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這個時候,江墨硯進來了。

他還穿著圓領的襴衫,顯然剛從官府回來,眼見江映畫被打,他眉頭一下皺了起來。

江映畫順勢撲到他懷裡,一邊捂著臉一邊哭:“哥,蘇知微打我,還冤枉我,你得給我做主!”

江墨硯伸手環住江映畫,看她左臉被扇腫了,心疼的揉了揉,而後看向蘇知微,臉上帶著明顯的不悅。

“知微,你太過分了!”

蘇知微好笑,“我打她一巴掌就過分了?她差點摔死我,那要怎麼說?”

“映畫是有些小脾氣,但不至於害人,你莫要揪著這點事不放,傷了母親和妹妹的心!”

“我沒死成,倒是小肚雞腸了?”

“知微……”

“你先放開她!”

蘇知微一掌拍在桌子上,“古來男女大防,便是親兄妹,也得避嫌。你們這般又摟又抱的,還當著我這個夫人的面,合適嗎?”

“你亂說什麼!”

“她不要臉,但你讀過聖賢書,也不知禮義廉恥了?”

蘇知微大喝一句,臊的江墨硯臉紅,當下還是推開了江映畫。

“哥!”江映畫跺腳,“我不依,你怎麼能聽她的,那你喜歡她還是喜歡我?”

江墨硯瞄了蘇知微一眼,還是哄道:“哥哥當然喜歡你。”

聽到這話,江映畫得意的衝蘇知微哼了一聲。

蘇知微嘴角扯了一下,這種話江映畫不是第一次說了,以前她只是覺得江映畫被江墨硯慣壞了,驕橫下說的話,就像小孩子對家人的佔有慾那般,而江墨硯也不過是哄哄她,如今才知多噁心。

這兩人分明早有了姦情,當著她的面打情罵俏!

江墨硯走到蘇知微身前,先嘆了口氣,接著道:“映畫是我們江家的小女兒,父母和我從未碰過她一手指頭,今日你卻打了她,實在不應該。”

蘇知微搖頭笑了,“她是你們的寶貝,我難道不是我父母的寶貝,我便應該被她欺負,甚至險些喪命?也是,她有母親和哥哥做主,我呢,我唯一的親人就是我弟弟,他遠在揚州書院,我能靠誰,誰又能給我做主?”

江墨硯皺眉,“你在怨我。”

“妹妹自然比媳婦親,對吧?”

“知微,你一直是乖巧懂事的,識大體,有分寸,今日怎的這般刁酸?”

蘇知微抬頭望向江墨硯,一點一點細細看著,這才是江墨硯啊,她得認清他。

“那你要如何?”她問。

“今日之事,原是你的不對,向母親向映畫道歉就是。”

“呵,這世間竟有這般道理,難不成我嫁進你們江家,便低了你們一等?”

若是以往,見他不悅,蘇知微早該低頭認錯了,今日怎的這般不依不饒?

江墨硯皺了皺眉,“我們是一家人,當以和為貴。”

“怕是你們沒把我當成過一家人吧,既如此。”蘇知微眼眸深了一深,“咱二人還是和離吧。”

此話一出,江墨硯驚了,江母和江映畫也驚了,萬沒想到蘇知微會提和離。

“知微,你,你怎能說出這樣的話?”江墨硯瞪大眼睛道。

蘇知微又咳嗽了兩聲,“和離吧。”

她要將這幫吸血鬼趕出她家!

“不可能!”江墨硯緊盯著蘇知微,眼神堅定卻也透著一股狠絕,“我絕不會與你和離!蘇知微,你想都別想!我娶了你,你便一輩子都是我江家的人,不論生死,你都是我的娘子!”

這話聽著像是他對她多深情似的,可蘇知微知道,他不肯和離,圖的是她蘇家的家業,畢竟他還沒拿到手。

他非得吸乾她的血,吃光她的肉,他才肯罷休啊!

江墨硯騰的站起身,看向江映畫,“映畫,我再問你一句,那日可是你推了你嫂子,她才摔下樓梯的?”

“我才沒……”

“想好了再答!”

江映畫看向江墨硯,見他臉色不好,心思轉了一轉,繼而噘嘴道:“我就推了一下,本沒想傷她的。”

江墨硯沉了口氣,“那便是你的錯!”

“哥!”

“過來給你嫂子誠心誠意的道歉。”

江映畫原不肯,但江母看蘇知微的態度,若不讓她滿意,這事就鬧大了,於是哄著江映畫過去了。

“跪下才有誠意吧。”蘇知微別過頭道。

“你個商戶之女,下賤之人,竟要我跪下!”

“若不是我這商戶之女,若不是我蘇家做生意賺的錢,你怕是早就餓死了吧?”

“你!”

“看來是我這商戶之女高攀你們江家了,還是和離吧。”

江墨硯瞪了一眼江映畫,江映畫氣不過的跺了跺腳,十分不服氣的跪下了。

“嫂子,是我不對,您大人大量,別跟我計較了。”

蘇知微轉頭看向江映畫,她頭上還帶著那七寶流蘇玉釵。

這玉釵是江墨硯給她的,江映畫想要,她不捨得給,才被她推下了樓梯。

今日她戴著過來,分明是耀武揚威來的,實在欺人太甚!

蘇知微伸手,一把擼過那玉釵,在江映畫和江墨硯驚愕下,重重摔地上了。

玉釵斷了,四分五裂。

“知微,這是我送你的!”江墨硯厲聲道。

蘇知微輕嗤,“別人碰過的東西,我嫌髒!人,也一樣!”

江母拉著江映畫氣沖沖走了,江墨硯臉色也極不好,但他不敢再惹蘇知微,悶著火氣也走了。

蓮心站在一旁,看完了整個過程。

“姑娘,您,您怎的跟換了個人似的?”

蘇知微笑,“不是換了個人,而是看清了一些人。”

和離是一定要和離的,既然江墨硯貪心不足,那她就要他從江家拿走的統統還回來,然後淨身出戶!

“姑娘,老賬房在外面等著呢。”

蘇知微緩了一緩,“讓陳伯進來吧。”

很快一頭髮花白的,穿著青布長袍的老漢走了進來,他是蘇家的賬房,從她父親白手起家那時就跟在身邊的。

“姑娘,您要的賬冊,我給您拿來了。”說著陳伯將一厚沓賬冊放到了桌子上。

這幾年,她身子不行,便將帳都推給陳伯來管了。陳伯是他們蘇家人,自然事事向著她,因此遭江家人排擠,前日本想離開的,被她挽留下來了。

她說:“陳伯,您得幫我們姐弟一把,守住父母留給我們的家業。”

陳伯留下了,他說她終於睜開眼了。

蘇知微翻著賬冊,眉頭越皺越緊,“我蘇家的家業已經有一半改姓江了。”

他們不僅要吃了她這份,還要吃了她弟弟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