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所有人意料,恐怖堡的內部並不恐怖。

除了滿是骸骨的獻祭之廳,絕大多數位置都很平常,粗糙的岩石和黑色的牆壁就是他們所見的一切景象,遇到的危險也遠遠沒有超出他們的能力範圍之外。

佩貝拉一個人就吃掉絕大多數,不論是靈能亂流,還是空間裂痕,又或者是深淵氣息或黑霧扭曲凝結的異象,都不能對她造成致命傷害,她的時間回溯可以免除一切損傷,將她的身體和靈魂恢復了完好如初的狀態。

唯一不能完全恢復的,就是黑霧造成的腐化汙染,每次時間回溯,她身體中都會殘留一部分黑霧汙染。

佩貝拉認為,黑霧在本質上已經超越了時間的範疇,它不僅能追溯過去,也能侵染未來,除非她能更進一步,掌控時間的強源,甚至根本源,否則是無法擺脫黑霧的侵蝕的。

如果在以前,佩貝拉從未想過這個可能,但在波西瓦爾來到之後,她距離這個可能已經非常接近了。

波西瓦爾和她深入交流過,簡單來說,她的靈能已經足夠強大,想要成為時間的王者,她需要更多的星源,星源是來自星辰本源的力量,而星辰本身就佔有“時間”的領域,對她是特效藥劑。

再加上更強的聖火,在日月交匯之時,舉行星辰儀式,就可以一舉將她的時間之源,升格為強源,從而成為君王。

所以,關鍵還是在“星源”。

紅後和她的情況類似,特羅裡安其實是在一個厚積薄發的邊緣,只需要一個契機,一些資源,就可以完成蛻變。

荷魯斯的情況就複雜許多,他不僅需要星源,還要光之石,且還要包含有“光”與“活性”領域的源質物,每年只有在太陽日時有一次晉升機會。

“明光”特性是最強大的綜合特性,集合了戰鬥,醫療,淨化,強化等多種能力,在火之時代,“明光”特性就是極罕見、極受重視的,“明光”的令律者,待遇和王者一般,所以荷魯斯雖然還差半步才能成為令律者,但他的實際地位和差半步成為君王是一樣的。

至於青羽,火之選民的提升通常和聖火息息相關,但在與聖火共鳴之前,她可以透過提升她的本命之火,既與她共鳴的守護之火,和吞噬火之柴薪來提升,最多可以提升到君王的極限,最後一步,只能在與聖火共鳴之後完成。

這也是聖雷爾唯一掌控的真王之路。

至於其它的靈魂特性,波西瓦爾表示無能為力,在漫長的歷史中,他們沒有找到任何“永恆燃火”之外的真王,有一種說法認為,只有“火之選民”才能成為真王,即便在人類強盛的火之紀元,存在的真王都是火之選民。

當然,這個說法沒有得到確定,但也沒有找到確切的證據反駁。

畢竟真王是在火之紀元才誕生的人類之神,遠古紀元時期的古神,則是天生的神靈,或者某些強大的傳奇生物透過登神儀式踏上的神位,但不論是什麼源頭,都應該和人類無關。

不過,對於這個說法,羅德持保留意見,因為只要他點燃足夠多的星辰,他總有一天會成為真王。

而這一天,羅德相信也不會太遠。

——

恐怖堡的探索難以想象的順利,一路上,他們一個怪物也沒有遇到,黑霧彷彿在這裡無法凝結,深淵氣息在這裡就像是單純的霧氣一樣。

越往裡面走,眾人都越感到驚訝,也越對這位真王感到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會存留這樣一個奇特的遺產,火之時代古老的人類王國,又為什麼相信它可以幫助人類走出困境?

四人在古老的大廳和甬道中穿行,除了牆壁和岩石之外,這裡沒有任何裝飾,一切都顯得那麼粗糙和原始。

羅德做夢都沒有想到真正的探索會這樣順利,這裡的大多數危險阿薩都可以察覺到,再加上佩貝拉的時間回溯,幾乎沒有什麼能對他們造成威脅,真正的危險,可能就是那個骸骨大廳了。

也難怪阿克會毫不猶豫地下手。

四人加快了腳步,很快,他們就來到了恐怖堡的最深處,那是一扇無比龐大的巨門,它至少有1萬碼那麼高,凹凸不平的岩石表明讓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山。

巨門根本無法推動,但過大的門中的細縫,讓四人可以輕鬆穿過。

夢境中,知識之書興奮地說:“真王的遺產一定在裡面,希望它能有用一些,我們的神性剩下的不多了。”

