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地下海

史蒂文森教授喝了口水繼續說道：“我們詢問過不少地質方面的專家，對於這座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樣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方，他們的說法也都莫衷一是，不過還是有多數的專家認為，真正的且末古城被修建在了‘車爾臣河’的舊河道上了，雖然地表河流已經因為地形的原因而改道，而地下水系卻沒有受到地表的干擾，依舊沿著原先的地下河流向前進，常年的沖刷讓沙漠下面的岩石出現空腔，加上一座城的重量，地表不堪重負，且末古城便沉入了地下，被黃沙掩埋。當然，一開始空腔沒有這麼大，所以古城阻止了黃沙下灌，並且在漫長歲月中逐漸形成了堅硬的沙殼，然後城下岩層出現了再次塌陷，古城便落入了現在這麼深的位置。後來地下水位上漲，在空腔內形成湖泊，將且末古城淹沒。在一系列的巧合下，終於形成了如今這種奇異的情形。怎麼樣，想實地看看嗎？離這裡只有二十公里遠，所有大型裝置已經過去了，我們本來計劃明天就將營地搬過去的，你來得還真是時候。”

凌浩大致上聽懂了，不禁感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天地造化之神奇。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整個營地都開始了拔營遷移的工作，凌浩派袁冰送李良去了且末鎮，又留下了左鵬飛負責小隊遷營的工作，然後帶上竹昕、史思、雪婷、田勇和江明宇找了一輛6座“林肯飛行家”，直接在“車爾臣河”故道上飛馳而去。

車開了將近半個小時，遠遠地便看到了故道外河岸上豎起的高高鐵架，車子開過去才發現，在河岸上有一塊碩大的凹陷地區，面積足有數十平方公里，感覺就像是個隕石坑似的，由於這個坑不算深，最深的地方也就比別處低個三四米的樣子，再加上形狀並不規則，所以如果事先不知道這下面是空的，還真不容易發現這裡有什麼特別之處。

一個全新的彩鋼板房營地已經基本搭建完成，當然，既然知道了這個坑下面是空的，那麼不管是營地還是大型機械裝置，都是不敢放到坑裡面去的，萬一重量大了造成塌陷，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高高的鐵架接地點也在坑外，只是斜斜的支在坑的邊緣處，分擔了鑽機絕大部分的重量。

向下的洞打在坑的邊緣是非常明智的，當然，在沙漠中挖洞的難度更是可想而知，顯然現場有土工作業方面的專業人員參與發掘工作，原本鑽好的洞再用大號的鑽頭進行擴大，並用特殊工藝將洞壁加固，工序是複雜了些，不過卻是保證了不會出現整體塌陷這種無法挽回的結果。

上午10點，史蒂文森教授、於教授和娜塔莎都到了，四人就站在坑邊，看著不斷鑽洞，不比挖隧道的盾構機小多少的巨大鑽機，開始商量下一步的計劃。

“把這麼多的大型裝置運到沙漠裡來，你們還真捨得下本錢啊，就為了找一座消失的古城，值得嗎？還是說那城裡埋了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凌浩估算著，攤子鋪得這麼大，上千萬的資金應該已經花出去了，還不包括給自己團隊的那300萬佣金，下這麼大的本錢，這三方的考古隊真的就是隻為了簡單的尋找且末古城嗎？

“不要用商人的眼光去看待這件事情，我們的腳下埋藏著一個神秘的文明古國，它的歷史也被塵封在黃沙之下，波濤之中，那是人類歷史長河中的璀璨明珠，如果失去，那便是永遠的塵封，相比之下，財富的獲得倒是簡單多了。”史蒂文森教授話說得還算是客氣，不過也明顯能讓人感覺到他對凌浩說法的不屑。

後者也毫不以為意，繼續問道：“洞大概什麼時候能擴好？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我們先對下面的湖進行一下初步考察？”

於教授道：“按照現在的進度，明天下午，最晚後天上午就能完工了，如果你想對地下湖進行一些勘探工作的話，在大洞的旁邊還有一條並行的‘衡壓井’，不過直徑只有60公分，其實就是一根打下去的鋼管，不知夠你用不？”

“夠了，我也只是放裝置下去而已。”凌浩給史思使了個眼色，多年的配合，小丫頭自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一路小跑地拿裝置去了。

不一會兒，她拎著一個綠色的大裝置箱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非常嘚瑟地在眾人面前將箱子開啟，裡面一條黑不溜秋、帶著天線的機器魚出現在大家眼前，立刻引起了三位考古學家的興趣。

