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查

張江和並非不相信唐城，他只是擔心唐城盯上的這家藥房，背後有大靠山。沉吟一陣之後，張江和見唐城不願改變決定，只好答應會馬上向軍統總部彙報此事。張江和將此事上報到軍統總部，只是單純的想要搬出局座這座大佛，一旦事情出現反覆，局座這座大佛至少還能幫助搜尋隊分擔一些麻煩。

張江和就當著唐城的面拿起電話，看到這一幕的唐城卻什麼都沒有說，他怎麼可能看不出張江和的心中所想。電話那頭的局座大人，很顯然是沒有想到，搜尋隊這邊又有了新的目標，等張江和在電話裡說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後，電話那頭的局座大人，也馬上陷入思索之中，他在考慮跟張江和同樣的問題。

“局座，我倒是覺著，這是個好機會！先不說這家藥房背後是什麼人撐腰，咱們只是衝著藏匿在藥房裡的日偽特務去的，根本就談不上是有意針對什麼人！退一萬步說，就算這家藥房背後有人給撐腰，那他們就能無視日偽特務藏匿在藥房裡嗎？難不成這些人就為了多掙幾個錢，就能無視重慶城裡這麼多人的生命？”

張江和在電話裡說的頭頭是道，坐在張江和對面的唐城卻已經目瞪口呆，他可沒有想到自己只離開重慶不過月餘，張江和的口才居然就變好了。電話那頭的局座大人，自然也知道張江和不會欺騙自己，尤其是在對待日偽特務的事情上。可他還要考慮軍統上上下下這麼多人的利益，所以沒有辦法馬上就做出決定，他只是在電話裡交代張江和，可以對那家藥房先實施監視跟蹤。

如果此刻給局座打電話的人是唐城，或許會在電話裡，跟局座爭執起來。可張江和卻並沒有多說什麼，局座能同意對那家藥房實施監視和跟蹤，就已經表明了局座的態度。至於什麼時候動手抓人，等拿到明確的證據之後，這都不是問題。“看吧！局座也是這個意思，對藥房監視跟蹤都可以，但抓人，還要慎重些好。”

張江和結束通話電話之後，拿出香菸扔了一支給唐城，再看唐城的表情，似乎並沒有什麼不耐。“我本來也沒有想著直接抓人！”接過香菸的唐城輕輕挑眉，然後說出令張江和暗自氣惱的回答。“那家藥房不管是環境位置還是藥房的規模，都不是普通人能開得起來的！這樣一家藥房，背後如果沒有人給撐腰，那絕對不可能！我又不傻，沒有確鑿的證據就直接抓人，那是傻子才會乾的事。”

口無遮攔的唐城，被暴怒的張江和從辦公室裡趕了出來，站在走廊裡無聊的撓了撓頭，心中無聊的唐城回到辦公室，先給唐家打了個電話，然後帶著幾個隊員，離開軍營去了市區。此刻距離天色黑下來，至少還有一個小時，唐城幾人先找了個地方吃飯，等著天色完全黑下來了，這才離開吃飯的地方，溜溜達達去了碼頭。

搜尋隊已經掌握的情況中，不止是那家有大問題的藥房，還有碼頭這裡的一間貨棧。唐城親自帶隊偵查那家藥房之前，就已經實地觀察過碼頭上的這間貨棧，和藥房相比，貨棧這邊就要簡單的多。唐城幾人藉助夜色的掩護，順著小巷和岔道，很快便摸到那間貨棧後院外的巷道里。一直走在最前面的唐城，在一處拐彎處停了下來，只要轉過這個轉彎，就是貨棧的後院圍牆。

唐城早已經暗自開啟了自己的三倍目鏡技能，所以對其他人算是麻煩的夜色，對他而言，卻絲毫沒有困難。看到唐城右手握拳半舉的手勢，跟在他身後的隊員們，紛紛屏氣凝神停了下來。得益於唐城長期習武和定時服用體力藥劑的原因，唐城不但氣力和體質遠超常人，而且他的聽力也要比普通人強了太多。

幾個呼吸之前，就在唐城將要轉過前面這個轉彎的時候，他忽然聽到前面的巷道里，有細微的聲響出現。唐城不確定自己聽到的是什麼聲音，但他能肯定弄出這些聲音的，根本不可能是老鼠或者流浪貓狗。停止前進之後，唐城集中精神側耳傾聽前面巷道里的動靜，他很快便聽到一個比普通人輕了不少的呼吸聲。

前面有人！暗自做出這個判斷的唐城眉頭一挑，這個時候，在這種地方出現了一個有著綿長氣息的人，唐城怎麼想怎麼覺著不對勁。唐城貼著身側的磚牆，慢慢伸出腦袋，向著巷道深處看了一眼。距離轉彎處十幾米的地方，正倚著牆半蹲著一箇中年男子，在中年男子的肩上，一個身形消瘦的黑衣人，正踩著中年男子的肩頭，看那架勢，是想要翻爬上身前的院牆。