喚醒兩次星魂用了200點,孵化惡鬼之王用了200點,剛剛獲得的鉅額神性,正在極快地速度下降,在可以預見的將來,如果沒有大額消耗,它很快就會用光。

羅德點點頭,他也很希望能獲得更多的星源和源初靈能。

“唔,奇怪,我沒有感應到這裡有什麼危險,這位真王看來對人類很友好,他肯定殘留了一部分力量,來確保他的遺產被你們接收。”

阿薩語氣充滿期待。

“真希望他能給我留下幾坨大便……”

羅德把阿薩的話驅除出腦海,跟在佩貝拉身後進入了恐怖堡的最深處。

這是一個難以想象巨大的大廳,它的高度隱沒在黑暗之中,一眼望不到盡頭,它的深度更是如同深淵一般,那無邊而磅礴的黑暗,就像是一個龐然巨獸,要將他們吞噬殆盡。

四人站在這巨大的空間面前,就好像天地面前的蜉蝣微塵,除了自身的渺小,什麼也感覺不到。

直到過了好久,荷魯斯才吐出一口氣來:“讓我們進入吧,源初靈能和星源一定就在這裡面。”

佩貝拉輕聲說:“除了這裡,恐怖堡的所有地方我們都去過了,當初繁星女王告訴我們的話不可能有錯,遺蹟中的線索和預言也證明了這一點。”

她身形一飄,再一次走到了隊伍的最前方,灰褐色的霧靄籠罩在她身上,時光的氣息在她身周旋轉,她已經做好了時光回溯的準備,隨時準備面對一切危險。

但是,就在這恐怖堡的最深處,他們不僅依然沒有遇到怪物,就連外面自然形成的危險也消失了。

四人在黑暗中走了很久,都沒有碰見任何危險。

羅德不知道是多少次轉過頭,環視一圈,深邃的黑暗中沒有任何異樣,除了粗糙的地面之外這裡什麼都沒有,即便是以靈魂之眼的絕對視覺,也不看不到這裡的盡頭。

“這裡。”

羅德遲疑了一下,說道。

“不會是空間的迷宮吧?”

佩貝拉搖頭:“不,這是正常的空間,只有壓縮擴張的痕跡,就和那些神塔內部的空間一樣。”

“但是,這裡也太深了,讓人難以置信……我們也許應該進一步加快速度。”

荷魯斯搖頭:“不行,羅德,任何時候都不要放鬆警惕,儘管我們的時間不是很多,但在這個時候,它是非常充裕的,哪怕我們在這裡走上一天,只要一切順利,也是值得的。”

羅德沒有再說,這畢竟是真王的遺產,在它的最深處,也許有某種真王留下的佈置,他開啟靈界之舟向深處衝去是很冒險的。

真王之下,復生之石也不一定有用。

四人繼續以原速度向深處走去,幸運的是,他們並沒有走上一天,大約半個鍾時後,羅德就覺察到了異樣。

“前面,前面有東西!”

三人一下子緊張起來,佩貝拉全身靈能閃耀,灰霧將她牢牢覆蓋:“是什麼?”

“好像,是一堵牆,很高的牆。”

荷魯斯說:“我們走到盡頭了嗎?”他的語氣盡可能平靜,但發抖的手臂暴露了他內心的緊張。

“我不知道,我的視覺很奇怪,就像眼睛上長了陰翳一樣。”

荷魯斯說:“關掉你的靈視,也許前面有極為強大的存在,但不論多強的靈能,多高的位勢,只要你不開啟靈視,不去窺探它,就不會受到傷害。”

羅德心中一凜,不愧是大主教,不論是心思還是經驗,都非常豐富。

他關掉了靈魂之眼,和眾人一齊向前走去。

漸漸的,他們的肉眼視覺,也看到了實質性的物質。

眾人不由加快了腳步,很快,他們就看到了一堵巨大的青色牆壁。

牆壁古老而陳舊,上面如同蛛網一樣佈滿了未知的腐朽物,不只是羅德,腦海中的知識之書和阿薩,都幾乎把臉貼在了方尖碑上。

所有人都迫切地想要見到傳說開創了火之時代的真王的遺產。

但是,他們找了許久,都沒有發現牆壁上的隱藏的門或通道。

“難道,這是一條死路?”

佩貝拉略有些沮喪地說。

“在我們之前,有人拿走了真王的遺產?”

