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狂戰（1）

中統在上海一直都有潛伏人員，不過他們的行事風格和軍統不同，中統在上海的行事顯然更加隱秘。眼前看到的這一幕，卻瞬間顛覆了唐城對中統的印象，他沒有想到，中統的人居然也有被日本人在街頭追擊的一天。唐城沒有想要出手相幫的意思，他還清楚的記得，自己這次來上海，就是因為中統在背後使壞的緣故。

唐城站在人群之中，一臉漠然的看著那對被追擊的男女，看著他們回身開槍，看著他們從自己身邊飛奔逃走。追趕他們的便衣特務，明顯是想要抓活口，否則也不會一直打不中這對男女。等追擊的雙方從自己身邊跑過，唐城馬上拎著東西抬腿就走，他可不想一會被特務攔下來問話。

唐城停在街口這裡，原本是想要實施反跟蹤，探查跟蹤自己的人。可是被他們這麼一鬧騰，唐城反倒是沒了興趣，反正跟蹤自己的人已經主動離開，唐城索性就直接返回了住所。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裡，唐城就一直待在住所裡，專心致志的擺弄漢斯派人送來的那些炸藥。唐城選擇了閉門不出，外面的情況，只能由漢斯每天打電話告知給唐城。

租界裡的局勢很不好，就如同唐城料想的一樣，大受損失的特高課咽不下這口惡氣，這兩天發了瘋一樣，透過租界黑幫和一些拿了錢的租界巡捕，暗地裡在租界裡大肆抓人。聽漢斯說特高課這兩天在租界裡抓捕了很多人，唐城不為所動，只是做著自己的準備。一直到了第三天的下午，兩天多沒有出門的唐城，才一身學生打扮離開了住所。

“你怎麼穿成這個樣子？”在餐館的辦公室裡，漢斯皺著眉看著唐城，唐城這幅裝扮看的漢斯心裡沒底。唐城第一次來上海和漢斯認識之後，漢斯就特別關注起了唐城，藉助唐城的手幫忙黑吃黑，實際只是漢斯對唐城的試探。和唐城熟悉之後，漢斯對唐城的行動能力尤為了解，此刻看到唐城這樣一幅穿戴，漢斯就知道唐城這是又要開始折騰日本人了。

專門來漢斯這裡混午飯的唐城，將嘴裡嚼著的牛肉嚥進肚子裡，用手絹擦去嘴角的油漬之後，這才抬頭看向漢斯。“我之前得到一個訊息，特高課準備在這兩天，對藏匿在上海的抗日勢力，進行一場大範圍的圍捕！”唐城這番話說的很是巧妙，他只是籠統的說了個抗日勢力，卻並沒有說明這個抗日勢力，到底是軍統還是地下黨。

“我這兩天一直在做準備，就是為了藉助特高課的這個大行動，給日本人來一個狠的！”唐城抓起桌上的香菸，先扔了一支菸給漢斯，然後才給自己點了一支。唐城頓住話音去點菸，是向給漢斯一個發問的機會，可漢斯並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默默的點燃，然後眼也不眨的看著唐城。

漢斯這幅一心等著自己給出解釋的嘴臉，讓唐城忍不住在心中暗罵一句老狐狸，可他還需要藉助漢斯的渠道離開上海，所以只能接著往下言道。“特高課具體的行動時間，我現在還不能確定，不過我不習慣被動做事！我知道你這兩天，一定會安排人盯著租界裡發生的事，我現在需要一個地址，一個可以找到特高課便衣的地址，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唐城的話，讓漢斯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他從唐城的話中聽出，唐城這是要主動出擊了。“唐，作為朋友，我不贊成你主動對日本人出手！”漢斯雖說貪婪，可也真的是拿唐城當做朋友，當即便出言勸說唐城改變決定。“特高課這兩天，一直在租界裡秘密抓人，已經引起租界工部局的抗議。你來的時候，難道就沒有注意外面的情況嗎？很多街道里，都有租界巡捕房的便衣巡捕！”

“這些穿便衣的租界巡捕，他們不僅僅是盯著特高課的特務，他們也在注意街面上的情況。如果你選擇在租界裡跟日本人交火，一旦引來租界巡捕房的注意，你就會面臨著租界巡捕房和特高課的雙重追擊！”漢斯一邊說話，一邊用右手，對著唐城比劃出一個數錢的動作。“租界巡捕房裡的很多人，都私底下拿了日本人的錢，他們會很樂意給你扣上一個盜匪的罪名！”

