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大鬧一場（1）

沒有人知道，在酒樓裡開槍殺人的襲擊者，這個時候已經悄然離開酒樓。等著聽到槍聲的便衣特務，也趕到酒樓這裡來的時候，唐城早已經換了裝束，出現在另一條街道里。“唐，你的確是我認識的，膽子最大的年輕人了！”正好出現在這裡的漢斯，在看到唐城的第一個反應，便是將之前出現的槍聲，和唐城聯絡在了一起。

唐城也沒有想到，一向很少離開餐館的漢斯，居然也有逛街購物的時候，他並沒有馬上回答漢斯，而是指著漢斯手中拎著的大包小包咧嘴大笑起來。原本板著面孔的漢斯，被唐城笑的有點尷尬，但他馬上也咧著嘴笑出聲來。“你不是就要離開上海了嘛！所以我就多買有點，正好你帶回重慶，交給我的妻子和孩子們。”

“好嘛！我又變成順路送貨的了！”唐城為漢斯的厚臉皮感到羞愧，可漢斯卻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兩人相互取笑對方之後，唐城左右瞧著沒有可疑之人，便低聲向漢斯言道。“我上次跟你說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麼樣了？眼看上海的局勢越來越亂，柏林那邊也一直沒有再聯絡你，你與其還守在這裡，還不如跟我一塊去重慶，至少也能跟家人們在一起不是！”

唐城上次離開上海的時候，曾經跟漢斯討論過德國一旦兩線開戰，很可能最後會失敗的話題。漢斯當時並不贊同唐城的觀點，可是等唐城離開上海之後，漢斯卻又反覆思量唐城提出的那些觀點和建議，最後也不得不承認唐城提及的結果很有可能發生。原本行事穩重的漢斯，也不知道是抽了什麼風，居然向柏林提出的同樣的建議。

為了一雪前恥的柏林高層們，早已經做好了開戰的準備，而且還反覆做了戰事推演。突然在這個時候，收到來自遠東地區的建議，這些一心求戰的高層們，怎麼可能會聽得進去漢斯提出的意見。如果不是因為漢斯之前曾經運送新式武器圖紙回柏林，柏林的高層們，說不定已經將漢斯直接調回去做冷板凳。

正是因為漢斯愣頭青一樣的行徑，柏林方面現如今差不多已經徹底放棄他了，到現在為止，柏林方面已經超過半年沒有主動聯絡過漢斯。唐城原本並不知道這件事，也不知道漢斯現在所面臨的尷尬處境，如果不是他偶然聽到漢斯跟手下打電話的內容，或許會被漢斯一直矇在鼓裡。唐城的話，令微微頓住腳步，但是在下一秒，漢斯便繼續抬腿往前走。

這已經是唐城第三次邀請漢斯去重慶，後者知道唐城邀請自己去重慶，並不是出於其他的目的，否則唐城當初就不會答應幫忙照顧自己的家人。上海的局勢如何，漢斯豈能不知道，可他還對柏林方面抱有一絲幻想，希望柏林方面還有主動聯絡自己的一天。漢斯的默默無語，令唐城心中有點小小的失望，所以他不再提及剛才的那個話題。

“我這次離開，或許幾年之內，都不會再來上海！我介紹給你的大客戶，是地下黨的人，如果你想留一條後路，不妨跟他們打好關係！”唐城在心中思量再三，還是將許還山的真實身份告知給了漢斯。見漢斯一臉驚奇的扭頭看向自己，唐城很是無趣的聳了聳肩，對著漢斯攤手言道。“如果要我選擇，我寧可跟地下黨打交道，雖說他們現在看著勢弱，但我能肯定，笑道最後的一定是他們！”

共產主義起源於德國，漢斯年輕的時候，也曾經接觸過德國國內的共產黨人，所以對共產主義不算陌生，只是他想不出，唐城為什麼會如此肯定的看好中國共產黨。面對漢斯那張滿是疑問的面孔，唐城伸手撓頭，“你也別問我，為什麼會如此肯定！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但我就是覺著，相較國民黨的那一套，我更加相信共產黨人的操守。”

唐城此刻的語氣，明顯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所以漢斯只是默默點頭，並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兩人順著街道一路溜達，路過前面街口的時候，兩人都看到了街口這裡出現的便衣特務。因為連日來發生在租界裡的槍擊事件，租界裡的大街小巷裡，不但多了不少配槍巡捕，還多了很多的便衣特務和幫會分子。或許是因為唐城跟漢斯這個大鼻子老外走在一起，所以不管是巡捕還是便衣特務，都沒有來檢視唐城的證件。

