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腥風血雨（4）

快接近真相的張江和，突然將手中的茶杯狠狠摔了出去，“煙土的事情，跟我也沒有關係，他們為什麼要把我算在其中？”張江和的突然暴怒，顯然是他已經猜中了真相，這種莫名其妙的麻煩，換做誰都會忍不住暴怒起來。唐城卻一個不小心笑出聲來，因為張江和此刻這種控制不住的樣子，還真是不多見到。

“笑，你還有臉笑，你叔我，都被人當成擋箭的靶子了！這次沒弄死我，說不定就還有下一次！”暴怒中的唐城，伸手抓起桌上的香菸，朝著唐城砸了過去，卻被唐城側身躲開。唐城故意逗弄張江和，還是因為他很少看到張江和如此失控，所以忍不住便故意逗弄起了張江和。發洩一陣之後的張江和，終於恢復了往常的理智和冷靜，唐城也老實起來。

“叔，這個事情，我覺著你最好還是不要聲張的好！”唐城此刻說話時候的語氣和他的表情一樣變得嚴肅起來，“如果咱們的猜測成立，就說明這件事情，背後有你們內部人的影子！你可要想好了，一旦揭開這個蓋子，說不定會牽連很多人！我倒是覺著，你最好先跟局座說一聲，看看他是個什麼態度！”

唐城不知道局座是否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現在，他只能賭局座不知情，否則張江和也就沒有必要繼續留在軍統總部了。張江和略微思量之後，也只能承認唐城的建議有些道理，不過他打電話去局座辦公室的時候，卻遲遲沒有人接聽電話。不死心的張江和，在半個小時之後，再一次給局座辦公室打去電話，可還是沒有人接聽電話。

原本心情就不好的張江和，這下子有點坐不住了，唐城見狀，只能打電話借來守備團的三輪摩托車，把張江和送回軍統總部。把人送到地方之後，唐城並沒有返回軍營，而是去了張寡婦的家。“隊長，一切正常，沒有可疑人出現。”被唐城留在這裡的兩個隊員，雖說心中存疑，但沒有當著唐城的面表露出來。

唐城點了點頭，隨即在張寡婦的院子裡，四處觀察起來。唐城看似查探的樣子，自然是裝給這兩個隊員看的，他早就知道張寡婦把東西都出藏在了什麼地方。約莫一支菸的功夫之後，唐城停在了院子東角的那對柴火前，“把它扒開！”唐城指著這對柴火言道，兩個隊員趕忙過來，七手八腳的將這堆柴火扒開，兩隻木箱露了出來。

唐城並沒有避著這兩個眼中放光的隊員，徑自拿起柴堆邊的斧子，一下一個，將兩個箱子上的鎖打落。“隊長，是煙土！”在唐城的示意下，兩個隊員相繼開啟兩口箱子，其中一個隊員立刻驚呼起來。唐城低頭看向已經開啟的箱子，果然，兩個箱子裡都裝著煙土。這可真就有意思了！看到煙土的唐城，忽然想起張江和之前跟自己提到的事情。

軍統辦案時扣押的一批煙土，事後對不上數目，參與這個案子的兩名軍統特務卻遭遇襲擊身亡，涉嫌此事的案犯窩點裡也正好發現兩箱煙土，唐城很難不將這些事情聯絡在一起。唐城沒有遲疑，馬上安排這兩個隊員，將兩箱煙土送回軍營，自己卻獨自一個人在城中閒逛起來。

一個下午，唐城拜訪了好幾個城中的袍哥大佬，從他們口中得知，城中的煙土黑市還是死水一潭，他們並沒有聽說有大批煙土出現在黑市裡。唐城去找的這幾個城中袍哥，全都是訊息靈通之人，他們說城中的煙土黑市沒有變化，唐城自然是相信的。但同時，唐城也相信在張寡婦家中找到的兩箱煙土，絕對不是軍統丟失那批煙土的所有。

晚飯前唐城回到家中，張江和早已經等候多時，得知唐城從張寡婦家中搜查出兩箱煙土，張江和的臉上也浮現出狐疑之色。“叔，你現在還在懷疑什麼？難道不是明擺的嗎？槍手拿著你的照片，根本就是幕後之人的障眼法，他們真正的目標就是王大成和金顯忠，因為他們都參與了扣押那批煙土的行動，知曉那批煙土的具體數目。”