漢斯的話語中出現盜匪這兩個字的時候，唐城就明白了漢斯想要表達的意思，如果自己被租界巡捕房扣上盜匪的罪名，那些便衣巡捕不但有了可以隨時開槍擊斃自己的藉口，而且他們還有了和特高課聯手圍捕的機會。這裡是租界，是租界巡捕房的地盤，如果只是得罪了特高課，自己或許還有活命的機會，可要是得罪了巡捕房，那自己的處境也就尷尬了。

租界巡捕房的華裔巡捕中，大多數人都出身本地，他們之中，更是有不少都是青幫中人。在上海這個大都市裡，你可以小看日本人，也可以小看那些外國人，但你絕對不能小看青幫，因為青幫是上海這個大都市裡最大的江湖勢力。漢斯是好意提醒，唐城不能不領這個情，心中暗自思量之後，唐城終於將語調緩和下來。

“漢斯，多謝你的提醒，不過你放心，我既然敢這麼做，自然是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咱們認識這麼長時間，你什麼時候見我做過沒有準備的事情？更何況虹口區裡那麼大的事情，我不都好好的站在這裡了，青幫的確人多勢眾，可他們也未必就能困得住我！”唐城這話，聽的漢斯一個勁在心裡衝唐城翻白眼，如果不是覺著自己打不過唐城，漢斯或許早就已經衝著唐城揮動自己的拳頭了。

漢斯臉上的怪異表情，被唐城看在眼中，不過他並不知道漢斯此刻的心理活動，他還以為漢斯這是在擔心自己。唐城在漢斯這裡草草吃過了午飯，再叮囑漢斯做好接應自己撤離上海的事宜，這才從餐館的後門悄悄離開。唐城來找漢斯的時候，是學生打扮，離開餐館之後，唐城就在餐館的後巷裡，快速更換了衣著，等他出現在隔壁街道里的時候，已經西裝革履一幅有錢少爺的模樣。

漢斯一共告知三個地點給唐城，在這三個地方，都有特高課的便衣聚集，唐城現在要去的，便是著三個位置中的一個。更換裝束和麵部偽裝的唐城混入人流，順著街邊走過一個街口之後，便看到了漢斯所說的那個地方。唐城沒有直接貼近觀察，而是徑自走進了街邊的咖啡館，透過咖啡館的臨街櫥窗，唐城可以清楚的看到街道斜對面的那家茶葉店。

漢斯很早就知道這家茶葉店，是特高課在租界裡的一處聯絡點，原本這裡只是用作迎來送往或者臨時提供武器裝備支援，可是隨著這幾天特高課的瘋狂表現，這家茶葉店已經成為一處特高課便衣聚集的地方。唐城坐在咖啡館臨街櫥窗下的座位裡，一邊看著報紙，一邊暗自留意茶葉店的情況。短短一刻鐘裡，唐城就看到好幾個形跡可疑的男子，進出那家茶葉店。

又過了一支菸的功夫，唐城起身離開咖啡館，他順著街道一路繞行，很快順著一條後巷，出現在茶葉店的後牆下。唐城之前的悄悄觀察，並不是在懷疑漢斯提供的情報，他只是想，先摸一摸茶葉店的情況。此刻站在茶葉店後牆下的唐城，並沒有絲毫遲疑，只是側耳傾聽之後， 便一個縱身伸手攀住了牆頭。

唐城翻上茶葉店的後院圍牆，跳進後院的他雙腳落地之後，便幾個箭步，快速移動到後院雜物間的小門旁邊。茶葉店後院裡，只有一間雜物間，知道這裡聚集不少特高課便衣特務的唐城，想不出茶葉店後院還能有什麼地方藏得住人。茶葉店的雜物間有問題！側身靠立在雜物間門外的唐城，仔細聽了一陣之後，隨即從隨身裝備包中調取出魯格手槍。

唐城準備今天行動的時候，就已經提前將所有用於今天行動的武器，都裝填好了子彈。這支被唐城經常使用的魯格手槍，唐城不但提前加裝了消音裝置，還已經完成推彈上膛的步驟，只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開槍射擊。雜物間裡並沒有人，唐城推開門進入雜物間之前，就已經知道，可他還是選擇了進入雜物間。唐城的動作很輕，回身關好門的他，慢慢舉起了右手中的手槍，對著雜物間裡的那口大缸。

這種在北方几乎家家都有的大缸看著很是普通，可是出現在這家茶葉店裡，卻很是可疑，而且唐城進入雜物間之後，就已經看到有腳印一直從門口到大缸這裡。按照唐城同日偽特務的交手經驗，唐城判斷這口大缸一定有古怪，很有可能，這口大缸下面，就有一個能藏人的地洞。唐城舉著手槍，慢慢靠近大缸，直到他一伸手就能觸控到大缸的時候，唐城才終於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