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地下湖下面的世界

史蒂文森一口氣說了三分鐘，最後聲音都越來越小了。不過凌浩雖然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卻是無法理解：“一把劍而已，至於幾千年的魂牽夢繞嗎？對西方人來說，這‘達摩克利斯之劍’到底有什麼樣的特殊意義？或者說這把劍有什麼神奇之處，能夠讓西方人非要找到它不可呢？”

史蒂文森苦笑道：“你當然理解不了，因為你不是西方人，東方人受儒、道、釋思想影響太深，對外界的企圖心、好勝心，甚至是嗜血好戰的心都不如西方人強烈，在西方人眼中的偉大英雄，在你們看來或許就是個殘忍的暴君。對‘勝利’這兩個字的理解、崇拜和渴望，是東、西方人意識形態上最不同的地方之一。我這麼跟你解釋吧，‘勝利之劍’對西方政權來說，就如同‘聖盃’對於基督徒，‘約櫃’對於猶太人，都是偉大的‘聖物’，它代表了無上的武力和霸權，你明白嗎？在面對這樣一件無價之寶時，開始還保持合作的娜塔莎突然給我一刀就不難理解了吧？剛才我們分頭尋找，已經看過四條走廊了，現在她就在東邊第二條走廊盡頭的房間裡，答應我，不要讓這個賤人得逞！”史蒂文森咬牙切齒地說完這最後一句，終於嚥了氣。

凌浩嘆了口氣，而此刻田勇和雪婷已經端著魚槍朝東邊第二條走廊逼近了過去，凌浩讓竹昕和鵬飛將史蒂文森的屍體送到皮皮蝦號上去，然後自己也拎著“龍弧”朝田勇他們追去。

走廊盡頭的一個偌大房間中，娜塔莎正在翻箱倒櫃，這裡的傢俱全都成了爛泥，就和肥皂泡塑形的東西一樣一碰就散，她便在一堆堆的爛泥裡刨著。一道揶揄的聲音突然在她背後響起：“我不知道俄國人通常會把刀劍這類東西放在什麼地方，不過華夏人是不會把寶劍放到臥室櫃子裡的，你一個考古專家，不會連這個常識都不懂吧？”

娜塔莎猛然轉身，一把虎牙軍*刀已經出現在了她的手上。

“哎呦，這東西好久沒見了，還真是懷念呢。”田勇笑著從自己小腿上抽出一把蛙人部隊專用的潛水*刀，反握在手中，緩緩向娜塔莎靠近了過去。

為了避免被凌浩他們找到，娜塔莎的攝像頭早被她破壞掉了，她沒有跟凌浩說話，也不打算表達什麼，寒光一閃，直接一刀向田勇胸口刺來，後者一閃身，躲過這一刺，同時手臂一揚，反握的潛水*刀已經抹在了她的胳膊上。“刺啦”一聲，潛水*刀上全是鋸齒，是為了在水下割繩索和漁網用的，劃在潛水服上的效果不難想象，再厚的潛水服都抵抗不了，直接被刀割破，一股鮮血染紅了周圍的湖水。

娜塔莎連忙後退，只一招她便明白了，她所接受的格鬥訓練，跟特種兵是沒有辦法相比的，更何況他面前已經有了三個特種兵，靠自己的本事現在是很難脫身了。

她的攝像頭雖然被她弄壞了，不過耳麥倒還是好的，只聽她大喊一聲：“你們別過來，不然就是同歸於盡！”同時從攜行袋裡掏出了一顆手*雷，個頭賊大，還是反坦克的那種，這東西要是炸了，估計這間屋子都得被它掀了開去。

“不要激動，何必呢，那把劍還沒找到，犯得著拿自己的一條命來死磕嗎？說不定那劍根本就不在這裡，就這麼同歸於盡了豈不冤枉？”凌浩伸手將田勇拉了回去，笑著開始跟娜塔莎談判。