黑衣人想要翻爬的院牆，恰好就是貨棧的後院的外牆，看到這一幕的唐城並沒有發出聲響，而是快速縮回腦袋。看到唐城連續打出的手語，跟在唐城身後的隊員，隨即踮著腳，沿著來時的路線，悄無聲息的從巷道里退了出去。貨棧後院外的那兩人，唐城判斷這兩人可能不是中統派來的，如果這兩人和貨棧裡的日偽特務是一夥的，那也用不著天黑之後，做賊似的翻牆進入貨棧的後院。

所以，唐城有超過五成的把握，判斷那兩人跟貨棧裡的日偽特務不是一夥，也不是中統的人，唐城下令原路退出，是擔心這兩位是重慶地下黨組織的人。唐城等人退出巷道之後，便順著一條斜街，很快來到貨棧的正門位置。唐城只是輕輕縱身，便雙手攀住貨棧前院的牆頭，慢慢將腦袋從牆頭上探伸過去。

貨棧的院子裡靜悄悄的，唐城並沒有看到有人出現，翻上牆頭的他，回身衝著牆外的隊員打出一個手勢，便自顧自的從牆頭上跳了下去。按照搜尋隊的前期偵查結果，貨棧裡並沒有養狗，所以雙腳落地的唐城，沒有絲毫遲疑，便繞過牆邊的一堆麻袋，幾個箭步，就移動到了幾個木箱的後面。靠近木箱，唐城馬上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魚腥味道，箱子裡應該裝的是鹹魚之類的東西。

不想身上沾染到魚腥味的唐城，馬上離開這裡，只是他才剛剛移動到這幾個木箱的另一側，就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矮身壓低身形的唐城定睛看去，正到一個夥計打扮的男子，手裡拎著一根短棍，從斜對面的拱門裡出來。唐城第一個反應就是自己的行蹤暴露了，可是看這個夥計的樣子，似乎並不是衝著自己來的。

“掌櫃的，後院有賊摸進來了！”果然，這個從拱門裡出來的夥計，徑自順著長廊，敲響了正屋的門。貨棧院子裡的正屋一共有三間，這個夥計敲響的是中間正屋的門，可馬上亮燈的卻是旁邊雜物間的燈。身穿短衫的鬍鬚男子，從雜物間裡出來，正在敲門的夥計見狀，馬上走到這個鬍鬚男子身邊說起後院進賊的事情。

看到這個鬍鬚男子，縮躲在木箱後面的唐城眼神一凜，趙大山他們監視這間貨棧的時候，拍了不少照片，這個鬍鬚男子便是其中幾張照片的主角之一。這個叫黃凱的鬍鬚男子，明面上是這家貨棧的掌櫃，可是按照趙大山他們的監視跟蹤，這個黃凱只是個拿工錢的掌櫃，貨棧真正的老闆卻是另有其人。

看著黃凱和那個拎著短棍的夥計，從拱門去了貨棧的後院，藏身在木箱後面的唐城，隨即起身也跟了過去。趙大山他們早就已經查明，這家叫昌盛的貨棧裡，平時有一個掌櫃和六個夥計，可貨棧打樣之後，就只有掌櫃和兩個夥計住在貨棧裡。唐城此刻已經看到掌櫃黃凱和一個住在貨棧裡的夥計，想來另外那個住在貨棧裡的夥計，此刻應該就在後院。

果然，唐城才輕手輕腳的穿過拱門，便聽到了一陣交談聲，聽聲音，唐城判斷說話的是三個人。唐城沒有選擇冒進，而是向後退了幾步，暗自發動輕身技能，悄悄翻上了拱門。居高臨下的唐城，馬上就看到站在後院裡小聲說話的三人，其中兩個是他剛剛才見過的黃凱和那個夥計，而另一個看著身形精壯的，應該就是另外那個住在貨棧裡的夥計。

唐城側耳傾聽，卻只是聽到黃凱三人，談及後院貨物是否有丟失的事情。唐城不禁心中納悶，難道自己之前在後巷裡看到的那兩人，真的只是盜賊？唐城這邊還沒有想到答案，就馬上看到黃凱，衝著兩個夥計比劃出一個手勢。黃凱比劃出的這個手勢看著簡單，可是兩個夥計的反應卻不簡單，唐城親眼看著那兩個夥計，相互配合著快速翻上了貨棧後院的牆頭。看到這兩個夥計翻牆的動作，拱門上方的唐城不覺斜起嘴角，心中暗自發笑，心說今晚可沒有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