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推心置腹（2）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覺著你還是先請個假，然後咱們回家說話為好！”看著張江和的表情越發嚴肅起來，唐城也跟著正了面色，結賬之後，便拉著張江和回軍統總部去請假。眼瞧著唐城有條不紊的帶著自己回軍統總部請假，遇到人的時候，還一臉輕笑的打招呼閒聊幾句，張江和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從未真正瞭解過這個侄子。

一個小時之後，唐家後院的書房裡，唐城跟張江和相對而坐，兩人之間的方桌上，擺著幾碟滷味和一瓶酒。沒開口說話，唐城先拿起酒瓶，給張江和麵前的酒杯倒滿，他自己的面前卻擺著一杯茶水。“叔，這裡只有咱們兩人，家裡人知道咱們要說事情，不會進來打擾咱們！你想問什麼，不妨直接問，我知無不言，絕對不會有所隱瞞！”

唐城這幅鎮定的樣子，到是令張江和暗自在心中讚歎，一杯酒下肚，張江和首先開口言道。“你說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還專門說了那個茶莊，我就想知道，你是怎麼懷疑我的？換句話說，我為什麼會懷疑我？”張江和的這個問題，聽著有些簡單，但唐城知道，張江和的這個問題，根本只是個開頭，接下來，張江和應該還有其他的問題等著自己。

唐城伸手又為張江和倒滿酒杯，放下手中的酒瓶之後，他這才開口回答道。“叔，你也知道，我那會剛進警局，新人嘛，還不得多幹一些跑腿的活！就你常去的那家茶莊，在那一片的生意不錯，不少混街面的混混，一來二去就盯上了那家茶莊。茶莊老闆是個聰明人，給我們警長沒少上供，我們這些小蝦米平時巡街的時候，也會多去茶莊周圍轉一轉，嚇唬一下那些混混。”

“時間長了，我就覺著那個茶莊老闆不對勁，可不對勁在什麼地方，我又說不上來。後來一次，配合中統抓捕地下黨的時候，我菜忽然明白過來。茶莊老闆身上，有一種和那些地下黨一樣的東西，具體的我說不上來，也可能只是我的直覺。既然這個茶莊老闆有問題，和他經常接觸的人，自然也不會簡單。而你，恰好是經常去茶莊的人，所以，我就暗中跟蹤你了！”

唐城給出的回答，聽著簡單，可張江和卻並不會這麼認為，長期從事地下工作的他，明白當時的唐城能發現茶莊老闆的身份，絕對不單單是直覺那麼簡單。想到這裡，又端起酒杯的張江和，似笑非笑的看向唐城，口中輕聲言道。“舉報地下黨，可是有一筆不菲的賞金，你當時就沒有想過，舉報這個有問題的茶莊老闆換取賞金啊？”

被張江和眼也不眨盯著看的唐城，並沒有因為張江和的這句玩笑，變了面色，他只是微微挑了一下眉梢，便咧嘴笑道。“叔，你可是小看我了啊！中統那些人是個什麼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會不過是個小小的巡警，就算舉報了那個茶莊老闆給他們，我也未必能拿到他們宣揚的賞金，一個鬧不好，我還有可能惹上殺身之禍！我出事不要緊，我家裡人怎麼辦？不划算啊！”

“更何況，我跟你們軍統搭上關係，只需要平時巡街的時候，多長點心眼，發現一個兩個日本特務，你們不是一樣也給賞金嘛！更快，我爹原本就是你們軍統的人，我想著，你們軍統怎麼也不可能昧下我該得的賞金！最重要的是，我可攥著你的把柄呢！萬一出事了，你也必須要先保住我，否則咱們一塊完蛋！”

張江和的那個問題，原本只是為了打趣唐城，可他沒有想到的是，唐城馬上就做出反應，言語中的玩笑之語，聽著倒像是對自己的回擊。唐城兩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聊了一會之後，唐城先正了面色，“叔，我知道你一定疑惑，我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為什麼到了現在才點破。其實你也不用懷疑，我之前就跟你說了，你想問什麼就直接問，我絕對不會有所隱瞞。”

“至於為什麼我到現在，才點破你的身份，那是因為我覺著現在才是最佳的時機。”唐城這句話，令張江和心中閃了一下，心說什麼叫做現在才是最佳的時機。只是不等張江和說話，唐城便接著言道，“從當初南下重慶的時候，我就一直在考慮以後的事情，局勢一天天的變得糟糕起來，我必須要給家人找一個躲避戰火的地方，好好的生活下去。”