“哼，人是最不可信的動物，剛才史蒂文森也是這麼說的，而在前一刻他也想要殺我呢。你們都不是好東西！”娜塔莎怒道。

凌浩心裡暗罵，這史蒂文森不愧是個間諜，這些人全都不是什麼好鳥兒。想歸想，不過他還是微笑著說道：“首先，我們可不是間諜，只是些退伍老兵而已，沒有那麼多的花花腸子。其次我們只是受僱來做潛水發掘工作的，沒有道理一定要至你於死地，你想想看，你的身份已經暴露，任務內容都洩露了，行動幾乎沒有了成功的可能，眼下你除了殺死一個軍情六處的特工外，還沒有對我們國家的利益造成什麼傷害，你還有退路，可若是你手裡的那個東西響了，怕是這輩子就很難有機會離開這片土地了。”

娜塔莎冷笑一聲：“小男孩兒，你對我們這種人是真的不瞭解啊，如果有的選，誰會願意一直把腦袋別在腰帶上過日子？進了這一行，一旦陷得深了，就再也沒有回頭路可走了，任務失敗的下場有的時候可能會比死更可怕，否則當間諜的，一多半的任務都得知難而退。在這件事情上，你們完全是不相干的局外人，我勸你們還是別趟這個渾水的好，不然我真的敢拉你們下地獄！”

凌浩心裡無奈，不管是不是自願，間諜和士兵對完成任務的執著是一樣的，如果可以，凌浩真的不想為難她，可作為一個曾經宣誓效忠祖國的軍人，有些原則他和兩個戰友都是不會妥協的，不管是送對方下地獄還是和對方一起下地獄都不會動搖。

根本不用溝通，田勇和雪婷同時動了，雪婷魚槍射得奇準，一箭射在了娜塔莎的手腕上，而田勇的一箭則是射在了她另外一邊的肩膀上，兩條手臂受傷，按理說娜塔莎現在已經沒有能力用這顆手*雷來威脅人了，事實上也正是如此，粗大的箭頭射斷筋腱，她一條胳膊抬不起來，另外一條胳膊手腕廢了，連指頭都動不了，那手*雷再也拿捏不住，從手中滑落下來。然而好死不死的，拉環竟然巧合地套在了她的大拇指上，在重力的作用下，拉環被拔出，握片“當”的一聲彈飛了出去。

“隱蔽！”凌浩大喝一聲，三人拼了命地往遠處躲去，找個房間的旮旯就地蜷縮起來。而娜塔莎也是嚇得花容失色，連忙撲倒在地躲避。“隱蔽”可不是“臥倒”，部隊裡和影視劇裡不一樣，士兵習慣了就地臥倒，上了戰場可能會死得很難看，手榴*彈威力小還好說，如果是大威力的炮*彈或是這種反坦克手*雷，爆炸威力何其恐怖，趴在地上很容易就會被震碎內臟而死，即便是手榴*彈，現在產品和過去的也大不相同了，一爆炸破片360度無死角迸射，除非你能找個坑躲裡面，不然趴下也有很大中招的可能。

“轟隆”一聲，爆炸的衝擊波讓原本靜止的湖水在房間裡迅速膨脹，瞬間就將房頂震碎了，牆壁相對還結實一些，水波在牆壁之間來回反覆激盪，若是衝擊在人身上，就如同被一個世界重量級拳王反覆用重拳擊打一般。

“出來救人！”凌浩一聲大喊，一道光影從他的身體內猛然衝出，瞬間就出現在了雪婷和田勇的前方，一堵用水波構成的無形牆壁擋住了這種致命的衝擊，救了二人的性命。這光影還能有誰，正是已經在凌浩體內修養了許久的水靈星，如今她不但傷養好了，靈魂似乎還比以前強了很多。

幸虧這是一枚反坦克手*雷，採用的是專門“穿甲”用的“金屬射流”原理，並非是那種破片殺傷步兵的反步兵雷，要不然就算是水靈星在，凌浩他們三個身上也得多不少窟窿。然而娜塔莎就沒有那麼好運了，她離爆炸點太近，怕是很難有生還的機會。

凌浩他們沒有受傷，可是地板卻被炸出一個直徑好幾米的大洞，似乎是下面有著巨大的無水空間似的，湖水從這個大洞瘋狂地倒灌而下，整個房間被一個洶湧的漩渦所佔據，沛然吸力讓凌浩他們根本就無法抵抗，連同房間裡的一切，就像是抽水馬桶似的，全部被衝了個乾淨。

