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友到來

一場夜雨之後，原本浮躁的山城，似乎變得沉靜不少，早早起來的唐城已經在後院打了一陣木人樁。搜尋隊被劃歸軍統二處之後，唐城便徹底閒了下來，在張江和的極力反對之下，作為搜尋隊駐地的軍營並未劃歸軍統，而是留給了唐城，用來繼續安置搜尋隊的家眷。已經回家住的唐城，連續好幾天都沒有出過唐家大門半步，看上去，唐城已經接受了局座的決定。

只是沒有人知道，現在的唐城，只是暫時蟄伏起來，而且他和布莊的聯絡也並沒有中斷。齊胖子的案子，已經全數移交給了軍統，已經半個月過去，唐城卻遲遲不見城裡的局面發生變化。不過唐城也並沒有著急，因為種子既然已經種下，就還需要給種子留出發芽生根的時間。吃過早飯之後，唐城照例陪著兩個混血妹妹，在後院做遊戲玩鬧。

搜尋隊正常執行的時候，唐城很少回家，就算是偶爾回了家，也只是陪著家人吃頓飯，便又匆匆離開。現在好了，唐城徹底賦閒在家，家裡最高興的便是這對雙胞胎混血妹妹。“大少爺，有電話找您！”家裡僱傭的傭人腳步輕快的出現在後院，雖說心中不耐，可兩個混血妹妹還是噘著嘴放唐城離開。

此刻打來電話的人是老福，搜尋隊劃歸軍統二處之後，整個搜尋隊，就只有老福和他的兩個侄子跟著唐城一同離開。唐城原本覺著老福做事油滑，所以很多時間，唐城並沒有讓老福參與。只是他沒有想到，在已經賦閒在家的時候，整個搜尋隊就只有老福選擇繼續跟隨自己。“隊長，咱們在城南的店鋪，有人去鬧事！”

老福給唐城帶來一個壞訊息，接聽電話的唐城心知肚明，這是之前被自己整治過的江湖勢力，打算跟自己找後賬了。得知老福已經在城南，唐城沒有絲毫遲疑的言道，“你先在那裡盯著，我馬上就過去！”結束通話電話之後的唐城，又馬上給守備團的熟人打去電話，待對方明確作出答覆之後，唐城這才出了家門。

唐家所在的這條小街，所有建築包括地皮，都是屬於唐家的。唐城這邊才出門，就馬上被街道里馬爺的徒弟看到，看到唐城連續打出的手勢，他們才終於停住身影。唐城沒打算帶著他們一塊去城南，見過太多陰暗面的他，也有點擔心城南發生的事情，會不會是有人在故意設計自己。還好，唐城的擔心都是多餘的，等他獨自趕到城南，這裡並沒有異常出現。

來城南店鋪鬧事，被老福堵了個正著的人，就是盤踞在城南的袍哥勢力，為首的恰好是唐城見過的熟面孔。“金頭蒼蠅，就是你來我的店鋪鬧事啊！”根本不用老福湊上來介紹情況，走進店裡的唐城，便拉過一把椅子，在對方為首之人面前坐了下來。被唐城稱呼為金頭蒼蠅的馬臉漢子，聽了唐城這句滿是不屑的言語，當即瞪著眼就要發作，卻不想唐城右手一翻，一支手槍赫然出現在金頭蒼蠅的視線裡。

唐城亮出了手槍，臉上卻還帶著淡淡的笑意，“金頭蒼蠅，雖然搜尋隊不再歸我指揮，可我隨身攜帶武器的權力，卻並沒有被收回。而且你可能還不知道，我沒了搜尋隊的差事，可我警察的身份並沒有取消。而且從上個星期開始，我的警銜已經被連升兩級。換句話說，我現在的級別，可是分局副局長。”唐城現在說的這些，重慶城裡不少人都知道，可這些人之中，顯然不包括金頭蒼蠅。

金頭蒼蠅早就知道唐城身手很好，所以今天決定來找事的時候，金頭蒼蠅便帶來不少打架的好手。可他卻沒有想到，唐城是來了，可人家一上來就直接亮了槍，這還怎麼打？有心退縮的金頭蒼蠅隨即乾咳兩聲，正要開口說話，卻被唐城阻止。“你先別說話，先讓我來猜一猜！你金頭蒼蠅雖說不算什麼太出名的人物，可也算得上是江湖經驗豐富的老手，我猜今天的事情，一定有人在背後慫恿你吧？”

金頭蒼蠅天生張長了一副凶神惡煞的面孔，可他這幅樣子卻嚇不住唐城，因為只要唐城眯縫了眼，他臉上浮現出來的厲色，已經令金頭蒼蠅後背一陣陣的發涼。面對唐城的逼問，金頭蒼蠅明顯在勉強堅持，可是面對唐城手中慢慢抬起的槍口，金頭蒼蠅只能在一翻吭哧之後，終於還是出賣了背後之人。