於教授伸出“罪惡之手”摸了摸這條機器魚，笑問道：“丫頭，這是個什麼玩具啊？機器鯉魚？”

史思白了他一眼道：“瞧不起我是不？你們這些從事‘刨墳倒鬥’勾當的人自然理解不了我們理工科人士創造的價值。這條機械魚名叫‘清蒸石斑’號，是我們打造的世界上最先進的潛水機器人之一，不但擁有攝像功能，而且還將水質分析、水溫、鹽鹼度、深度等探測功能集於一身。它的高畫質攝像頭不但具備微光攝像功能，還能夠像某些專業攝影裝置一樣，對高速移動物體進行抓拍，26億畫素、每秒22萬幀是個什麼概念，好歹你們也是科學家，應該不會一點兒概念都沒有吧？還有，為了在複雜環境下解決資訊實時傳輸的難題，我們專門開發出了一套軟硬體齊備的系統，‘清蒸石斑’號可以在前進過程中對地形進行自主判斷，在必要的地方留下可懸浮也可固定的微型強力無線訊號中轉器，這種中轉器它能夠攜帶20個，哪怕是在地形極端複雜的水下洞穴探險中也能保證影像訊號的實時通暢，避免了以前拖著電纜跑不了多遠的尷尬。此外，它的AI智慧系統完全是本姑娘自主開發的，完爆市場上的所有小型AI智慧裝置，能夠在探險過程中自主做出判斷和風險規避，生存能力極強。最牛叉的是，它要是飆起來，速度能嚇死你，鯊魚都休想追得上它。光研發它的成本我就花了將近40萬美元。‘乾乾’大爺，你現在還好意思說我的‘清蒸石斑’號是玩具嗎？”

於教授尷尬得老臉通紅，訕笑道：“於千！不是說以後不許叫‘乾乾’了嗎？”

凌浩也是在後面彈了史思一個腦崩兒道：“什麼‘刨墳倒鬥’，多難聽啊，別胡說八道，於教授德高望重，我們要尊敬。當然，人家也會尊重你的專業知識的。”

“是啊，是啊，刨土我們在行，不過在水下，就是你們的領域了，屆時我們可就全仰仗你們潛水隊了。”於教授呵呵笑著，一張臉都成了喇叭花兒了。

史思嘟嘟嘴，拎著她的“清蒸石斑”號去找那“衡壓井了”，凌浩也轉身回了自己的彩鋼房宿舍，臨走的時候意味深長地看了於教授一眼，讓這小老頭渾身不由得一個激靈。

回到房間後不多時，於教授果然賊頭賊腦地跟了過來，進門後還朝外看了幾眼，就跟做賊似的。“小凌啊，你找我有話說？”

凌浩哈哈一笑道：“於教授啊，或許做學問你是專家，不過說到玩兒心眼兒你可就太差勁兒了，以前在我面前那麼強勢，這回卻是連史思小丫頭你都能忍讓，必是有所求啊。別跟個間諜一樣賊頭賊腦的，過來說話。”於教授老臉一紅，走到凌浩面前坐下，眼色閃爍，都不敢跟凌浩對視。

“說吧。這水下古城裡有什麼？俄國人和英國人到這裡來是什麼目的？你又打算讓我們為你幹嘛？”凌浩開門見山。

於教授輕嘆一聲：“你這小子太精明瞭，就知道瞞不過你。我也是接到這個任務後翻閱大量史料才推斷出來的，我想他們的目的應該是樓蘭人的黃金。”

凌浩眼睛一瞪，立刻火了：“屁！這裡是且末，離樓蘭遠著呢，哪兒來的樓蘭人的黃金？而且，這裡是華夏國土，這裡發現的任何寶藏，尤其是黃金這種攜帶不便的東西，他們就算得到也帶不出境，別說是黃金了，任何古董文物都不可能。再說了，國家怎麼會貿然的讓這些心存不軌的外國人來我們的國土上挖寶？完全不合理嘛！”

於教授差點跳起來，伸出一根手指在嘴上做了個“小聲”的手勢，然後才壓低聲音道：“本來是很正常的聯合科考，乾乾淨淨的文化交流活動，都是國與國之間高階接洽的事情，國家怎麼會知道這些肩負國家使命的外國人有啥個人目的？黃金的事情也只是我個人查閱資料後的一個推測，又不能百分百確定，貿貿然地向上彙報，我自己找不痛快是不？”

“那你就這麼看著國家寶藏被外國人弄走？”

