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在督主房中?”

宋漢章抬頭,滿臉驚異。

柳姨娘攪亂,大聲叫著:

“你不知檢點,怎配繼續嫁入忠義侯府!”

宋安饒故作羞澀地去整理鬢角碎髮,臨了嬌滴滴一句:

“為什麼不能嫁入忠義侯,我偏要照嫁,我要嫁給督主。”

宋安饒輕瞥視線去看謝懷珩。

方才,謝懷珩正拿了蠶絲帕子,仔細擦拭著那隻接觸宋清挽的手,剛將帕子扔在地上,抬頭就對上宋安饒嬌怯的眼。

他走向宋安饒,身形貼近。

“不清醒?”

溼熱的氣灑在耳朵上,弄得宋安饒癢癢的。

“清醒。”

“清醒還來和我扯上關係,沒看出我在給你機會讓你保全名節,風光大嫁嗎?”

他方才看那宋府二庶女,一眼就瞧清了她那小心思,若非顧及今日是宋安饒大婚,他恨不得當場掐死她。

結果,宋安饒卻在這裡說要嫁給他?

宋安饒從謝懷珩的眼中讀出了隱隱的恨鐵不成鋼。

可她只能辜負。

“小女多謝大人良苦用心,可小女不想嫁給小侯爺。”

“那你想嫁誰?”

“嫁您。”

宋安饒又見他皺眉,只是……她掃了一眼跪地的眾人,包括她的父親,總覺得疑惑,廠公權勢滔天,但也沒可怕到令人聞風喪膽啊!

謝懷珩卻是誤了另一層意思。

“都跪著幹什麼,起來。”

宋漢章如臨大赦,立刻站了身,其餘人才敢也跟著站起來。

可除了宋安饒,沒人敢言語分毫。

忽聞謝懷珩一聲輕笑。

“你在拿我打趣嗎?”

宋安饒還沒作反應,旁邊她父親宋漢章先是滲了汗。

宋安饒也隨著謝懷珩的笑,嬌俏一笑。

“小女怎敢拿督主打趣。”

“想好了,當真想嫁我?”

在眾目睽睽之下,宋安饒拽住謝懷珩的衣袖,小幅度晃了晃:“想好了。”

四目相對,風柔了,督主大人的衣帶似乎有些鬆了。

溫潤的聲音,如水,沁入宋安饒的耳中:

“好。”

“不行!”

眼瞧著這失態發展,宋漢章看不下去了。

宋漢章作勢要去拉宋安饒,謝懷珩側身,便將宋安饒護在了身後,對上那雙漆黑的眸,宋漢章心是慌的。

可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府上的嫡女嫁給一個宦官!

“宋安饒你瘋了?放著忠義侯二世子不嫁,你說你要嫁給剛見過一面的宦臣?”

此刻,宋漢章也顧不得什麼禮儀尊敬了,他只知道,如果府上嫡女嫁給一個閹人,他會在朝廷之上被人恥笑死。

柳姨娘和宋清挽交換了個眼神,得意之意溢於言表。

宋安饒在謝懷珩身後,拽住了謝懷珩的袖子。

她們不就是想看她名聲掃地?

她從謝懷珩房中出來時,她們眼睛都亮了,不就是急不可耐地想要造謠她?

就算沒什麼,她們也會攀扯中什麼來,既然如此,她就順應她們的意,嫁與謝懷珩好了。

宦臣怎麼了,謝懷珩手握重權,任誰看他不順眼,面上不還是要笑臉相迎?

謝懷珩既然對她有意,她願意。

總比那人面獸心的謝逸塵要好!

“長姐,你要想清楚,這可是女子的終身大事!”

“身為翰林府嫡女,你嫁給東廠,可想過你父親在朝廷的名聲?”

柳姨娘察言觀色,有意討好宋漢章。

換來宋安饒一聲嗤笑。

“我管旁人做什麼,我想嫁誰,便嫁誰。”

宋安饒打著膽子去勾謝懷珩的小拇指,他沒躲。

“我心悅督主,我就要嫁給督主。”

上一世,宋清挽的替嫁,是多方的勾結謀劃,他們早就料定她宋安饒會死於昨夜,婚事大辦,驚動半個鹹城,那一車車嫁妝中,甚至有柳姨娘偷偷塞的五箱金銀,只為給宋清挽添的。

她若是不嫁,母親留給她的嫁妝,叫她一箱箱拱手讓給旁人?

仗著謝懷珩的勢,宋安饒終於有了自己做決定的機會。

春風無限,紅妝十里。

妝娘正在為宋安饒梳妝,鳳冠霞帔,金釵搖曳。

成親隊伍中,謝懷珩身騎黑色駿馬,馬胸繫著大紅花球,他來不及換那紅色婚服,依舊著著黑金繡金蟒袍,走在隊伍前列。

宋安饒乖巧坐在花轎中,隱約聽到周圍的討論聲。

“不愧是翰林待制府嫡女,這陣仗,比得上當年長公主出嫁了!”

“走在前頭的那個,是東廠廠公嗎?”

“人家侯府娶親,他走在前頭做什麼……”

“你不知道?那九千歲可是老侯爺義子,論輩分,二世子該叫人家一句叔父。”

“那也不實行他走在前頭啊……跟個新郎官似的……”

宋安饒掀了簾子,去找那嘀咕之人,真想直接解釋一句,卻又親眼看著那人被一黑衣男子捂了嘴巴,拖了下去。

宋安饒急了,忙去叫旁邊的丫鬟。

半刻鐘後,丫鬟帶了話回來:

“小姐別急,督主說只是將人帶了下去,大喜之事,不會鬧出人命……”

竹韻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小,眼睛也有點飄忽。

“小姐,您和小侯爺青梅竹馬,怎麼突然要嫁給督主,而且,他是個閹人啊……”

“竹韻,你昨晚去哪了?”

竹韻一五一十將宋清挽昨晚哄騙她去掃院的過程說了,宋安饒又將她昨日中藥的事情說與竹韻,主僕二人短暫的交流後,達成一致意見:嫁給謝懷珩,是如今最好的選擇。

忠義侯府。

謝逸塵正站在那正門翹首以盼。

因為這招換嫁,謝逸塵找了藉口,根本就沒來宋府接親。

如今這般期待,期待的也不是宋安饒。

只是,他沒想到會碰上謝懷珩,先是一愣,待謝懷珩的馬走近,謝逸塵趕緊迎上去,行了一禮。

“督主大人……”

謝懷珩面色沉著,眸中閃過一絲不悅。

“今日既然娶親,一家人,不必拘束官場稱謂。”

謝逸塵受寵若驚,老侯爺死時,謝懷珩才十歲,謝家對謝懷珩並不好,因此哪怕謝懷珩如今身居高位,除了逢年祭祖,謝懷珩也很少進出謝府,幾年前,現忠義侯曾有求於謝懷珩,但僅管搬出老忠義侯,也沒能讓謝懷珩出手。

謝逸塵想,如今他自己只是娶妻,竟能讓謝懷珩親自為他出面,可是給足了他面子!

又聽到謝懷珩說到一家人,謝逸塵更是眉開眼笑,忙著去應:

“是,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