“你看，我就說你金頭蒼蠅不是個擅長玩弄手段的陰人！今天的事情，就先算了，如果你不服氣，還要來找麻煩，不妨就直接去找我，我絕對會奉陪到底！”拿到答案的唐城很是滿意，隨即將手槍收回到腰間的槍套裡，略帶笑意的臉上，剛才那股子厲色早已經消散不見，只剩下了一臉的輕笑。

原本以為事情要遭的金頭蒼蠅，見狀也是鬆了一口氣，因為半年前，他可是親眼看到唐城就因為對方說了一句髒話，便將一個袍哥頭子，硬生生用拳頭揍了個半死。“是老六躲在背後煽風點火！我記得，咱們好像跟老六，並沒有發生過沖突啊！”目送走路有點順拐的金頭蒼蠅帶人離開，唐城才跟老福低聲交談起來。

老福聞言，卻是暗自在心中無奈的翻了一個白眼，唐城口中的老六，也是盤踞在城南的一個袍哥頭子，去年因為阻攔搜尋隊的行動，被唐城當街暴揍。事後更是被唐城無視了一些城中袍哥的說情，直接將這個老六送去城外的勞改農場，來了個三月遊。唐城顯然是早已經忘記了此事，在老福的提醒之後，唐城這才有些尷尬的回憶起跟這個老六有關的事情。

不過唐城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因為他經過這段時間的仔細考量，已經決定將搜尋隊原先在城中的這些店鋪，統統分發給搜尋隊之前的隊員們各自經營。換句話說，唐城現在只想留下城外的農場和軍營，順便保持和本地守備團的關係就好。解決了城南店鋪的麻煩，老福就陪著唐城去了城外的農場，現在的城外農場經過幾輪擴建，看著很有一番規模。

“現在的情況和之前不一樣了，所以農場的產出留出咱們自己的日常消耗之外，多出來的部分全都送去守備團那邊。不要問他們要錢，就說咱們換彈藥武器！”直到現在，唐城也沒有將馬爺帶人在緬北佔據金礦的事情告訴老福，但老福反應不慢，聽唐城只是說問守備團換取彈藥武器的時候，心中就已經有了大概的猜測。

無驚無險出門溜達一圈的唐城回到家中的時候，卻發現家裡來了客人，而且還是自己的老熟人。“唐，我的老朋友，真是想死我了！”迎面過來的漢斯，此刻笑的像一朵花一樣，面對他的唐城卻是一頭霧水。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唐城，被漢斯一個熊抱勒的差點喘不過氣來，還好他掙脫的快。

“咱們上次通訊的時候，你好像還說不會這麼早南下來重慶，這怎麼突然就來了重慶？上海那邊是不是出事了？”等漢斯鬆開自己之後，唐城表情狐疑的看向對方。漢斯聞言並沒有開口說話，只是表情難看的衝著唐城輕輕點頭，正所謂計劃沒有變化快，漢斯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有如此狼狽的一天。

“上海現在的情況很不好，日本人的手越伸越長，尤其租界工部局的那些董事們，現在完全沒有心思理會租界事務！租界裡的不少幫會勢力，差不多都成為日本人在租界裡幫兇，現在就連我這樣的外籍生意人，都已經受到影響！柏林那邊來的電報，也時常夾帶一些壞訊息，我瞧著情況不對，就帶著幾個手下，直接來重慶找你了！”

漢斯早已經將家人，交託給唐城照顧，而且他也時常會派人來重慶看望家人。得知唐城將家人照顧的很好，而且唐城在重慶城裡的影響力也不算小，漢斯就已經將重慶當成自己的一條退路。“來了就好！”聽了漢斯給出的解釋，唐城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伸手拍打著漢斯的肩膀，釋放出作為朋友的反應和態度。

漢斯的到來，讓唐城對上海的局勢，終於有了一個清晰的瞭解。就在當天晚上，唐城特意邀請了張江和來家中，讓漢斯當著張江和的面，將上海目前的局勢，再次說了一遍。“日本人在上海的頻頻動作，只能說明，他們馬上就會有大動作了！前線戰事膠著，日軍已經無力組織大規模的進攻，所以我猜，日本人接下來的攻擊方向，未必就在國內。”

唐城知道的事情，很多都不能對身邊的人提及，因為他沒有辦法自圓其說。但他同時知道，日軍攻擊東南亞的時候，正是國內的機會。所以，他想要透過張江和，向根據地高層們傳遞出一個訊號，並且希望他們能抓住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