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幸運又不幸的靈魂,他以難以言喻的幸運獲得了傳說中的天神王座,成為了下一代源天神的繼承者。”

“但不幸的是,他的靈魂太過弱小,無法承載天神王座的力量,破碎的王座無法忍耐這緩慢的恢復進度,決定換一個主人,這是一件非常合理的事情。”

阿薩的鮮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飛入命定之書中,他的軀體迅速乾癟下來,靈魂搖搖欲墜,但他眼球中的靈光卻前所未有的明亮。

命定之書的書寫變得緩慢,但鮮紅的文字依然堅定地一筆一劃寫出。

“而偉大的阿薩,就是這樣一個絕佳的人選,他是古老的惡念所形成的靈魂,是極惡之古神的碎片進化後的產物,永生永世不死不滅,他是人類無法剷除的毒瘤,是黑暗的永恆寄生蟲,他具有難以想象的位勢,足以取代這個弱小而平凡的靈魂。”

奇異的靈光在羅德身上閃爍,一種神秘的力量像蛛絲一樣一圈又一圈地纏繞他。

阿薩狂笑的聲音在空曠的地窟中迴盪。

“哈哈哈哈,苟延殘喘的人類終於要滅亡了,特羅裡安不過是拖在火之時代身後長達千年的車轍,它終像烈日下的水漬一樣蒸發,人類不會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一絲痕跡,後黑暗時代就要到來,而我就是推開那扇黑暗之門的鳴笛者。”

砰!

阿薩的頭骨猛地裂開,眼球急速脹大,幾乎佔據了半邊臉。

靈魂的薄霧從眼球中探出,向羅德緩緩飄去。

“恐懼吧!悲鳴吧!但你毫無辦法,因為命運是不可改變的!”

但是,在狂笑聲中,阿薩忽然驚訝地發現,眼前的羅德沒有任何驚慌失措,也沒有任何恐懼絕望,他用一種冰冷的眼神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個獵物,一隻蟲子。

阿薩用一秒鐘分辨出,這不是裝腔作勢,那種高高在上的冷漠,就像是掌控著生殺大權,生死予奪的神靈一般。

絕望中的人不可能有這種表情。

這是怎麼回事?

阿薩膨脹的頭腦稍稍冷靜下來,將審視目光重新投在羅德身上,震驚地發現命運的靈光雖然將他包裹,卻沒有侵入他的本體分毫。

命運沒有改變!

一個恐怖的念頭從心底升起,阿薩猛地意識到,命定之書不過是半神器,即便得到了他的鮮血和靈魂激發,怎麼可能影響超越神器概念的天神王座?

他之前的每一次影響都失敗了,反噬甚至破壞了命定之書,為什麼這一次能成功?

不,不對!

阿薩突然回過神來。

我為什麼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他猛地轉過頭去,這才看到,在命定之書的書縫上,不知什麼時候寫著一行細小的紅字。

“狂喜衝昏了阿薩的頭腦,他天真地以為他能取代天神王座的主人,卻沒有意識到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走上絕路的他沒有選擇,悍然發動了自殺式的行動。”

什麼?

這是什麼?

命定之書背叛了我?它竟然背叛了我?

恐懼,絕望,憤怒,不可置信,等等情緒一齊湧上阿薩的心頭,他已經察覺到了危機,一旦他的靈魂沒入羅德的身軀,就將發生非常恐怖的事情。

“書!”

他狂喊道。

“中止!中止入侵!我死了,你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命定之書沒有任何反應,阿薩的靈魂加速向羅德衝去,無法言喻的恐懼撲面而來。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阿薩絕望地大喊道。

“是我把你從撒古斯遠古之城中解放出來,是我給於伱鮮血和靈魂,你為什麼要背叛我?還有比我更好的主人嗎?你落入他們的手中,只會被大卸八塊,快,快中止……”

他的聲音扭曲變形,像地獄的哀號,但命定之書上只是冷漠地多了一行文字。

“阿薩得償所願,靈魂本體侵入到了他夢寐以求的軀體中,如果他足夠幸運,也許能取代他,但眾所周知,這只是一個在理論上存在的機率。”

夢境。

一個扭曲的黑色靈魂出現在了方尖碑之下,沒有任何防護的靈魂本體瞬間被夢境所吞噬,化作一縷青煙飛到了靈魂祭壇上,封印在了水晶牆之內。

知識之書冷笑道:“我從未見過有如此愚蠢之人,夢境是你無法想象的偉大存在,你哪來的信心取代祂的主人?”

