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繁星冢

海麟光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痛苦之色，他喘息著手拄三叉戟坐到王座上，歇了半晌才又說道：“忽然有一天，城市當中所有廢棄的水井當中開始不停地湧出蠍子，成千上萬，數之不盡，這些都是惡魔‘巴比隆’的子孫，很多族人死在了它們的毒針之下。說來也怪，這片海域鯊魚眾多，這些蠍子就好像和人魚一族有世仇一般，只攻擊我們，卻從不會去理會那些鯊魚。而我們魚鱗上分泌出的黏液也是殺傷它們最有效的武器。為了不讓惡魔‘巴比隆’和它的子孫逃離‘尤彼蒂斯’，我們將‘巴布亞矩陣’連同城門一同封閉，你死我活的戰爭就這樣開始了，在這半年的時間裡我們將魚鱗上的分泌物塗抹在兵器上，殺死了無以計數的蠍子，而蠍子的毒針對我們來說也很致命，族人們死傷慘重，這些該死的東西就好像永遠都殺不完似的，它們堵住了每一座城門口，我們根本無法逃出去尋求幫助。漸漸的，這片海水都被蠍子毒所汙染，所有的小魚小蝦、珊瑚貝類全部死亡，就連海藻也都枯黃腐爛了，體質比較弱的孩子、女人和老人，成批死去，隨著青壯年男子的不斷戰死，我意識到，‘尤彼蒂斯’時日無多了。我們現在可以依靠神廟前的海溝天塹死撐，可是沒有食物和水，而且我也中了毒，怕是都撐不了幾天了。‘巴比隆’在很深的地下，要殺它，從那些廢棄的水井肯定是下不去的，這座神廟的下面是‘繁星冢’，‘繁星冢’下面是‘尤彼蒂斯’的賦稅倉庫，再往下便是一個叫做‘螺旋深淵’的地方，那裡是禁地，沒有人敢下去，據說當初聖王就是從那裡將‘巴比隆’拖入地下，鎮壓在那裡的。只有透過那裡，才能見到‘巴比隆’，從而殺了它，為數萬族人報仇。祝你好運，我的族人。”到這裡，水晶球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影像也就此消失了。水靈星緩緩地癱坐在地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水靈星是靈體，沒有辦法拿起那柄三叉戟，除非她動用“波動術”進行操控，當然，這對她肯定是一種消耗。凌浩來到她身邊，伸手拿過那柄三叉戟，然後看向她問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水靈星抬起頭看向凌浩：“我的族人被屠殺，我能怎麼辦？我就不信它們的蠍子毒能夠殺死我一個靈體，我要去宰了那惡魔‘巴比隆’，為我的族人們報仇。”

凌浩笑了，一把將水靈星從地上拉了起來：“我跟你一起去。”

“你瘋了？這可是九死一生的事情，你犯不著陪我一起玩兒命。”水靈星拒絕道。

“很遺憾，我家的老祖宗也在這裡看著呢。”凌浩指了指上方的聖王雕像。“畢竟將那東西鎮壓在這裡的是我那老祖宗，從某種意義上講，‘尤彼蒂斯’的慘禍我們一族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就當我是在為老祖宗擦屁股吧。”

“那我們也去，我說過了，我們是兄弟，你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田勇和雪婷都上前一步，目光堅定地看著凌浩。

“這一仗很可能會死的。”凌浩輕聲道。

“我們都是戰士，見過死亡，比起自己面對死亡，我們更怕看著戰友犧牲，這一點你跟我們是一樣的，你心裡清楚。”雪婷很是從容地說道。

凌浩嘆了口氣道：“我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不過既然要上戰場，我們就不能去打無把握的仗。你們兩個呼叫史思，讓她直接把‘皮皮蝦號’開進神殿裡來，你們帶上安妮，到城門口想辦法離開‘尤彼蒂斯’，回船上去。一方面把安妮送回去，她一個普通人，不再適合跟著我們繼續冒這種險了。另一方面，你們參戰，再拿這種只有4響的小鳥槍是肯定不行的，我們需要火力，屬於大殺器的那種，讓左鵬飛和袁冰儘快給你們準備好。走的時候向水靈星詢問好開啟那個什麼矩陣的方法，多帶些氧氣瓶回來，這回我們可能會在這裡待比較長的一段時間，沒有氧氣可是絕對不行的。而且長時間在水裡待著，保持體溫是個問題，你們還是穿‘熱水服’下來吧。到了船上，吃點兒高熱量的食品，保持好體力。”凌浩就像是部隊裡的老班長一樣，細緻地囑咐著田勇兩人。片刻後，史思開著“皮皮蝦號”到了，田勇將裡面的所有氧氣瓶全部搬了出來，然後拉上安妮，帶著雪婷就這樣離開了。