“那時候，前方的戰事一日三變，誰都不會想到，日本人有失敗的一天。就連政府都從南京撤往武漢，之後又南下來了重慶，咱們這樣的小人物，如果不能提前做好準備，到時候恐怕只會成為權貴隨意拋棄的倒黴蛋。所以，我那會只能透過抓捕城裡的日偽特務，作為立足重慶的手段。之後徹底跟你們軍統搭上關係之後，這才開始琢磨，今後該怎麼辦。”

“我家隔壁住著的漢斯，你可能並不知道，這貨表面是個商人，實際卻是德國情報部門在上海的情報站負責人。只是歐洲戰事爆發之後，德國人的目光都集中去了歐洲，他這個上海的情報站長，就漸漸被上司忘卻。漢斯南下重慶，就是我一力促成的，因為我需要一個幫手，尤其像漢斯這種有著外國身份的幫手，更是不好找。”唐城話音剛落，便伸手從桌子的抽屜裡，拿出一個檔案袋遞給張江和。

“這裡面是一份計劃書，是我跟漢斯，還有馬爺教授他們，私底下做的事情。我可以這麼說，如果這個計劃得以順利實施，所有參與這個計劃的人，以及他們的後代，將會有惠及一生的保障。”唐城這番話聽著有些大，張江和的注意力，卻都集中到從檔案袋裡取出來的那份計劃上。稍頃之後，大致翻看過計劃書的張江和，表情看著搖擺不定，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的唐城只想笑。

“計劃書，你剛才也都看過了，是不是覺著這份計劃，就像是天方夜譚一般不切合實際？嚴格來說，這份計劃之中，最難的部分便是遊說英國人，尤其是英國的那些上層人士。可你別忘了，最瞭解外國人的，還是他們自己人。漢斯在緬甸認識的那個貴族軍官，雖說家道中落，現在只是一個普通的校級軍官，可他家是老牌貴族，跟英國上層的關係很是不錯，據說還能搭上英國皇室的關係。”

“漢斯上次去緬甸的時候，我給他提了三點要求，第一是要保證物資走私生意繼續。就算這份計劃中斷，靠著物資走私生意，至少能多積累一些家底。其二，是遊說那個貴族軍官，透過關係謀求香港的政府職位。一旦日本人敗走，國內的局勢絕對會出現大變化，咱們這種小角色自然要提前做好應對之法，香港，便是咱們的退路和保障。”

唐城話語中出現國內局勢出現大變化和香港的時候，張江和便是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可唐城卻完全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只是自顧自的繼續言道。“其三，便是透過利益作為利誘的手段，要這個貴族軍官謀求在緬甸獨立領軍，或者管制仰光港的職權。透過此人，我們之前在緬北搶佔的礦場，就能名正言順源源不斷的製造財富。”

“我準備用這些財富，讓英國的上層人士或者皇室，看到唾手可得的好處。國內現在的情況，我相信你也瞭解，即便日本人敗走，國內還有很多人食不果腹。如果，我能夠提供一塊適合耕種的土地，只需要迦納少量的地租，還沒有人隨便欺壓他們，你說又沒人願意替我種糧？哪怕這塊地不在國內！”唐城不想欺騙張江和，所以提前說出了這個計劃的最終目的。

“嚴格來說，緬甸和越南還有泰國一樣，以前都是咱們的藩屬國。只要咱們不斷的移民緬甸，只要中國人的數量超過當地土人的數量，這個國家以後只能由中國人說了算！”唐城的最終目的，是張江和絕對沒有想到的。剛才的那份計劃書中，也並未出現跟這個最終目的有關的字眼，所以，此刻張江和的表情看著很是怪異。

此刻的張江和，已經越發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有點懷疑，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究竟是不是自己認識的唐城。可是不管張江和心中如何琢磨，眼前坐著的人，的確是自己熟悉的那張面孔。唐城裝著沒有看到張江和的表情變化，只是自顧自的從抽屜裡拿出一張地圖，用手指點著緬甸的位置，衝著張江和繼續言道。

“緬甸是個近乎於農耕國家，窮山惡水和刁民，他們都佔全了。可緬甸同樣有著自己的優勢，他們有港口，從仰光港可以直接進入印度洋。可以走紅海，接觸地中海國家，也可以進入大西洋，接觸南美和歐洲國家。國內的港口，想要接觸這些國家，還必須要繞行馬六甲，從距離上就不划算。最重要的是，緬甸跟國內陸路接壤，而且不止一處陸路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