羅德看著阿薩的靈魂在水晶牆內號呼咆哮,左衝右突,似乎想破開牢籠重獲自由,驚訝地問:“他似乎還有意識。”

知識之書觀察了片刻:“也許是他的靈魂比較特殊吧?他似乎是一個古老的惡念,對人類的仇恨生生不息,只要人類還存在一刻,他就不會真正死亡,末日教徒在人類中延綿不絕,也有他的一部分原因。”

羅德皺起了眉頭:“那怎麼辦?”

“唔,就這樣放著吧,等到黑霧消亡,他自然會消散。”

羅德嘆了口氣:“好吧,也只能這樣了,他至少不會在外面興風作浪了,害死莉莉薇的兇手,也算是伏法了。”

阿薩的靈魂在水晶牆內發出猙獰的咆哮:“放……我出去,你們會後悔的……”

沒有人理他,羅德沉默了幾秒鐘後問道:“書,阿薩說的是真的嗎?夢境真的是天神王座?所謂源天神的繼承者?”

知識之書遲疑地答道:“我不確定,我只記得夢境是不可言喻的偉大存在,在我僅存的記憶中,夢境還有一個名字是天神武裝,至於源天神……我沒有印象。”

羅德心中的疑惑一閃而過,但他沒有深究,迅速返回到了物質界。

如同蛛絲一樣纏繞他的命運靈光正在消解,而命定之書卻已經跑掉了。

羅德連衝了幾次,都沒有衝開這命運之繭。

知識之書憂慮地寫道:“雖然夢境的位勢比它高無數倍,但若只是靈能對抗,我們並不佔優勢。”

羅德沉聲道:“那書肯定已經覺醒了書靈,它害死了主人,就是想重獲自由。”

知識之書急道:“絕對不能讓它跑了,我的本源靈性還在它身上!沒有它,我的智慧還是會被影響!許多能力也無法發揮!”

羅德集中靈能全力轟擊,好不容易才將這繭破開。

“那邊!”知識之書大喊道。

羅德拔腿就追,在知識之書的指引下,他很快在一個洞窟中堵住了它。

此時的命定之書籠罩在血光之中,那是阿薩的力量,為了侵佔夢境,他只留下了靈魂本體,其它的一切都化做了命定之書的養料。

見到羅德的一瞬間,它就迅速寫出了一行文字。

“正在靈界中游蕩的縛靈鬼突然決定來到物質界,因為它發現了一個美味可口的靈魂。”

下一瞬間,一個八爪魚一般的鬼靈突然在眼前出現,強而有力的觸鬚瞬間纏住了羅德。

知識之書大喊道:“縛靈鬼並不是很強的怪物,但它天生就擁有禁錮的特性,一旦被它纏住,很難掙開。”

羅德連掙了幾次,觸鬚都紋絲不動。

“先攻擊它,只要把它殺了,才能掙開束縛!”

羅德念頭一動,風之幻影便出現前方,但還沒開始攻擊,命定之書的下一行字就寫了出來。

“一頭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沉寂了一萬年的蛆人正在甦醒,它狂怒地想要找到打擾它沉眠的靈魂,將它撕碎。”

遠處,一道強大的靈能波動傳來。

羅德的臉色一瞬間變了,這是十二級靈能波形,那個蛆人是一個非常強大的怪物。

更糟糕的是,命定之書又寫下了一行新的文字。

“這是一座建立在深淵上的王城,在這樣靠近深淵的地底與強大的蛆人戰鬥,很可能會擾動深淵,那無窮的邪惡將會吞噬這在黑暗紀元中殘喘的人類。”

羅德一瞬間就意識到糟了。

命定之書並不與夢境發生直接對抗,而是引發其它力量來攻擊它,這是一個非常正確的戰術,如果從一開始阿薩就這樣使用命定之書,他絕無勝利的可能。

他控制幻影全力攻擊縛靈鬼,但這頭怪物並沒有那麼容易被消滅。

“完了。”知識之書絕望地喊道:“主人,我們先跑吧,這裡太危險了,不能久留!”

“閉嘴!”羅德怒喝一聲:“這個時候跑了,我們再上哪去找那本書?”

“可是……”

遠處的靈能波動越來越清晰,那頭強大的蛆人就要甦醒。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清脆明亮的聲音出現。

“已經沉寂了一萬年的蛆人決定繼續沉寂,時間對它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擾動只是無意義的波瀾,永恆的沉寂不可改變。”

啪!

就像一道響亮的耳光一樣,擾動的命運軌跡瞬間被糾正。

遠處的靈能波動漸漸消失,重歸於平靜。

羅德轉頭看去,一個鋥亮的光頭從黑暗中走來,正是大預言者伊耶塔。

他向羅德微微一笑:“抱歉,我來晚了。”

羅德驚道:“你們也有改變命運的力量?”

伊耶塔笑道:“白塔可是真正的神器,雖然它並不是命運序列,但可以中斷不正常的命運軌跡,前提是我能看見。”

羅德喜道:“太好了,阿薩已經死了,快把那本書毀掉,我們就徹底消滅了這一支末日教徒!”

