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務省來人調查的訊息,是從憲兵司令部裡傳出來的,可惜唐城在虹口區裡一連待了三天,也沒有聽到內務省的人已經到達上海的訊息。難道只是個假訊息?唐城心中滿是疑惑,整個訊息可是他在居酒屋裡,聽兩個憲兵軍官說出來的。憲兵司令部是坐地戶,就散內務省派人來了上海,也勢必會首先聯絡憲兵司令部,所以唐城判斷這個訊息未必就是個假訊息。

只是很可惜,唐城現在沒有辦法離開虹口區,否則他就會透過其他渠道,去驗證整個訊息的真偽。時間很快又過去兩天,虹口區裡還是風平浪靜,可唐城卻發現從昨天開始,已經有人在暗中跟蹤自己。難不成內務省的人已經來了上海?走在街邊的唐城沒有回頭,嘴角卻慢慢斜起,臉上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那天在新亞酒店的餐廳裡,自己是為數不多,接受過兩次詢問的人之一。如果內務省的人來了上海調查那件事,自己就將會是他們調查的目標之一,所以有人跟蹤自己,就已經說明了問題。心中有了主意的唐城,索性就放下心來,在虹口區裡轉悠起來。不過唐城也不是漫無目的的瞎轉,虹口區裡為數不多的幾個古董店,唐城都走了一遍。

日本人經營的古董店裡,大多都是雜項居多,看著店裡擺滿了東西,實際值錢的卻並不多。因為身後有人跟蹤,唐城只能假模假樣的,陸續花錢買下幾件玉飾,這也坐實了自己古董掮客的身份。只是做戲不能做一半,唐城帶著自己買來的玉飾回到旅館之後,便馬上去找了那幾個相熟的日本商人,一番口舌之後,唐城將這些玉飾全都賣給了這幾個日本商人。

事後回到旅館房間裡的唐城,仔細回想自己今天的經歷,確認自己今天並沒有露出破綻,唐城這才點了一支菸,開始琢磨自己被跟蹤的事情。其實唐城不知道,跟蹤他的人並不是來自內務省,而是來自上海特高課。日本內務省要派人來上海調查新亞酒店的失竊案,這個訊息,也是上海特高課故意散播出來的。

從大批的住客搬出新亞酒店開始,上海特高課就聯手其他的幾個情報機構,針對那些他們覺著可疑的酒店住客,進行跟蹤偵查。唐城只是諸多被跟蹤目標中的一個,而且唐城更加不知道的是,他才回到旅館房間時間不長,之前從他手裡購買玉飾的那幾個日本商人,就被請去了憲兵司令部。被強行拉上車帶來憲兵司令部的,這幾個日本商人早就被嚇尿了,被強令帶上那些玉飾木雕的他們還誤以為是唐城賣給他們的東西出了問題。

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特高課早已經從租界裡,帶來兩個當鋪的掌眼,目的便是為了辨別他們帶來的這些玉飾木雕。經過這兩個當鋪掌眼的辨別,唐城賣給這幾個日本商人的東西,並不是假貨,但也不是什麼精品。沒有找到破綻的特高課,又仔細詢問了這幾個日本商人,詢問他們和唐城接觸的過程,還有那晚喝酒的事情。

這幾個日本商人,戰戰兢兢的按照對方的詢問內容,一一做出回答,但他們的回答,顯然不是對方想要的。“看來,這個古玩掮客是沒有問題的!按照咱們手上所有掌握到的情況來看,此人就是個普通的掮客。”綜合這幾個日本商人的交代,特高課這邊很快得出結論,他們覺著唐城就是個普通人。

而且那晚高田大佐丟失財物的時候,唐城等人都聚在一起喝酒,喝酒也並不是唐城的主意。唐城事先做的那些鋪墊,現在終於顯現出了作用,特高課並未從唐城身上找出破綻。臨近吃晚飯的時候,唐城離開旅館,先隨便找了個地方解決晚飯,然後又開始在虹口區裡轉悠起來。特高課派來跟蹤唐城的幾個便衣,中午的時候,就已經接到放棄繼續跟蹤的命令。

所以,吃飽喝足的唐城走出一條街之後,卻並未發現有人跟蹤自己。一頭霧水的唐城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突然沒了興趣的他,不知不覺就轉到了臨近租界的關卡這裡。關卡上的日軍憲兵,對透過關卡的人,檢查的依舊嚴格,不過他們也並未限制通關的人數。唐城轉身離開的時候,一輛黑色轎車正從租界方向開過來,早一步離開的唐城,並沒有看到轎車裡坐著的那張熟面孔。

