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在城東柳葉巷有座私宅,蘇知微在門前下了馬車。

夜幕之下,這宅子透著幾分冷邪。

“女人啊,長得好看,果然運氣會更好。你要是聰明的,今晚上把握好機會,可就飛上枝頭了。”

說著,韓城陰惻惻的笑著,邁上臺階,回頭卻見蘇知微仍站在那兒,那張極美的容顏在夜色下放入也罩了一層黑霧。

“你人都到這兒了,想反悔可不成。”韓城眼神冷了冷,“你也不希望我動手吧?”

蘇知微抬眸,睨向韓城,“你說我要是飛上枝頭了,要不要先踩死你?”

韓城愣了一愣,隨即笑道:“你不是說過麼,我在你眼裡就是一臭蟲,不值當你給一個眼神,更不值當你髒了鞋底,對吧?”

蘇知微冷哼一聲,抬步往裡走。

韓城追上去,又道:“其實你也別多想,齊王看重江墨硯的能力,要提拔他去戶部任職。江墨硯呢,也就是你那好夫君,他對齊王十分感激,便想著讓你也過來,向齊王敬一杯酒,僅此而已。”

“只是一杯酒?”

“只是一杯酒。”

“那我敬的與旁人有何不同?”

韓城摸摸鼻子,“你敬的酒自然更美味,畢竟秀色誘人麼。”

蘇知微笑了笑,“是麼,希望我這杯酒,齊王喝的滿意。”

韓城帶著她穿過前院穿堂,繞上回廊,正與迎面往外走的一穿寶藍色錦袍的男子撞上了。

這人看到她,好似狼看到了獵物一般,那瞳孔一下就鎖定了。

蘇知微垂下眼眸,雙手暗暗握緊,沒想到會撞上這人。

薛文遠!

護國大將軍府三公子,一個酒色犬馬的紈絝子弟。

“薛三公子,您可喝好了?”韓城哈著腰一臉諂媚的問。

薛文遠饒有興味的睨著蘇知微,嘖嘖道:“酒是好酒,只是缺了美色。”

見他瞅著蘇知微的樣子,韓城哪還會不明白。

“改日小的一定尋幾個鮮嫩的給您助助興,您慢走。”

說著,韓城帶著蘇知微繞開他往前走。

“倒也不一定要鮮嫩的。”薛文遠一步擋住蘇知微的路,歪頭勾眼的瞅著,“像這種天姿國色,可遇不可求呢。”

韓城暗暗頭疼,沒想到這薛文遠也看上蘇知微了。若是別人,他大可明說,這蘇知微是齊王看上的,他們也就不敢再覬覦,可這薛文遠不同,他仗著護國公的勢,真敢跟齊王搶人。

“三公子,齊王等著呢。”他小聲說了一句。

薛文遠心思一轉,“嘖嘖,怪不得我剛在宴席上看到那江墨硯了,原來是打算朝齊王搖尾巴啊,這條狗還真是一點廉恥心都沒有。只是可惜了這麼美的小娘子,我瞧著都心疼。”

說著薛文遠伸出手,欲摸上蘇知微的臉。

蘇知微忙往後一躲,淡淡道:“薛三公子,請放尊重。”

薛文遠撲哧一聲笑了,“你他孃的都被你夫君賣了,只怕不止齊王一個吧,與那妓子有何不同,還要小爺放尊重。”

“三公子。”韓城雙手合十求饒,“齊王再等不到人,定要發脾氣了,小的命懸在這兒,求您高抬貴手。”

薛文遠哼了一聲,“得,我不與齊王搶人,不過你告訴齊王一聲,等他玩完了,玩膩了,賞給我就是。”

韓城忙道:“是是,這句話,小的一定帶到。”

薛文遠再深深看了蘇知微一眼,這才笑著離開。

蘇知微拳頭已握緊,她就像疾風中的一根草,於風捲雲湧的權力交鋒間根本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

想為父母報仇,殺死齊王,只有這一次機會。若把握不住,便再也沒有了,因此剛才任薛文遠羞辱,她都沒有反抗。

壓下一口火氣,蘇知微繼續跟著韓城往前面走。

“呵,連遍歷花叢的齊王和薛三公子都稀罕你,倒是江墨硯竟讓你獨守空房八年,嘖嘖,不得不說他對我妹妹是真愛。”

“你們欺騙了我八年,覺得好玩嗎?”她問。

韓城嘿嘿一笑,“好玩啊,尤其當你自以為江墨硯愛你的時候,太好笑了。”

“你們常常偷笑我?”

“我們住你蘇家的房子,花你蘇家的錢,還排擠你弟弟,甚至……”

“給我下毒?”

韓城皺了一下眉,“你知道?”

蘇知微沒有說話,臉色也一如尋常的平靜。

韓城撇嘴,“不要以為自己什麼都知道,至少有一個大秘密,你就不知道。”

“哦?”

“我不會說的,你也永遠不會知道。”

蘇知微淡淡的嗤了一聲,不就是他們聯合齊王假扮馬賊闖入她蘇家,殺害她父母的事麼。

她知道,而且這就討債來了。

“你一個女子,太卑微了,反抗不成倒不如接受這命運。我這可是好心勸你,待會兒別惹齊王不高興,不然他要殺你,比殺一隻螞蟻還簡單。江墨硯也不會護你,倒不用怪他無情,更多的是因為他沒有這個本事。”

這一路上,韓城說了很多,無非是讓她接受被齊王玩弄的命運,讓她低下頭,讓她不要反抗的獻上自己的身子。

她想,若是她真毒死了齊王,江墨硯第一個逃不過,畢竟她還是他夫人,這韓城也逃不過,是他帶她過來的。還有江映畫,她下場只會比她更慘。

你看,她的死多值得。

韓城帶她來到了後園花廳,遠遠就聽到了絲竹管絃的樂聲,待到門前,便見裡面坐著好多人,他們縱情聲色,放浪形骸,仿若剃光了毛的狗,搖著尾巴,噁心至極。

她望過去,一眼看到坐在最前面的人,這人穿著絳紅色的錦袍,頭戴冠玉,面容還算俊朗,一雙眸子狹長,正越過這汙濁看向她。

這人就是齊王謝璋了。

她又想到了上一世,這人帶著白鬼一般的面具,將她拖進了草叢裡,他低聲笑著,以居高姿態看著她無助的掙扎。

他伸手掐住她的下巴,說道:“你逃不掉了。”

那一刻,她真以為自己逃不掉了。

那時的絕望,此刻的讓她心慌,但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剋制住了。

江墨硯原在齊王跟前,見到韓城領著她進來,忙低著頭跑了過來,他竟也覺得丟臉。

跑到她跟前,他倒是挺起了腰,以命令的語氣對她說道:“我的仕途如今就看你了,若把事情搞砸了,我饒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