唐城現在說的這些，並沒有確切的證據，但張江和知道，唐城說的這些已經是八九不離十的真相。眼見著張江和的表情中浮現出內疚和不甘，唐城撇嘴道，“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不樂意加入軍統了吧！我不怕直面日偽特務，就擔心背後有暗箭射來，而且暗箭還是來自於自己人之手。我猜王大成和金顯忠他們也絕對想不到，他們的性命，在那些人眼中，還不如一箱煙土值當。”

張江和心中的失落，唐城無法感受，他也不想感受，他只需要做自己覺著對的事就好。第二天一早，還在家中的張江和接到電話，槍手們供述的那個中間人，果然是已經死了，屍體就在城外的一條土溝裡。至此，張江和算是徹底相信了唐城之前的推斷，這件事情的幕後黑手，就在軍統內部。

張江和並沒有將此事告知給唐城，因為他去唐家才知道，唐城一早就出門了。接連兩天，唐城都是早出晚歸，就連張江和也找不到唐城。就在當天夜裡，城中陸續有槍聲出現，已經進入夢鄉的張江和被電話鈴聲驚醒。接通電話的張江和，被突如其來的訊息給驚呆了，就在一刻鐘之前，城中陸續有人遭到槍擊，其中半數都是軍統的人。

結束通話電話的張江和匆匆起身穿衣，這個時候還沒有弄清楚事態的他，並沒有將今晚的事情和唐城聯絡到一塊。半個小時之後，趕到軍統總部的張江和，直接去了局座辦公室，結果發現二處的高層幾乎都在局座辦公室裡。坐在辦公桌後面的局座，臉色明顯難看，一個晚上，軍統就有十幾人遭遇槍擊，其中死傷各半，無論是局座，還是軍統的其他人都無法接受這件事情。

局座深夜召集張江和他們，目的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找出今晚製造混亂的傢伙。張江和早已經調入總務科，所以他並沒有出言說話，只是表情嚴肅的聽著其他人的發言，同時暗自留意局座的反應。時間很快過去快半個小時，可眾人還沒有達成一個明確的意見，眼見著局座的眉頭慢慢皺起，大家便不再說話，都齊齊看向了局座。

局座輕咳一聲，然後開口言道，“這不是單純的尋仇，如果只是尋仇，絕對不會涉及到這麼多人！”局座只一句話，便將今晚發生的事情給定了性。包括張江和在內的眾人暗自琢磨，也的確如同局座所說，尋仇可不是這樣的！“既然不是尋仇，那就是專門衝著咱們來的！這樣的話，也只有咱們的對手了！”

軍統的對手除去日偽特務，便是地下黨組織，那些在軍統手中吃過虧的江湖勢力，可沒有膽子做這種事。可重慶地下黨組織，因為中統的持續圍捕，這陣子並沒有動靜，所以局座馬上就將地下黨組織排除在外。但如果說是潛伏在城中的日偽特務乾的這事，似乎也不很合理，因為局座想不出他們這麼做有什麼好處。

可軍統總部可能會因為今晚的事情，受到極大影響，這是局座絕對不希望看到的。所以不管如何，局座都必須要找一個對手出來，然後將今晚的事情扣在對方頭上。張江和一直沒有說話，等其他人都離開之後，張江和才終於開口，將唐城已經抓到襲擊自己的槍手，並且從槍手藏身之處找到兩箱煙土的事情說了出來。不過張江和還算聰明，並沒有說出，唐城懷疑軍統內部出現問題的事情。

可即便就算是這樣，局座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而且他也已經從張江和的表情中看出端異，知道張江和並沒有將內情全都說出來。軍統的內部爭鬥一直都有，只是因為局座的強力彈壓，軍統內部不同派系間的爭鬥，才沒有太過明顯。張江和他們遭遇襲擊的事情，一直是軍統二處偵辦，可二處那邊卻遲遲沒有結果。

此刻如果不是聽張江和親口說出，局座還不知道參與襲擊的槍手，已經被唐城抓到，而且還從槍手的藏身之處找到兩箱煙土。從軍統總部離開南京之後，軍統的經費開始便一減再減，不得已的局座，只能另闢蹊徑，開始暗中經營走私生意，其中走私煙土就佔據大半。得知案犯窩點裡，查抄出煙土，局座也不禁琢磨起來。

眼見著局座的表情出現變化，張江和還是沒有忍住，便將唐城的猜測說了出來。“小五現在也只是懷疑，不過小五那邊抓到的四個人，一個是做半掩門生意的寡婦，其他三個槍手，也都是小角色。兩箱煙土不是個小數，城裡不少煙土販子手裡，或許也沒有這多煙土！”張江和說的婉轉，可局座已經聽出他的意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