伊耶塔上前一步,神色變得凝重。

前方,命定之書上爆發出更多的紅霧,因被中斷了命運而散亂的文字迅速被抹掉,一行新的文字迅速寫了出來。

“蛆人已經沉寂得夠久了,對它的打擾是不可原諒的事情,它決定撕碎這些靈魂。”

強大的靈能波動再一次升起。

伊耶塔臉色一沉,張開雙手,沉聲說道:“決定是可以改變的,沉寂才是蛆人永恆的生命。”

強大的靈能波動又漸漸沉寂。

命定之書迅速寫道:“永恆的生命中註定會有微小的波瀾。”

伊耶塔:“波瀾可以平復。”

就這樣,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在這裡槓上了。

遠方的靈能起起落落,就像在做仰臥起坐一樣。

伊耶塔沉聲說:“它和我對上了,它的力量受到了某種激發,威力大幅度成長,白塔時刻關注著三界,並不能分給我多少力量,我不能壓制住它,但別擔心,盧西恩閣下馬上就來。”

果然,不過片刻,裁決總長盧西恩就趕到了現場,他手提一柄巨大的鐵錘,強大的靈能凝聚在鐵錘之中,突然從命定之書的側後方衝出,一記重錘正中命定之書。

轟的一聲爆響,命定之書被砸在了地下,圍繞著它的血霧淡了不少。

“死吧!”

盧西恩暴喝一聲,第二次重錘砸下。

但命定之書上已然浮現出了一行文字。

“過於強大的靈能無法控制,偶爾出現失控,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砰!

盧西恩的鐵錘炸成了碎片。

伊耶塔喊道:“盧西恩閣下,不要使用有隱患的能力,它可以放大隱患。”

命定之書從地下飛起,纏繞它的血霧飛速凝結,形成了兩個血紅色的傀儡。

“命運傀儡!”

伊耶塔喊道。

“這是純粹力量的凝結,它已經沒有招了!”

盧西恩臉色一沉,不能使用靈爆錘,他的實力受到了很大削弱,這兩頭血霧傀儡也比想象中的強大,並不是一時半刻能擊敗的怪物。

他與兩頭傀儡纏鬥在一起,只片刻就已經險象環生。

命定之書迅速向外跑去。

伊耶塔大喊道:“它要跑了!”

盧西恩急道:“我被纏住了!用大眼睛,伊耶塔!”

伊耶塔斷然道:“不行,大眼睛正在觀察風暴關口,分不出半分力量。”

“那怎麼辦?”

“它跑不掉的,我終有一天會找到它……”

“不必了。”

羅德冰冷的聲音從側方傳來。

“我會出手。”

伴隨著幻影的一擊重擊,縛靈鬼頓時煙消雲散。

他腳尖一點,如閃電般衝到了命定之書前。

命定之書急忙轉向,但風之幻影已經攔在了另一邊。

命定之書向上急飛,但已經晚了。

羅德的右手已經透明,鐮狀的月牙在手背出現。

他已經看到了命定之書靈魂上的破綻。

“死吧!”

嘭!

伴隨著一聲來自虛空中的悶響,羅德的右手已經插進了命定之書,五指一握,猛地一扯,整本書頓時紙飛頁散,血紅的氣霧爆裂開來,遮蔽了整個洞窟。

一道灰氣沒入羅德的胸口。

知識之書狂笑道:“我的根源靈性!我的根源靈性終於回來了!我再也不是弱雞了!我的智障生涯就要結束了!”

與此同時,一團晶瑩剔透的水晶狀物體從破碎的書中落下。

伊耶塔喜道:“果然,命運之神的靈魂核心就在它這裡!老師的源之預言終於可以進行了!”

盧西恩長長吐出一口氣,蒼老的臉上一時不知是什麼表情,他與阿薩的戰鬥持續了數十年,直到今天才將他們完全剿滅。

“我們又少了一個毒瘤,威脅最大的末日教派終於被剿滅了,我終於能騰出手來對付另外三支末日教派了。”

伊耶塔欣喜地將靈魂核心撿了起來,自從老師感應到未來的極大威脅之後,白塔籌備源之預言已經很久了。

直到今天,最關鍵的物質才算弄到手。

“不愧是你啊,羅德。”他感嘆道:“這次行動,你是首功。”

而羅德並沒有在意他們的話,他定定地看著命定之書死亡的地點,那裡有什麼東西在召喚他。

羅德伸出手指,輕輕一碰,一瞬間,一股熟悉的熾熱感覺像鐵棍一樣插進靈魂。

夢境的書架上,在過去之書旁,多出了第二本書。

未來之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