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克西斯站在山峰之上,俯視著下方的王城。

他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但羅德卻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哀傷。

是啊,他的王城陷落了。

曾經輝煌的城,現在只剩下了黑暗。

一切的溫暖,生機,感情,最終都變成了這一分死寂。

這種痛苦羅德其實能夠感受,他在失去同伴隊友親人時,就是這樣的感受,而這位第一聖子無疑比他失去的要多無數倍,但他卻只是沉默了數秒後,平靜地說道:

“走吧。”

塔克西斯身形一動,從山峰上躍下。

羅德緊跟其後,問道:“我們怎麼進去?”

塔克西斯輕輕彈了彈手指,一道無形的光芒就將兩人籠罩。

“隱秘之光,遮蔽你的身形和氣息,遮擋你的靈魂,只要你的目光不看向怪物,不展露出你的攻擊性敵意,就不會被怪物發現。”

羅德驚歎地看著變得透明的手臂,語氣略有羨慕。

“永恆燃火真是方便,想用什麼樣的特性,就有什麼樣的特性,我辛辛苦苦點燃……呃火種,還沒有你們的功能多。”

塔克西斯微微搖頭:“這是有代價的,我們使用的特性一般強度要低於永恆燃火一個層級,通常而言,也模仿不出那些特性的源的效果,而且,也不是什麼特性都可以模仿使用,我們需要學習,需要理解它的存在,弄清楚它的運作模式,甚至比它的主人還要清楚。”

羅德皺起眉頭:“那就是說,你們需要學習,才能掌控其它的特性?”

“是的,我們必需要親眼見證過它是如何使用的,再進行巨量的練習,才能掌控一項特性的能力,而某些特殊的特性,我們無法模仿……即便我掌控了火的強源,是火的王者,能夠模仿的特性,也不過超過二十個,效果也普遍遠遜於它的使用者。”

塔克西斯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其實,特性的本質就是對法則律法的使用。”

“當你掌控了源律之後,你也就掌控了律法的權柄,不止掌控了你對應特性的律法,還掌控了整個空間所有的法則,這就是場域!當然,即便擁有強源,操縱法則的力量依然很弱,只有掌控了根本源,它的威力才初步顯現。”

“所以,真王才被稱之為神。”

羅德心中一凜,原來是這樣。

這麼說的話,源律本身的分別並不是很大,大的是源律的強度和層級。

難怪夢境可以轉化或同化源。

兩人走到王城前,高達百碼的巨型城門緊閉,周圍有怪物正在遊蕩,黑霧從城牆上蜿蜒而下,說不出的恐怖。

“跟我來。”

塔克西斯說,輕輕一躍,就躍上了城牆。

羅德緊跟其後,原本以為他們會在城牆上走一段,沒想到他轉身就跳進了城牆中部一個缺口中。

隨著視線的變幻,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這一刻,他知道。

他又回到了下水道。

聖雷爾的下水道位元羅裡安的正常多了,也許這是新建的人類城市,不像特羅裡安王城是遺留自古代的巨人王城,它的下水道大小正常,結構合理,並不顯得十分骯髒。

第一聖子顯然對下水道十分熟悉,他帶著羅德在彎彎曲曲的甬道中迅速移動,很快就越過了大片區域。

“從下水道走是最近的路,可以節省不少時間……你看上去很適應,來過這裡嗎?”

羅德矢口否認:“沒有。”

還好,這段路程不是很長,沒過太久,他們就從下水道中走了出來,再次回到了地面之上。

這是一條寬闊的大街,兩旁是成片的高樓。

羅德環視一圈,聖雷爾王城的建築都十分高大,表現形式鮮明,線條張力、曲度比例都十分獨特,整體風格高聳瘦削,建築立面欣長,複雜的牆柱和外牆面交相呼應,映照出一種華麗盛大的風格。

但此刻,它們都沉沒在黑霧之中,華麗變成了陰森,盛大變成了恐怖,許多建築上都有很大的破損,那是戰鬥留下的痕跡。

羅德問道:“王城……不是被深淵侵襲了嗎?為什麼我感覺不到一點深淵的氣息。”

塔克西斯沉聲道:“汙穢之血神吸收了蔓延上來的深淵氣息,尤其是汙染了生靈之後的,祂用於製造血肉傀儡,現在王國中肆掠的傀儡,幾乎都是由此誕生。”

羅德心中一凜,難怪當初劍城中也感覺不到深淵氣息,伊芙拉卻說他們也是被深淵侵襲。

塔克西斯眼神中的哀傷一閃而過,沉聲說:“這是內城區,前面就是聖火祭祀場,跟我來。”

走出街道,羅德很快就看到了成片的活屍,它們漫無目的地在破碎的大街上游蕩,對羅德和塔克西斯視若不見。

從服飾上來看,他們都是聖雷爾的居民。

塔克西斯面無表情地從活屍群中穿過,沒有怪物理會他,就像一道風吹過一般。

又越過幾條街,羅德的視線陡然一廣。

他的眼前,是一片毀滅的景象,開闊的空間下,破碎的建築,倒塌的房屋,空氣中翻滾的黑霧,地面上交錯的裂痕,構成了一副災難般的景象。

數以百計的戰士倒在這片空間下,他們的屍體支離破碎,黑霧滲透到血肉之中,在殘肢上腐化出新的怪物。

羅德一眼就看到了中心的建築,那是一個護火祭祀場,這些戰士們圍在它的周圍,守衛這在聖火熄滅後殘留的火光,直到他們的身軀被割碎,直到護火祭祀場被踏平,直到裡面的守護之火被熄滅。