黑色轎車經過關卡上的日軍憲兵檢查之後,便馬上駛入虹口區,坐在轎車後排座位裡的謝大春此刻還心有餘悸的回身看向後方的關卡。“別回頭看!”坐在轎車副駕駛位置上的許還山低聲喝到,“這裡是虹口區,咱們的一舉一動都要小心!你這麼明晃晃的回頭看關卡,小心被便衣看出破綻!”許還山的提醒,令本就緊張的謝大春,變得更加緊張起來。

還好他們都在轎車裡,謝大春僵直的身體,和緊張的表情,並未被人看到。許還山不是第一次來虹口區了,他們之前去了天津,很順利就完成了採購大宗物資的任務。他這次來上海,是為了一臺工業車床,此刻一臉緊張的謝大春便是專門從根據地趕來上海驗看車床的高階技工。許還山以往在敵佔區裡的行動,都有知根知底的助手,可帶著謝大春這個局外人執行任務,他這還是第一次。

和許還山他們對接的是一個叫克勞德的瑞典商人,這臺六成新的車床,本就是瑞典貨。來虹口區之前,許還山已經帶著謝大春,驗看過了那臺車床,接下來便是商談車床的價格,然後如果運輸的問題了。按照許還山的想法,是準備在上海,就將車床拆分成零件,然後利用特殊渠道,將車床的零部件一點點的運出上海。

可是謝大春看過那臺瑞典車床之後,卻發現這臺車床的核心部分,根本無法拆開,如果強行分拆再重新組裝,只會降低這臺車床的工作效率。轎車緩緩駛過幾個街口,最後停在一處小院外面,這個院子的主人是反戰同盟的成員,所以許還山他們住在這裡很安全。“謝師傅,明天只是去談價格,你就不用去了!你就等在這裡,如果一切順利,後天我會派人先護送你離開上海。”

謝大春是個不安定因素,許還山準備先談好車床的價格,再提前送走謝大春,然後自己留在上海,解決車床的運輸問題。謝大春沒有從事地下工作的經驗,但他也不是個傻子,自然知道許還山這麼安排,是為了自己的安全著想。“老許,你放心,我明天絕對不出門!不過你自己也要小心,那個克勞德不好對付!”

謝大春的提醒,許還山並未放在心上,因為這個叫克勞德的瑞典人,也算是徐環山的老熟人,而且這個克勞德早就知道許還山是地下黨成員。克勞德是個商人,他只注重利益,只要許還山付得起錢,克勞德才不管許還山用那臺車床做什麼用。第二天一早,許還山交代過謝大春之後,便帶著司機去了租界。唐城也在這個時候,進入了租界,他是去租界給家人買禮物的。

唐城這趟來上海,仔細算算已經有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了,局座交代的事情早就已經完成,如果不是後面弄出來的那些事情,唐城這個時候早就該坐在自家後院,陪著兩個妹妹玩遊戲打發時間了。系統裡已經又積攢出30多次抽獎機會的唐城,也有些厭煩了整日跟日偽特務過招的生活,既然日本人現在已經放棄了繼續懷疑自己,唐城就打算再待幾天就返回重慶去了。

唐城在租界裡轉悠了一個上午,不但花費大價錢,為母親,姐姐和周紅妝買了成套的首飾,還給兩個妹妹買了漂亮的衣服和鞋子。“讓開…”拎著大包小包的唐城,剛才服裝店裡出來,就被一個高個男子撞了一下,還沒等唐城做出反應,這個高個男子就從唐城身邊跑過,還順手又推開了身前的兩人。

這如果是在重慶,唐城根本不可能嚥下這口惡氣,可這裡是上海,到處都有為日本人做事的密探漢奸,所以唐城只能站在街邊,眼睜睜的看著高個男子越跑越遠。街邊被高個男子推撞的路人,可不止唐城一人,還沒等大家罵幾句解恨,幾個黑衣男子就又衝進了人群,將滿腹牢騷的路人們撞翻了好幾個。

唐城眼力過人,一眼就看到,其中一個黑衣男子,腰裡是彆著手槍的。所以,他拎著東西,不動聲色的往街邊站了站,等這幾個黑衣男子罵罵咧咧的走遠了,唐城這才拎著東西遠遠的跟了上去。依照唐城的經驗,剛才的場景,一看就是在抓人。如果這幾個身上帶著強的黑衣男子,是便衣特務,那麼,那個慌不擇路的高個男子,即便不是地下黨,也會是軍統或者中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