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面聖是萬萬不能夠的。

且不說沈長寧這半年來對許家老夫人何其討好,就連許家在外人面前也是對這個兒媳讚不絕口。

畢竟沈家是百年第一世家,外人面前總是展現最好的一幕,許淮江也是一副翩翩公子體貼入微的模樣。

可若是此時,沈長寧揭了這虛偽的嘴臉,將許家苛待她的證據公佈於眾。

那不僅是陛下不會放過許家,沈家當然也不會放過。

沈老夫人眼珠轉的飛快,心底拼命打著算盤:許淮江也是緊皺眉頭思忖著對策。

倒是如煙,畢竟沒有經歷過朝廷博弈,只當這是沈長寧爭寵的戲碼。

她目如秋水,溫柔的上前一步去挽沈長寧的手臂,“長寧姐姐…”

沈長寧皺眉,甩開她的手,打量著她。

如煙如今改名為許如煙,冠了夫姓,首飾衣服也是極好的;她頭上明晃晃的戴滿了金釵,全是沈長寧自己的陪嫁首飾。

“倒是差點兒把你給忘了。”沈長寧輕笑。

“許如煙?如今你是叫許如煙了吧?冠了夫姓更應該守規矩,別給許家丟人現眼。”

“你身為妾室,身穿正紅衝撞主母,還戴著我的首飾招搖過市,是嫌命太長了嗎?”

如煙面露委屈,害怕的低了低頭,那雙眸子如小鹿般讓人心生保護的衝動,“長寧姐姐…”

沈長寧抬手,果斷的賞了她一個巴掌。

“沈長寧你作甚!”許淮江徹底怒了,急忙站起來將如煙護在身後。

“沈長寧,我原以為你心有悔改,沒想到你還是這樣蠻不講理!你太讓我失望了!”

沈長寧忽的笑了一聲,當機立斷在許淮江臉上打了個對稱的巴掌。

她笑吟吟道,“如何?現在滿意了嗎?還失望嗎?”

“還失望,我不介意再賞你幾個巴掌,直到你不失望為止。”

“沈長寧!”許淮江眼底一片怒意。

“看來是我對你太好了!讓你忘了許家的規矩了!”他剛要衝冠一怒為紅顏,只是幾名侍衛卻瞬間護住沈長寧,讓他不得靠近半步。

許老夫人見自己的寶貝兒子被打,氣的渾身發抖,雙手無措的招呼著,“反了天了!”

“來人!快來人啊!反了!全反了!”

來人?

能有什麼人來?

沈長寧是沈家嫡女,就算再讓家族失望,出嫁的排場必不會少。

隨她陪嫁的,除映心畫月外還有四位嬤嬤,十二侍女和十二侍衛;光憑這些,就足以保她在許家屹立不倒。

偏生這穿越女就喜歡作死,一手好牌全折在手裡,讓她如今不得不從頭開始。

許老夫人喊了半天,趕來的人都被沈長寧的侍衛攔在門外;她忌憚沈家勢大,漸漸放低了聲音,端起了一副婆母的架子。

“老身可是四品誥命加身啊!你怎能如此無禮!”

沈長寧直接無視許老夫人的話,甩了甩微微發紅的手掌,滿是嫌棄,“這一家人臉皮就是厚啊,打的手生疼。”

她抬眼,看向許淮江身後楚楚可憐的如煙,“是你自己換,還是我派人替你換?”

“我也是為了你好啊。”她學著許淮江的模樣,語重心長。

“待會兒進宮面聖,你若穿著這身衣裳,就只有被賜死這一條路了。”

許淮江瞬間緊張的握緊了拳,“進宮?”

“沈長寧你什麼意思?”

“是啊。”沈長寧無辜的眨了眨眼睛。

“抬妻這樣的大事怎能不讓陛下和姑母知道呢?為了慶賀,今日一早我便派人遞了摺子呢。”

“算算時間,迎駕的宮人應該快到了吧。”

許淮江剛要說些什麼,卻聽聞門外傳旨太監高唱,“奉陛下旨意,宣許家進宮面聖!”

……

熟悉的宮道,沈長寧走的格外悠然自得。

只是從前自己是女相,旁人見了她都恭恭敬敬;如今被穿越女敗壞了名聲,都有些膽大的宮人敢正眼瞧她了。

看來自己積威當真被這穿越女毀的一分不剩。

倒也無妨,她能成為女相一次,便能成為第二次。

眼下最重要的是和離,離開這個讓她噁心的地方。

奢華的太極殿之上,帝后端坐在上位,雍容而威嚴。

沈皇后一身紫色華服鋪滿整個純金座椅,一如往昔那般高貴。沈長寧不禁心底一動,久別重逢,姑母還是一點也沒有變。

她繼續看向周圍的幾人,西靖侯許鎮安正沉著臉色立在一旁,看上去似乎惱怒到了極致。

除了她曾經的未婚夫二皇子外,其他幾位皇子公主也在場,紛紛好奇的打量著他們。

沈長寧微微低頭,福身一拜,“長寧見過陛下,姑母。”

不等帝后開口,許鎮安便怒氣衝衝一巴掌甩在許淮安臉上,“你這逆子!還不跪下!”

沈長寧挑了挑眉,自覺讓開看戲,將表演的舞臺交給他們父子。

“你這逆子!簡直不知好歹!”許鎮安一邊罵著,一邊賊眉鼠眼的悄悄打量帝后的神情。

他捲起一腳踹在許淮江身上,怒斥一聲,“你何德何能娶到沈大小姐這樣的姑娘!你不好好珍惜,還納什麼小妾!你是要氣死我啊!”

許鎮安不斷的踹在許淮江身上,邊踹還邊罵。

“逆子!”

“我今天就打死你!”

許淮江堅挺不動,一副疼痛至極的模樣跪在地上,垂首聽父親的怒罵。

沈長寧無聊的捋了捋頭髮;還真是“戲精侯”啊。

不過就這小伎倆,還敢在她面前裝?

別看著打的狠,實際上就是雷聲大雨點小,這樣踹上一天許淮江都能毫髮無損。

她瞥了眼映心,映心瞭然點頭,悄然無聲退下。

許鎮安父子演戲仍演的投入,甚至連帝王都尷尬的插不上話。

他揚起手,看似很重的落在許淮安後背,“逆子!我今天非要打死你!我…”

突然,許鎮安手中似乎多了什麼。

他微微一怔,看向手中滿是倒刺的藤條,有一瞬間呆滯。

“打啊。”沈長寧點頭示意他繼續,“侯爺怎麼不打了?”

“侯爺不是要教訓孩子嗎?這點毛毛雨不痛不癢的,可怎麼長記性啊。”

“棍棒底下出孝子,侯爺,該打的時候就要打,您看他這副模樣,像打疼的樣子嗎?今兒不打疼了,明兒還繼續犯。”

看許鎮安想開口說些什麼,沈長寧輕笑一聲,將他的話堵住,“不過您愛子心切,又年老體弱,長寧都懂。”

“您若下不了手,長寧替您向陛下求來廷仗,也比您親自動手累成這樣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