聖雷爾的王城真的是不一樣,在聖火之下,還保留有這麼多的守護之火和護火祭祀場。

在聖火熄滅之後,這些火光就成為了戰士們最後的希望。

但可惜的是,直到一切終結,也沒有人來救援他們。

塔克西斯平靜地從怪物中穿過去,從一團灰燼中拾起火種放入懷中,平淡地說:“走吧。”

在隱秘之光的遮蔽下,兩人沒有驚動任何怪物,也確認了一件事情,聖雷爾王城已經徹底陷落了,在第一主教帶著最後的生還者離開了王城之後,這裡已經沒有剩下活人。

至少羅德沒有看到。

在覆滅前,王城的平民和戰士們都聚集在各個護火祭祀場附近,因此,王城中有很多區域都是空的,但有很多區域又堆滿了怪物。

深淵的裂口已經關閉,塔克西斯找到了它存在的痕跡——一塊焦黑的地皮,長超過2000碼,寬100碼,橫貫一片居民區,貼在大地上就像一塊傷疤。

羅德沒有嗅到任何深淵氣息,也沒有看到任何深淵怪物。

“它們哪去了?”

“它們很可能被汙穢之血神吸收了。”

塔克西斯答道,他從傷疤中找到了古神的殘留灰燼。

“這是力量的殘渣,祂的靈來過這裡,也許,每一個深淵裂口,都有這樣的痕跡。”

羅德問道:“古神為什麼能吸收深淵的氣息?”

“這可能與腐化有關,深淵和黑霧,一直有著非常深的聯絡,我們不知道古神曾經為了什麼,但它有極大可能就在深淵之中。”

羅德點點頭,繼續偵察,很快,他發現小的深淵裂隙還在王城中,但沒有怪物湧出,裂隙內部也處於崩潰的邊緣。

塔克西斯眼神閃過一縷光:“我感覺到了,有某種力量在與它們對抗。”

羅德皺眉道:“什麼意思?您想說教皇可能……”

塔克西斯沒有回答,他站起身來,加快了步伐。

在繞過了數十片區域後,他們終於來到了聖火祭祀場。

聖雷爾的聖火祭祀場十分巨大,半徑超過了1萬碼,對於一個建築來說,這是一個十分恐怖的大小。

整個聖火祭祀場呈半圓形,就像一枚無比巨大的鵝卵石,它的外牆上,全都是白教的徽記。

但就如同莫德所說,一種神秘的力量遮蔽了它,無形的暗色波紋籠罩了整個聖火祭祀場。

塔克西斯沉聲說:“這就是莫德所說的壁障……”

他輕輕觸碰,突然化指成拳,重擊在壁障之上。

它紋絲不動,只有一道暗色的波紋散開。

“奇蹟般的封印……似乎無法用力量強行破開,必須找到它的節點,從結構上破除……不,不對,沒有缺口,我找不到節點,這是死障!”

塔克西斯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了焦躁的表情。

他連續攻擊壁障,但壁障紋絲不動。

“讓開。”

塔克西斯吼道。

“我要用全力了。”

羅德卻突然喊道:“等等!我知道這是什麼了!”

塔克西斯急躁地看著他,等待著他的答案。

羅德已經徹底回憶起來了,喊道:“是星空城,星空城的聖火祭祀場和它一模一樣!”

他用最快的速度把星空城之戰的過程講述了一遍。

“我有辦法破除它。”

羅德將手按在暗色波紋上,這是他當初耗費了10點神性才找到的辦法,沒想到還能用第二次。

下一瞬間,幾乎被埋到夢境垃圾堆中的特殊的工具召喚到了手中。

刷!

一剎間,漫天的暗色波紋擴散開去,封印在急促閃動,羅德念頭一動,輕輕一點,便再次來到了那個積木空間。

憑藉著先知先決的手段,他很快就完成了挑戰,使起內部群星歸位。

伴隨著轟隆隆的聲音,暗色波紋裂開了一道小口。

羅德和塔克西斯立刻踏了進去。

但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片廣闊而混沌的空間,暗色的水波在空氣中飄蕩,就像靈界中的某個區域。

“這是哪?”羅德急切地問道。

塔克西斯說:“是聖火祭祀場內部,它正在向靈界中墮落。”

他的語氣雖然平靜,但羅德能聽到微微的顫抖。

答案,也許就要在眼前出現了。

在塔克西斯的帶領下,兩人很快找到了聖火祭祀場的中心。

它在地下。

塔克西斯輕輕一碰,地面上就出現了一個缺口。

他幾乎等不及地跳了下去,羅德緊隨其後。

嗒!

一聲很輕的聲音,羅德落進了厚厚的白灰之中。

聲音消失,寂靜開始壓迫耳膜。

他立刻抬起頭看去,這是一個非常寬闊的場地,呈現橢圓形,四周都被白灰覆蓋,中心下陷,一個巨大的鍋狀物豎在那裡。

鍋狀物中流淌著黑色的液體,一滴一滴地落下,滲入地面。

羅德眼瞳猛地一縮,他認出來了,那是黑水!

源之黑霧的初衍,最適合滅火的汙染物!

聖火,是被黑水熄滅的?

羅德立刻轉下目光,看到在鍋狀物下,還有一個巨大的王座。

王座上,斜坐著一個瘦小的人。

他身穿一件金紅兩色長袍,頭戴高高的白色王冠,白教的半圓形徽記出現在它衣飾上的每一處。

羅德察覺到身邊的塔克西斯劇烈地顫抖起來。

就在這時,那個人影微微一顫,睜開了眼睛。

眼眸中,全是黑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