凌浩和水靈星目送著“皮皮蝦號”離去，重新將神廟的大門關上。“在他們回來之前，我們可以先去那個‘繁星冢’看看。”凌浩笑著對水靈星道。

後者也是覺得有些無語，她真是想象不出，凌浩他們這些人當初在服役時經歷過什麼，面對即將到來的生死戰鬥，竟然還能保持著這種毫無所謂的態度。“我就不相信，你對‘尤彼蒂斯’的賦稅倉庫不感興趣。”

凌浩不正經地笑了：“看一看的興趣是有的，不過‘皮皮蝦號’負重有限，刨去我們的體重，還能帶幾百斤東西啊？即便裡面有金磚，咱們也帶不走幾塊兒的。”

兄弟們不在，凌浩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轉變成“鎮海龍戶”狀態，用不著狂化成滿身紅光的樣子，只是普通狀態便不用再帶著氧氣面罩了，遊動起來速度也是快了很多。

在神廟大廳裡面轉了一圈，他們兩個終於在聖王雕像的後面找到一條通往下面的大洞，這個大洞的邊緣上沉積著一層層已經不知死去了多少年的甲殼類和珊瑚的骨骼殘骸，可以想象，即便是在“尤彼蒂斯”還沒有沉入海底前，這下面就是有海水的，甚至有水道與大海相聯通。因此，下到“繁星冢”的路徑並不是什麼甬道或者樓梯。非常簡單的，這個大洞就開在“繁星冢”的頂部，直接下去就可以了。

二人趴在這巨大的洞口往下看著，底下黑洞洞的，似乎有著點點藍色熒光，但卻很是微弱，讓人什麼都看不清楚。

“這個洞口夠大，‘皮皮蝦號’都能下得去，到時候可以讓史思到下面去接應我們。”水靈星比劃著這個洞口的大小，對凌浩說道。

後者沒有回應，只是從攜行袋裡掏出一根冷焰火，拉著後丟了下去，隨著焰火的光芒，“繁星冢”的樣子盡收眼底，二人都是倒吸一口涼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繁星冢”是圓形穹頂結構的，面積幾乎和神廟一樣大，高度達到了令人震驚的近百米，四周都是光滑的石壁，上面被挖出了一個個密密麻麻的洞窟，讓凌浩腦海中想起了“千佛洞”還有“僰人懸棺”，每一個洞窟中都安放著一具女性人魚或是孩子的屍體，就像他們在石屋中看到的那樣，被人魚鱗下的黏液包裹著，隱隱散發著鬼火般的幽藍熒光，足足有好幾千個。

“天吶，這裡都一個空位都沒有了，怪不得會有屍體停在家中，原來是‘繁星冢’已滿，根本就裝不下那麼多人了。”水靈星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眾多的族人，在她活著的那個時代，她的族群只有不到一百人而已，而這裡一眼望去便有數千之多，遺憾的是這全都是屍體，而且還有相當一部分是未成年的孩子。

二人緩緩潛入，在凌浩身上潛水燈的照耀之下，可以看到石壁上是被鑿出了1米見方，深達兩米以上的一個個洞窟，每一具人魚屍體都是頭部朝外平躺著，有的一身烏黑，有的已經肢體不全了，二人下潛了足有5分鐘，才算到達“繁星冢”的底部，地面上挨挨擠擠地停放滿了屍體，幾乎連下腳的地方都快沒有了。

二人抬頭仰望，眼前的畫面給他們的心靈造成了強烈地震撼。因為“繁星冢”是半圓形穹頂結構的原因，從頂上往下看，只能看到那些屍體的一小部分，甚至有的地方根本看不到，而站在“繁星冢”的底部，二人才真正體會到，這個巨大的墳墓地宮為什麼會叫做“繁星冢”了。

那些被黏液包裹得如同是青蛙卵一般的屍體，在微弱燈光的映照下散發出瑩瑩藍光，從近百米的下方向上望去，整個穹頂就像是夜空一樣，繁星點點，有明有暗，如夢如幻間美得讓人窒息。

“你們人魚真是一個很奇特的民族，即便是死亡都會被營造出如此美感來。”凌浩讚歎道。

水靈星道：“人魚一族崇拜星空到了一種信仰的程度，將長眠之地營造成這個樣子，也是希望死後的靈魂能夠融入星空，迴歸祖先的天國吧。只可惜這場災難讓這裡都被填滿了，不知還有多少族人停屍在自家的石屋之中，連死得其所的資格都沒有。這該死的惡魔‘巴比隆’，我一定要將它碎屍萬段，以告慰萬千族人的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