青羽微微搖頭;“不可能,繁星女王明確告知我們在恐怖堡中有最純粹的星源,證明在火之時代中後期的人類,並沒有找到恐怖堡的位置,而進入了黑暗紀元,火漸衰弱,人類式微,除了我們之外,也很難有人能找到它,真王的遺產一定還在這裡。”

“但它究竟在哪?”

沒有人能回答,這麼巨大的空間,地毯式搜尋一遍,那該多久?

深淵之刃的持續時間並不是無限的,雖然羅德帶了很多,但它的防護效果會逐漸減弱,這是防護疲勞的結果,必須要間隔一段時間,才能恢復正常。

羅德陷入了神思,他敏銳地感覺到了不對,但那裡不對,又說不上來。

思索中,他沿著牆壁走了一段,忽然間發現,牆壁是有弧度的。

嗯?

羅德立刻提起了精神,他又走了一段,發現弧度非常均勻,陡然間,他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想法。

“大主教,青羽,佩貝拉,我們向上!”

荷魯斯皺眉道:“我已經看過了,它的高度沒問題。”

“伱飛了多高?”

“大約八百碼,再高重力太大,靈能消耗過高。”

“再飛。”

羅德沒有等他回答,直接騰空而起,數秒鐘之後,他的聲音從高處傳來。

“這不是牆壁!這是一個基座!”

所有人心中都是陡然一驚。

基座?

他們迅速向上飛去,直到飛了一千三百碼,才看到盡頭。

在這一刻,他們才發現,這根本不是牆壁,而是一個無比巨大的圓形建築。

如同羅德所說,這就像一個前所未有巨大的基座。

它的龐大,超越了人類想象的極限,就是巨人,也不可能擁有這麼大的建築。

羅德站在他們前方,伸出雙手,輕輕觸碰黑暗。

“這,並不是黑霧形成的恐怖黑暗,也不是深淵的扭曲黑暗,它只是沒有光而已,我能感覺到,這樣的黑暗平和,安靜,帶有沉眠的氣息,就像母親的懷抱。”

真正的話羅德沒有說出口,它給羅德的感覺,就和夢境中靈魂荒原上的黑暗是一樣的,都只是因為無光,而形成的暗。

“大主教,我們可以點亮它。”

第一次,荷魯斯沒有因為羅德大膽的話而感到震驚或憤怒,事實上,在羅德說完之後,他也有同樣的感覺。

點亮這些黑暗,是沒問題的。

不知道因為什麼,一向謹慎的荷魯斯抬起了手,一點微光從指尖飛出,很快擴散到了整個空間,它不亮,但足以照亮眼前的一切。

那一刻,所有人都被他們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在這龐大的基座之上,是一個無窮巨大的古老王座,腐朽物如同蛛網一般掛滿了它。

而王座上,是一個難以想象的巨大屍骸。

它呈半腐朽狀,頭部已經變成森森白骨,但軀體淹沒在難以分辨的腐朽物中,彷彿時光的長河在這裡留下的無數堆積物,歲月在這一刻展現得淋漓盡致。

但即便它已經死去了千萬年,王者的氣勢依然不減,它高坐在王座之中,隱沒在黑暗之後,微光只照亮了它的一部分,巨大的骷髏頭上,如同黑洞一般的眼眶俯視著他們,就像神看著世間無數的生靈。

在這一刻,四個人,兩個夢境隨從,都說不出話來。

即便是有無數年壽命的阿薩,見多識廣的知識之書,也被這樣的氣勢驚駭。

不知道過了多久,羅德才從這種震驚中恢復,注意到了王座之下鐫刻的文字。

它用的是夢境語,也就是神之語。

“神聖之王,亞斯歐申納斯,長眠之地。”

“他於黑暗和腐朽之中開創了火之時代,他高舉火炬,為人類的族群照亮了未來,他打破了神之詛咒,重鑄了戈多因神山,他做到了諸神都沒有做到的事情。”

“神聖之王是最完美的人類,是這個種族全部潛力的體現,他對一切領域都絕對精通,生命和靈魂均宛若神靈,在他長達一千年的生命中,不斷強化自己的靈魂和身體,成為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靈能者,縱觀宇宙,少有個體能掌控他這樣龐大的靈能,近乎突破了17級的極限。”

“在他死後的一千年,他依然依靠堅不可摧的意志力和靈之王座來維生,在與黑霧的無盡戰鬥中儘可能的庇護脆弱的人類,直到他們走向強大。”

“在他完全殞落之後,他將他的遺產留在這裡,希望能繼續指引人類的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