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人剛走出來,第一句話就是這樣的猖狂,時遲殤劍眉一皺,正在思索此刻情況,忽地看到魚化龍回頭看向自己,而且目光還隱隱透著幾分敵意,頓時他心頭一怔,不明白為什麼魚化龍會突然這樣瞪著自己。

瞧見時遲殤滿臉困惑,魚化龍心底裡那團火不由地又燃了起來,只是現在情況緊張,他不好多生事端,只能狠狠又瞪了時遲殤一眼,才轉過頭去。

且不論時遲殤在那兒無辜,魚化龍、沈忠園、敖寒、青袍老道四人立在倖存下來的數十名修煉者之前,與那名為諫無穆的年輕人遙遙對峙。

瞧見眾人不語,諫無穆微微一笑,緩緩邁步前行,先前盤踞在殿門前的四頭大型兇獸順勢跟上,同時前方本來擁擠在一起的獸群也是自行分開一條道路,任由諫無穆、四頭大型兇獸和默默跟上來的戴洲徑直來到了高臺邊緣。

魚化龍等人先前為了躲避鐵索狂潮的攻擊,都退避到了峽谷一側,直至殿門開啟,他們才靠近了一些,此時距離高臺邊緣也不過百米距離,以他們的修為,自然能將彼此看得清清楚楚。

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魚化龍等人,諫無穆搖了搖手指,微笑道:“你們就是人間界最強的了嗎?”

沈忠園淡淡道:“我等實力低微,算不得人間界最強。”

“那就好!”諫無穆點點頭,一副鬆了口氣的模樣,“不然就你們這群歪瓜裂棗當對手,還真的是有點無趣啊!”

“哼!無知小輩狂妄自大!”青袍老道面色一沉,冷然道,“便是你父諫海,也不敢如此小覷天下英雄,你這靠詭計苟延殘喘至今的小輩,怎麼敢有這般口氣?”

諫無穆看了看他,皺眉道:“我看不清你的修為,你不是天劫期,什麼修為?仙嗎?”

青袍老道皺眉,魚化龍打量著諫無穆身周密密麻麻的兇獸,忽地傳訊給沈忠園:“沈掌教,葉淺水多久能到?”

沈忠園微不可覺地用眼角餘光看了看他,傳音道:“我們剛剛分隊時候就已經傳訊了,此刻估計已經到昭通了。”

“那就拖延一下,”魚化龍雙眸分別閃耀著一黑一白兩色光芒,宛如日月映瞳,“諫無穆旁邊那四頭青色兇獸,我看著恐怕都能匹敵第十二等級,再加上戴洲,就能對付五位第十二等級,那諫無穆雖然看著只有大乘位階,但是我總覺得有點問題,不能當做尋常大乘武者來對待。”

沈忠園嗯了一聲,他們這邊現在只有四位第十二等級,不,準確來說是三位,唯有他知道這青袍老道並非天劫期,只是縱然如此,那諫無穆身懷三大天階瑰寶,戰力不可輕視,如果直接開戰,勝負恐難確定。

沈忠園正在尋思如此拖延時間,忽然感應到什麼抬頭看去,魚化龍、敖寒、青袍老道也近乎同時抬頭,對面的諫無穆也是含笑抬頭,凝視著上方百米高的巖頂突然爆裂開來,數道散發著浩瀚威壓的身影從中先後掠入。

