心對待。唐城分出一半的精力關注咖啡館外面的動靜,白佔山此刻想的卻是另外的事情,尤其在他得知唐城很快就會離開上海的時候,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我還以為,總部那邊已經把你調來上海了呢!”

白佔山這句話只是有感而發,可是聽在唐城耳朵裡,卻是另一個意思。“白叔,你都想什麼好事呢!我也不是你們軍統的人,這次來上海,完全是看局座和我叔的人情面子!何況我家裡人全都在重慶,我怎麼可能一門心思留在上海這邊!”唐城的回答聽著有些令人氣悶,可白佔山也知道唐城說的全都是大實話。

咖啡館不斷有人進出,唐城兩人的交談也斷斷續續,終於搞清楚白佔山已經跟上海站失去聯絡,唐城不禁在心中暗自翻了一記白眼,心說白佔山就根本不是個做事的人。“白叔,你這樣可不行!我離開重慶的時候,聽我叔說,總部那邊可是對上海站寄予很大的期望。而且總部派你來上海,是想盡快恢復上海站,你就這麼一直躲著,小心總部那邊拿你做樣子,去警醒其他人!”

按說唐城是晚輩,不該用這種口氣跟白佔山說話,可白佔山自己卻一直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缺失,按照這樣發展下去,在上海寸功未立的白佔山,很有可能被總部調回去做冷板凳。白佔山終歸是張江和的老友,和唐城已故的父親也是熟人,雖說能力有些不足,可也好過那些投敵叛國的漢奸叛徒,唐城便沒忍住,出言提醒了白佔山一番。

白佔山是個急脾氣的人,唐城的話聽著有些過分,卻也讓白佔山驚出一身冷汗來,軍統的家法如何嚴苛,白佔山這個軍統老人可是心知肚明。背後坐著的白佔山遲遲沒有再開口,唐城只能是心中暗自嘆一口氣,將自己接下來的計劃告知給對方。“白叔,我正在計劃一個行動,可能就這幾天就要開始!我給你一個地址,你自己去聯絡上海站的人,我接下來的行動,就算是我聯合你一塊完成的!”

唐城將自己接下來的行動計劃告知給白佔山,這就算是白白分潤了功勞給白佔山,而且唐城還答應,白佔山可以將日軍憲兵司令部大樓的行動上報給軍統總部,亦可以聲稱白佔山自己當時擔任了蒐集情報和事後輔助撤退的任務。“小五,咱們啥話都不說了,你白叔我算是佔了你的大便宜,咱們有情後補!”

白佔山也是個人精,自然知道唐城這是在白白送自己功勞,聲音已經隱隱有些哽咽的他,只能乾巴巴的回應了唐城一句。白佔山這一聲道謝是發自內心的,只不過是因為拉不下臉,所以才幹巴巴的說了這麼一句。唐城卻也不是很在乎,只是在報紙的下面空白處,寫下一個地址,然後把報紙回手遞給了身後的白佔山。

“白叔,我離開重慶的時候,聽說總部已經調派了一批新人來上海,據說是給上海站準備的新班底。你還是要儘快聯絡到上海站的人,否則事有多變,就擔心總部那邊還不知道你現在的處境!”唐城這話聽著是在關心白佔山,實則是在套白佔山的話,因為他並不相信,白佔山一直是一個人躲藏在租界裡。

果然,唐城話音剛落,白佔山便已經接過話頭。“我身邊還有幾個可用的人手,和總部的聯絡也一直沒有斷絕,只是這段時間讓日本人查的很緊,我這邊暫時沒有辦法聯絡總部和上海站的人。”白佔山的話,忽然讓唐城想起一件事來,隨即出言提醒白佔山。

“白叔,我這次來上海,軍統總部那邊就只有局座和兩個人知道,重慶那邊也只有我叔知道。所以,不管你是否聯絡到總部和上海站的人,都千萬別說出我的情況,也不要跟人說你見過我。日本人給我起了個幽靈的代號,那我就好好做個幽靈就是了,漏了底的幽靈可就不會讓日本人害怕了!”特高課給唐城起了個幽靈搶手的代號,唐城還是透過漢斯在憲兵司令部的內線知曉的,現在正好拿來堵白佔山的嘴。

半個小時之後,同白佔山結束交談的唐城,率先離開咖啡館。不過唐城離開咖啡館之後,實際並沒走遠,而是等白佔山隨後出現之後,便悄悄的跟在了白佔山身後。唐城到底不是個冷漠之人,雖說白佔山的性子不對唐城的路數,可既然遇上了,唐城就不能眼睜睜看著白佔山出事。但是在決定出手幫助對方之前,唐城還需要先確認對方沒有出問題,否則唐城就會用槍去跟白佔山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