漢斯一路護送唐城返回住所，搖頭拒絕唐城的邀請之後，漢斯拎著東西轉身去了餐館。回到公寓屋的唐城，看到許還山還坐在沙發裡，一臉冥思苦想的表情，就知道許還山還在琢磨今天發生的事情。唐城順手將自己繳獲的兩支手槍和證件，假裝從口袋裡取出放在了許還山面前，“出門正好碰上76號的便衣隊，在租界裡有行動，我就趁亂幹掉了幾個。”

待許還山就開始檢視那兩本便衣證件，在許還山對面坐下來的唐城，這才將酒樓裡的事情，告知給了對方。“我當時在酒樓雅間裡幹掉的那幾個便衣，都是你們地下黨的叛徒內奸，76號將他們這些投誠者集中在一起，組建了一個特別行動隊。在裁縫店裡抓捕你的正是這個特別行動隊，76號是準備利用這些叛徒內奸熟悉你們地下黨內部事務的優勢，在租界裡，對你們地下黨組織展開新一輪的圍剿。”

許還山已經認識唐城好幾個年頭，他自然不會懷疑唐城對地下黨組織的態度，但唐城此刻說的這些太過聳人聽聞，許還山一時之間也無法做出判斷。唐城見狀，只是繼續言道，“我也覺著上海地下黨組織內部，一定出了問題！所以我建議你，在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之前，絕對不要輕易聯絡上海地下黨組織的人，租界現在的局勢很不穩定！”

唐城目前還沒有明確的證據，來證明上海地下黨組織內部出了問題，所以許還山最後是否採納他的建議，這都還要看許還山自己的意思。經過一個晚上的仔細考慮，第二天一大早，許還山便獨自離開公寓屋，即便存在極大的危險，許還山也還是決定先聯絡上海地下黨組織。許還山離開的時候，唐城看似在熟睡，實際卻早已經醒來，他也並沒有阻止許還山。

等著唐城從床上起來的時候，早已經過了早飯時間，一夜好睡的唐城也懶得出去吃早飯，他只是將隨身裝備包裡的東西全都調取出來，開始整理自己離開時需要帶走的物品。目前唐城的隨身裝備包，已經升級至可以攜帶重量50公斤的物品，仔細計算之後，唐城決定帶走隨身裝備包中原有的所有武器彈藥。剩下空餘的份額，唐城用來攜帶漢斯昨天交給自己的那些外幣，總之，唐城這次可沒有白來上海走一趟。

一直忙活到了吃午飯的時候，唐城不但保養好了所有需要帶走的武器裝備，還徹底整理了自己的隨身裝備包。“好了！終於是忙活完了！”洗掉手上殘留的槍油，換好衣服的唐城，對自己一早上的忙活很是滿意。按照漢斯的佈置，明天的這個時候，自己就應該登上那艘英國郵輪離開上海。

臨出門的時候，唐城環顧這間公寓屋，經過早上的整理和打掃，自己留下的痕跡已經很少。離開住所的唐城，打算先找地方填飽肚子，然後去找那個熟悉的英國老裁縫，取回自己定做的西裝和大衣。離開住所的時候，唐城就已經將下午的時間都安排好了，除了購物，就還是購物，至少要給遠在重慶的家人多買一些禮物。

唐城計劃的很好，可他卻沒有想到，才順著街道走到公寓樓東側的街口，就遇到了一夥租界巡捕在街口這裡檢查證件。唐城在租界裡一直都使用的是一本偽造的美國護照，現在這個時代，還沒有後世裡那些辨別手段，所以唐城並不擔心自己這本美國護照，會被租界巡捕看出是偽造的。

在街口這裡攔截路人檢查證件的租界巡捕有十幾個，其中大部分都是身穿便衣的華裔巡捕，帶隊的是個大鼻子英國巡官，還帶著兩個纏著大包頭的印度巡警。唐城的美國護照，果然是沒有被看出問題，很順利便透過了巡捕的檢查，只是就在他伸手拿回自己的美國護照時，他的手卻被一個面色陰冷的西裝男子擋開。

唐城排隊等待檢查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這幾個站在那大鼻子巡官身側的西裝男子，看這幾人的樣子，唐城便早已經猜出他們的身份。唐城原本想著自己就要離開上海，而且檢查證件的也都是租界的華裔巡捕，他只想著搪塞過去就算完事。只是他沒有想到，自己的證件已經透過巡捕的檢查，卻被一個西裝男子阻斷，唐城不禁心中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