瞧見最先掠入的那道人影,魚化龍眼底浮起幾分漣漪,只是隨即就消失不見,繼續保持著原先的冷淡神色,倒是沈忠園鬆了口氣,趕緊走上前。

來的正是葉淺水為首的道門高手,不過讓人詫異的是,除了三位道門的天劫期,來的居然還有龍組的雙s級強者雷暴。

這還是時遲殤第一次見到這位道門之主,葉淺水年紀看著和魚化龍差不多,眉毛細長,三縷公羊須在胸前擰成一股,四十多歲的模樣,身形清瘦,一身潔白的古風棉袍不沾半點塵埃。

打量著葉淺水,時遲殤眼神愈加怪異,要說形象,無論是魚化龍還是葉淺水都不是一方霸主的模樣,前者儒雅俊秀,宛似教書先生,後者瘦臉長身,好像巷腳相師。

“什麼情況?”落地之後,葉淺水先是問了聲,隨後看向高臺方向,當看見站在獸群中的諫無穆和戴洲二人時,他不由地長眉微挑。

沈忠園將事情經過簡略說了一遍,聽聞入內的數百修煉者居然被諫無穆設計坑殺了七八成,葉淺水臉色一黑,雷暴也是勃然大怒,全身雷光炸起,扭頭怒道:“那個小鬼,你很狂啊?”

諫無穆聞言怔了怔,失笑道:“那又如何?”

“麻痺的!”雷暴一句髒話方才脫口,已經帶起千萬雷光直撲高臺,狂暴的雷霆在他身前攏為一股,隨著他的右拳悍然暴擊而出。

雷暴是雷系異能者,速度冠絕天下,此刻暴怒的他速度又增數分,再加上是突襲,可以說天下間少有人能反應過來。

只是偏偏諫無穆身旁四頭渾身青色毛髮的大型兇獸卻是反應迅速,除卻三頭挪動身軀擋在諫無穆身前,剩下一頭兇獸直接一躍而起,張開血盆大口,一爪迎向雷暴轟來的雷拳。

轟!剛剛平靜沒一會兒的峽谷再次天崩地裂。

此刻交手的一個是雙s級巔峰的雷系異能者,一個是存活了千餘年的頂級兇獸,一個雷勁霸道,一個體魄強橫,初一相擊就如火星撞地球,震得四周地面寸寸碎裂,上方巖頂更是承受不住二人交手餘波,活生生被震碎數米之厚。

雷暴悶哼著倒退出數米,那頭兇獸也是退回高臺,不停活動著焦黑的右爪,猙獰兇殘的眸子裡透著幾分忌憚。

瞧見那兇獸竟然能硬悍雷暴,後方觀戰的葉淺水、魚化龍等人都是面色凝然。

如果這四頭兇獸實力都一樣,那麼基本上魚化龍、沈忠園、葉淺水四人接下來,剩下的幾個雖然也是天劫期,但是面對高臺上至少還有數百的兇獸,甚至可能遺蹟內還存在有其他兇獸,一旦這些兇獸盡數圍攻過來,他們這群人恐怕只能落荒而逃了。

瞧見雷暴被兇獸擊退,諫無穆輕輕一笑,正要說話,眉頭忽地一皺,神情迷惑地低下頭,而後驀地臉色大變,哇地吐出一口鮮血,踉蹌著跌坐在地。

這一變故太過突然,連魚化龍等人都是一怔,由於猜不透對方是不是故弄玄虛,一時沒有動手,只是警惕地盯著諫無穆。

諫無穆彷彿還要說點什麼,可是鮮血卻從他口中不停地湧出來,以至於他連話都說不出,只能夠大口大口地往外嘔血,不多時,胸口的衣服都已經被鮮血浸透。

時遲殤眯起眼睛,遙遙看見諫無穆裸露出的面板底下居然有點點綠痕浮現,最初只是斑斑點點,不過數個呼吸的時間,這些綠色斑點已經盡數化為了綠線,宛如青蛇一樣在他身體中不停遊動。

那些兇獸也被這番變故嚇了一跳,慌亂無措地在諫無穆身旁打轉,不時轉頭對著眾人發出幾聲警告式的低吼。

戴洲本來是想走上前的,結果被一頭青色兇獸用腰身一頂,愣是被頂退了七八米,只能夠臉色鐵青地站住原地。

魚化龍和葉淺水對視一眼,二人眼中隱有複雜之色閃過,葉淺水淡淡道:“你怎麼看?”

魚化龍沉默著看向已經吐出血液已經變為碧綠色的諫無穆,皺眉道:“不像有詐,動手麼?”