“我這不是求到你頭上了嗎？我知道你們這些人不是普通的潛水員，個個都是上山能打虎，下水可擒龍的人物，這回你們可一定得幫我，保護好老祖宗留給我們的遺產啊！”於教授激動地一把抓住凌浩的手。

“你先別激動，有沒有這‘遺產’還不一定呢，樓蘭的寶藏怎麼會跑到且末來呢？”

於教授小三角眼一瞪：“那是你無知，怎麼就不可能了？樓蘭的滅亡並非是一夜之間，而是一個相對漫長的過程。這個神秘古國也是倒黴，就像是受到了詛咒一樣，天災人禍接踵而至，硬生生將這個擁有璀璨文明的西域明珠給葬送了。公元4世紀左右，塔里木河中游的‘注濱河’改道，導致樓蘭嚴重缺水，雖然樓蘭人想盡了一切辦法，然而隨著羅布泊的北移，失去生命源泉的樓蘭註定會被黃沙掩埋。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受盡缺水折磨的樓蘭又爆發了瘟疫，一種叫做‘熱窩子病’的瘟疫，也就是現在人所說的‘傷寒’開始肆虐，一傳一村子，一死一家子，小小的樓蘭人口銳減，國力迅速衰弱。你想想看，當時可是華夏東晉十六國時期，戰亂不斷、殺伐四起，樓蘭還能生存嗎？殘存的樓蘭人在王族的率領下，帶著一度極其富庶的樓蘭所有的財富，踏上了流浪遷徙之路，一路上風沙漫漫，一個個樓蘭人成為了這條血淚之路上的白骨，最後僅存的數百人帶著樓蘭的財富終於來到了且末，用這些錢財換取了且末國王的收留。文獻也就到此為止了，至於是且末國王收留了這些樓蘭遺民還是收了錢後把人殺了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極大可能這筆巨大財富是落在了且末國王的手裡。西域人喜愛黃金勝過珠寶和白銀，我估計這些財富有極大的可能是成堆的黃金飾品和金磚，我保守的估計一下，至少有兩噸左右。”於教授眼裡放著光，越說越興奮。

不過凌浩卻是無所謂，反正這些黃金就算真的有，找到了也是國家的，自己瞎激動個什麼勁兒？

“於教授，黃金的事情你是否選擇上報我不管，不過我覺得俄國人和英國人未必是為了這些黃金而來，您老還是留神些盯著他們點兒吧，別一不小心成了民族罪人。”凌浩撂下這麼一句話，便朝門外走去。

在營地指揮部內，史思已經佈置好了她的“作業面”，六塊液晶屏上顯示著不同的表格或畫面，各種儀器的小燈閃動著，挺科幻的樣子，她坐在桌前“噼裡啪啦”地操作著膝上型電腦，嘴裡依舊含著她的荔枝味兒棒棒糖。包括史蒂文森教授和娜塔莎博士在內的所有人都在盯著那些螢幕，就像生怕漏看了什麼似的。

凌浩一進門，史思就向他報告道：“‘清蒸石斑’號已經下水，下面的湖水水質很好，甚至幾乎快達到直接飲用的標準了，不過水溫很低，只有8度左右，經過水下雷達探測，水深從95米到192米，湖底呈盤狀結構，古城佔據湖底面積的35%，在最深處。湖底是5到15米厚的沙子，下面是岩石，目前發現了不少洞穴水生生物，多以魚類和節肢類動物為主，還沒發現有攻擊性的生物存在。”

凌浩“嗯”了一聲，然後將目光鎖定在“清蒸石斑”號的攝像機視野上。微光鏡頭讓水下的一切看起來都很清晰，畢竟機器上還是有光源的，吸引了不少小魚小蝦在鏡頭前來回遊動，這些小動物身體全都是白色的，眼睛基本也已經退化乾淨了。

漸漸的，微光攝像頭中，遠處出現了一片巨大的黑影，毫無疑問，那便是“且末古城”了。

“靠過去仔細看看。”凌浩剛下達命令，沒想到鏡頭猛然劇烈震動了起來。

“受到攻擊了！‘清蒸石斑’號有一米多長，不算小魚了，攻擊它的是什麼東西？”左鵬飛驚叫道。

“這種問題我考慮到了，思思，趕緊出招！”袁冰急得直拍史思腦袋。

“滾蛋，別拍本姑娘的頭！”史思怒吼，雙手依然不停在鍵盤上敲擊著。鏡頭再次猛然一震，一股血水瀰漫，“清蒸石斑”號一個加速便飛快逃離了，看得所有人都是心裡一陣發毛，這座地下湖裡，難道還有什麼危險的猛獸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