凌浩感覺自己被轉得頭暈眼花，直直地從幾十米高的地方摔了下來，然後又狠狠地拍在了水面上，摔得他五臟六腑似乎都亂作一團了。過了一會兒，眩暈感和疼痛減弱了一些，凌浩將腦袋伸出水面，眼前的一切讓他感覺自己是在做夢。

不遠處一道十幾米高的瀑布水柱從天而降，下面則又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湖，此刻自己正漂在水面上，簡直是讓人匪夷所思。凌浩一把將自己的面罩摘了下來，小心地呼吸了一口，雖然不太清新，但的確是如假包換的空氣。他使勁揉了揉眼睛向上看去，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這裡是地下湖湖底的下面，一片地下喀斯特洞穴。剛才的爆炸將上面湖底炸出了一個洞，湖水倒灌而下，將自己和同伴衝了下來。

一想到同伴，凌浩連忙用面罩裡的通訊器開始聯絡田勇和雪婷，然而不論他如何呼叫，都是沒有任何回應，正待他心急如焚的時候，就聽到水面一陣“嘩啦啦”響，水靈星的腦袋冒出了水面，兩隻手一手拎著一個昏迷不醒的人，正是田勇和雪婷。

水靈星看了一眼凌浩，用那標誌性的“菸酒嗓”說道：“不用擔心，只是從十幾米高的地方拍進水裡昏了過去，我檢查過了，沒受什麼傷。”凌浩這才鬆了一口氣，不想水靈星又繼續說道：“剛才屋頂炸碎，然後湖水就猛然往下灌，我可是看到有不少‘龍王鯢’被衝下來了，不遠的地方有一個湖心島，我建議我們還是先帶他倆上島再說，別一會被‘龍王鯢’攻擊了。”

凌浩點點頭：“好，你拉著他倆，我聯絡一下竹昕他們，別連他們也都衝下來了。”

凌浩看著那一直往下灌水的洞口似乎越來越大，焦急地呼叫著竹昕和史思，因為隔著岩層，訊號有些弱，換了好幾個角度，終於通了。

“凌浩，怎麼回事，你在哪裡？”通訊器裡最先傳出的便是竹昕焦急的聲音。

凌浩簡單地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講述了一下，然後便問起他們的情況，竹昕回答道：“我們三個現在都在‘皮皮蝦號’裡，爆炸後寢殿被水流衝得亂七八糟的，屋頂在一點點的破碎，不少‘龍王鯢’都衝了進來，不過它們並沒有攻擊我們，而是朝著你們那裡去了。現在整個王宮都在晃悠，感覺隨時都有可能坍塌，思思已經開始駕駛‘皮皮蝦號’往外面跑了。”

“她做得對，你們趕緊離遠一些，如果洞口突然崩塌，上面的整個王宮都會掉下來，如果你們也在其中，後果不堪設想。”

“我們走了那你們怎麼辦？”竹昕聲音已經在顫抖了，她不知道從這層層深淵之中凌浩要如何才能出來，內心的不安讓她有些絕望。

“沒事，下面有空氣，又有魚，在這裡活多久都沒有問題，等情況穩定下來我們就想辦法出去。”凌浩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樂觀，他不想讓竹昕感覺到希望渺茫。

這時史思插口道：“哥，我們已經離開王宮範圍了，地下湖的水位開始急速下降，不會就這麼幹涸了吧？”

“思思，你聽哥說，我要你趕緊把‘皮皮蝦號’開回‘石頭蟹號’那裡，然後駕駛‘石頭蟹號’回去和‘滑車’對接，一旦地下湖乾涸，這是唯一將我們家當帶回去的機會，聽明白了沒有？還有，我們在下面情況還算不錯，這裡有空氣，足夠我們長時間生存，你們可以先出去，等情況穩定了再考慮救我們。”凌浩認真地囑咐著史思，就怕她和竹昕意氣用事，把自己也陷在這黃沙之下不見天日的地方。

“好，我聽哥的，你們一定不會有事的。”史思聲調堅強地回答著，毅然決然地駕駛“皮皮蝦號”離開了。

竹昕則是對著通訊器聲音略帶顫抖地說道：“姓凌的，如果你不回來，我哪怕是追到十八層地獄，也要找到你，然後扒你三層皮，你聽到沒有？”

“一言為定。”在凌浩爽朗的笑聲中，王宮轟然倒塌，訊號也隨之中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