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翻江倒海（8）

“聽說了嗎？碼頭上發生爆炸的倉庫，是囤積軍火和油料的重要倉庫。”當天上午，碼頭上發生的事情，就已經傳的沸沸揚揚。坐在酒店餐廳裡吃午飯的唐城一臉懵逼，心說誰說只有中國人愛湊熱鬧，餐廳裡這些日本人，也不是一樣喜歡湊熱鬧說閒話。唐城不動聲色的一邊吃著午餐，一邊聽著周圍日本商人的低聲議論，心中抑制不住的生出一陣得意。

在碼頭上搞破壞的唐城，實際並不知道自己昨晚的成果到底有多大，此刻聽到餐廳裡這些日本商人的議論，他這才知曉，上海潤囤積在碼頭上的物資，昨晚可謂是損失慘重。先不說發生爆炸的軍火倉庫和那些露天堆放的油料，就說火場裡最先起火的那些物資，一場大火就燒掉了超過半數。現在不止憲兵司令部和特高課派了人在現場勘查，就連華北派遣軍指揮部，也馬上派人趕來上海調查此事。

聽到華北派遣軍指揮部的名字，唐城此刻知曉，敢情上海日軍囤積在碼頭上的那些物資中，有一部分是屬於華北派遣軍的。唐城心說這下就好玩了！同時他也想到一個可能，如果自己繼續留在上海，是不是就有機會刺殺華北派遣軍指揮部派來上海的所謂特使了！華北派遣軍的規格和級別都要高過駐防在上海的日軍，所以這位來自華北派遣軍的特使，官階一定不會小！

心中有事情琢磨的唐城，便沒有繼續偷聽周圍日本商人的低聲議論，直到一隊憲兵出現在酒店大堂裡。昨晚碼頭上發生的事情，明眼人一看現場的情況，就知道是有人在暗中實施破壞。得出這個判斷的憲兵司令部，認為破壞者早已經離開虹口區，或者已經第一時間離開了上海。而同甘苦卻認為，破壞者很可能還躲在上海，所以他們建議展開全面搜查。

此刻出現在酒店大廳裡的日軍憲兵，便是來新亞酒店，對所有酒店住客和工作人員進行身份核查的。唐城冒用的僑民身份證件一直帶在身上，而且他這兩天在酒店裡，也結識了一些剛來上海的日本商人，他這就算是有了可靠的身份，和不錯的證明人。跟唐城預想的一樣，在餐廳裡吃飯的這些人，很順利就透過了憲兵們的盤查，其中自然就包括了唐城。

在餐廳裡吃飯的所有人，都被憲兵嚴令無故不得離開餐廳，所以唐城又要了一壺茶，跟相熟的幾個日本商人湊成一桌，低聲議論起碼頭上發生的事情。時間在唐城他們的閒聊中慢慢流逝，一直等著憲兵們檢查完了酒店裡所有人的身份證件，確認並未發現異常之後，唐城他們才被允許離開餐廳。

唐城現在冒用的是一個日本僑民的身份，一個普通的日本僑民不可能一直住在新亞酒店這種地方，所以唐城早早就給自己這個假身份，想好一個職業—古董掮客。唐城還給自己購置了一套雕刻工具，有事沒事的時候，總是喜歡拿著刻刀和一塊玉石邊角料，做出一副自己正在鑽研玉石雕刻的姿態來。匠人在中國算是下九流的職業，可是在日本，卻是備受吹捧的物件。

因為唐城的假身份是個古董掮客，所以他的行蹤稍稍可疑一些，還是能說的通的。安全透過了憲兵的檢查，唐城並沒有馬上回到房間，而是先出了酒店，在街道對面的店鋪裡買了兩包煙，然後才回到酒店房間裡。唐城假借買菸走出酒店，並不是想要查探酒店外面憲兵的動靜，他這麼做，只是為了確認是否有特務盯上自己。

沒有發現酒店外面有特務盯梢的唐城，回到房間之後，先拿出那套雕刻工具擺在了桌上，然後慢慢走到了窗前。藉助窗簾的掩護，側身站在窗前的唐城，開啟了三倍目鏡技能，開始觀察窗外的情況。新亞酒店外面仍然有巡邏的憲兵不時走過，不過這些巡邏的憲兵，並沒有刻意的注意酒店。居高臨下的唐城，將這些巡邏憲兵的反應，看的清清楚楚。

這才算是放下心來的唐城，隨即離開窗戶，坐回到桌前。之前餐廳裡那些日本商人的低聲議論，讓唐城知曉了自己昨晚的戰果，可是看今天日軍的動向，似乎碼頭的損失並沒有那些日本商人說的那麼慘重。那自己要不要再去碼頭放一把火呢？唐城心頭忽然冒出一個想法，可他馬上就打消了這個想法。