沈忠園皺眉道:“如果是陷阱怎麼辦?”

“沈胖子,”青袍老道忽地出聲道,“知道你這麼多年,為什麼還只有天劫巔峰麼?”

聽見自己早年外號,沈忠園憤然扭頭,青袍老道也不理會,只是冷冷道:“修行之路本就是逆水爭渡,你在這兒瞻前顧後,猶豫不決,天命自然落在他人身上。”

沈忠園冷笑一聲:“那你沒猶豫不決,天命落在你身上了麼?”

青袍老道微不可覺地看了眼人群中,冷哂道:“神通不敵天數。”

“好個神通不敵天數……”沈忠園正在咬牙冷笑,跟隨葉淺水而來的其他兩名道門天劫中,玄都紫府的掌教李燃濃眉一皺:“二位可別內訌,讓賊人看了笑話。”

聽出他話裡有話,魚化龍斜眼一瞥,嗤笑道:“你說的賊人包括我嗎?”

瞧見魚化龍似笑非笑,李燃額頭忍不住淌下汗來,道門和鬼道一直處於敵對狀態,他剛剛也是順口一語,全然忘了魚化龍已經是掌海巔峰的事情,所以此刻被魚化龍抓著挑刺,頓時感覺不妙。

雖然峽谷內一時混亂無比,時遲殤卻是心境如水,他正緊緊皺著諫無穆,不知為什麼,諫無穆吐出的綠血,總讓他有一種熟悉感。

時遲殤正在回憶哪裡見過這種綠血,忽地聽見後方響起一聲巨響,他回過頭,恰見剛剛連番震動時被亂石堵塞的地道口被人從內一擊轟開,隨後走入了數十名男男女女。

為首的是一名披著斗篷的粗獷大漢,時遲殤不認得,目光也沒在這人身上多停留,而是徑直掃向大漢後方的人群,一直不見蹤影的馬汗血、牛三山、鍾無敵、夏銘、陳佐恆等人赫然在列。

只是他目光一掃,劉煜偉、黑刃、櫻井泉卻不在裡面,多半還在遺蹟的其他地方。

冷不防看到這麼一群人出現,魚化龍等人都是心頭一凜,雷暴脾氣急,吼道:“你們誰啊?”

此時,陳佐恆、鍾無敵等強行擄去幹活的修煉者都是紛紛靠攏過來,唯有粗獷大漢等披著斗篷的男女繞過人群,來到了高臺外。

看見這群人,諫無穆眼中寒意濃烈,只是他仍在大口大口地吐著綠血,沒有力氣說話。

粗獷大漢則是盯著諫無穆,好半晌才嘿嘿笑道:“小崽子,這毒感覺怎麼樣?”

“果然是你……”諫無穆剛剛說了幾個字,又是眼角抽搐地低頭咳血。

“喂,你們誰啊?”雷暴又問道。

粗獷大漢看了他一眼,抱了抱拳道:“巫門,木鹿。”

時遲殤從未聽過這個勢力,正在思索,忽然聽見沈忠園咦了一聲:“你是承展的副手?”

聽見“承展”二字,那木鹿臉色不禁微變,似是回憶起了什麼,沉默半晌,感嘆道:“想不到匆匆千餘年,竟然還有人記得魔皇大人。”

時遲殤迷惑地看向魚樂薇,後者解釋道:“大盛世時代,魔皇承展是和武皇穆箋卓、炎皇諫海齊名的人物。”

聽見魚樂薇的低語,木鹿瞥了他一眼,冷哼道:“武皇與魔皇是畢生宿敵,齊名也就算了,那炎皇諫海算什麼貨色,也敢和我家魔皇相提並論?”

諫無穆聽他辱及生父,心頭怒焰更盛,可是先前木鹿等人在地脈內融入的劇毒太過霸道,以至於他此刻全身血氣都被劇毒汙染,只能夠依靠咳血來逼出毒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