從唐城第一天接觸日偽特務開始，他就一直加著小心，哪怕目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結果，唐城也還是做事小心，他從未輕看過任何一個對手。暗自思量片刻之後，唐城開啟隨身裝備包，開始檢查自己昨晚的實際收穫。15公斤烈性炸藥和幾百發子彈，還有十幾枚手雷，這些就是唐城昨晚從碼頭帶出來的戰利品。

被所有空置的彈匣和彈橋裝填好子彈之後，唐城又仔細數了一邊剩下的零散子彈，剩下零散的步槍彈和手槍彈都超過了120發。有趁手武器和足夠彈藥的唐城，頓時信心十足起來，就憑這些子彈，他還可以給日本人弄出更多的麻煩。到了吃完飯的時候，一身西裝打扮的唐城，還專門出酒店閒逛了一圈。

和之前一樣，虹口區裡多了不少巡邏的憲兵和警察，不過這一次，不管是憲兵司令部還是上海特高課，都並沒有下令封鎖虹口區。只是有一點，離開新亞酒店所在的街道之後，唐城便馬上察覺出，街邊的路人中應該混有便衣特務。發現端異的唐城，並沒有做出反應，他只是不動聲色的繼續閒逛，為了迷惑暗藏的便衣特務，唐城還去一家日本商行又訂購了一套雕刻工具。

唐城猜的沒錯，不管是憲兵司令部還是上海特高課，都沒有下令封鎖虹口區。不是他們不想這麼做，而是因為他們手上並沒有具體的線索或者證據，能證明在碼頭製造混亂的襲擊者，眼下就藏在虹口區裡。之前幾次針對虹口區的全面封鎖，早已經令虹口區的僑民怨聲載道，所以這一次，他們打算對虹口區來一個外緊內松。

此刻身在虹口區的唐城還並不知道，從早上開始，大批的日軍憲兵和便衣特務，就進入到租界裡。按照憲兵司令部和特高課商議之後的結果，這些日軍憲兵和便衣特務，將整個租界劃分成若干區域，然後集中力量，對這些片區進行逐一的入戶檢查。唐城並不知道，因為自己昨晚的行動，使得隱藏在租界裡的抵抗力量，遭到了日軍和特務機構的全面圍堵。

可如果再給唐城一次選擇的機會，他還是會像昨晚那樣，對日軍囤積在碼頭的物資實施破壞。戰爭就意味著流血犧牲，正面戰場如此，隱秘戰線亦是如此，如果只是單純的考慮一些人的安全，就要唐城放棄昨晚的破壞行動，唐城只能說自己做不到。唐城的晚飯，是在一家居酒屋裡解決的，唐城來這裡的原因很簡單，因為這家居酒屋裡有不少日軍軍官出入。

耳力過人的唐城，很適應這種亂糟糟的環境，只要不超過20米的距離，集中精力的他就能清楚的聽到目標的聊天內容。唐城這頓晚飯一直吃到了天色徹底黑下來，眼瞅著居酒屋裡的日軍軍官越來越多，擔心會露餡的唐城，只好結賬離開。不過還好，一直賴在居酒屋裡的唐城，還是從身邊那些日軍軍官的閒聊中，聽到些敏感內容。

按照他們的說法，憲兵司令部的高層們已經大發雷霆，不少中下層軍官今天都遭到上級的臭罵，其中不少人還捱了巴掌。特高課那邊也是一團亂麻，看今天針對租界的搜查結果，似乎並沒有達到特高課那邊的期望。總體來說，碼頭昨晚損失慘重，憲兵司令部的高層們很生氣，特高課那邊一直沒有頭緒。打探到這些訊息的唐城，心中還是很得意的，至少自己昨晚並沒有白費力氣。

一臉得意的唐城回到酒店房間，屁股還都沒有坐熱，房間的門就被人敲響。唐城沒有絲毫遲疑，拿著茶杯過去開啟了房門，房門外站著一個酒店的工作人員和兩個面色嚴肅的憲兵。得知酒店裡所有的住客，都必須接受憲兵的登門調查，故意裝出一臉疑惑的唐城這才暗自鬆了一口氣，相較之前在酒店餐廳裡的調查，憲兵的登門調查就顯得詳細了很多。

進入房間裡的兩個日軍憲兵，一個開口詢問唐城，而另一個則在檢查唐城證件的同時，暗自觀察房間裡的情況。唐城只是故意表現出些許的侷促，但這種侷促並不是慌張和膽怯，只是一個年輕人面對憲兵登門的自然反應。面對憲兵的詢問，唐城並沒有露出破綻，不過他還是按照憲兵的命令，開啟了放在床下的皮箱，讓對方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