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章 沒得商量

白子辰撣撣衣袖，口氣平淡，像是對待同門弟子的態度。

石成棟氣惱至極，正要勃然變色，想到過去中域友人傳來的書信。

友人所在宗門是全靠他一人支撐的元嬰宗門，在兩族戰爭中被徵發了數百名弟子。

幾年下來，折了一位結丹弟子，數十築基。

還沒強行要求他親自上陣，但對不前往濟水大營的元嬰真君，每五年都要求上交一塊極品靈石或以其他等價物代替。

這是道德宗聯合所有超級宗門頒佈的諭旨，用來補貼在前線的真君。

這名元嬰覺著中域接下來日子更不好過，所以來信諮詢石成棟，看看有沒機會提前準備一條後路。

末了，隨口提過一句，說你們北域出了位強人，劍敗大真君。

不過後邊就沒了聲音，不知道是曇花一現，還是五凰劍宗配合揚名。

故友提到的北域劍脩名字，正是白子辰。

石成棟被白子辰目光盯著，柔柔淡淡，如沐春風，但有著若有若無的威壓，令他心中警鐘大響。

“我已經傳書給正兒，下月就會到祁山……我們二人合力，曲洋不足為慮。”

石成棟心中念頭轉了兩圈，換了種說辭，緩和的表明態度。

“聖蓮宗早就失了人心，屆時祁山一帶傳檄而定，用不了一年半載就能恢復正常生計。”

“樂正已渡天劫？”

要在這等場合發揮作用，非元嬰真君不可，白子辰很快抓住了關鍵。

“沒錯，三年前在增廣仙城借用領地，成就真君，顯化天降甘霖，橫跨虹橋，碧血丹心三大元嬰異象。”

樂正渡劫有多人目睹，這些訊息不難打聽，石成棟大方說來，也有威懾之意。

你們青楓宗有兩位元嬰真君，我們天理宗亦不差。

這個好訊息讓他徹底安心，就算自己故去，宗門都能在北域好好傳承下去。

以樂正的年紀，還有很大發展前景，天理宗在他手上，只會發展的更好。

“恭喜了，道友後繼有人，道統無憂矣。”

白子辰對此倒不感到詫異，樂正當年境界和他差不多，據傳又是最適合儒門功法的浩然聖體，化嬰渡劫失敗才是奇怪。

“但還是太慢，曲洋的狀態你我都清楚，藉助地利，爾等真有把握速勝？祁山關係中州十二郡地脈，地動山搖，極有可能影響億萬生靈。”

這話有些誇大，但並非全無道理。

祁山靈脈連綿數百座峰頭，十二郡當中不少靈地追根溯源，都是來自山脈當中。

這些年持續不斷的戰爭，使得靈脈震盪不休，連鎖反應導致周邊靈氣濃度下降，糧食產量大降。

同時地龍翻身，大旱數月又暴雨連連，反常天災時常出現。

原本中州被稱作梁國最富庶地域，路無餓殍，老幼有依。

隨便開墾一塊荒地，種下仙人賜下的種子，不用怎麼打理每畝都能有十石以上的收成。

正因為如此，聖蓮宗才能優中擇優，每年選到足夠多的仙苗。

可如今，這一切都變了。

聖蓮宗，支脈宗門，修仙世家，這套從上至下的體系被打散。

加上天災頻發，劫修多如牛毛，天府之土成了不毛之地。

修士日子過的苦，底下凡俗更不用說，房屋被毀，流離失所。

最慘地方，十室九空，出現了易子相食的末世場景。

白子辰御劍來時，在空中見到堆堆白骨，還有禿鷹啄食著腐屍，心中駭然。

黑山日子再難過時，都不會讓治下民眾淪落至此。

就算不為了佔下祁山這個風水寶地，充作自己道場和種植青龍靈米的地方，他也要出手終結這場戰事。

“曲洋不過仗著那株雪蓮，真實修為連元嬰都未到。外力不可持久，此回我決定獻祭先賢卷軸，將他徹底擊殺。”

石成棟伸手指了下天理宗陣中散發著乳白光芒的卷軸，但用詞注意，依舊沒有打了包票。

這些年裡，他和曲洋交手不下五次，每回都是不相伯仲。

只要身處祁山峰頂，曲洋就能汲取到源源不絕的元力，單從量上來說比他一個元嬰中期的修士有過之而無不及。

加上祁山畢竟是聖蓮宗經營萬年的老巢，真要殺到內部，不知藏了多少禁制秘術，兇險無比。

就算多了一名幫手，樂正才化嬰數年，剛剛鞏固根基，熟悉元嬰境界。

一些強力神通，肯定都沒來得及修習。

好在樂正與其他人不同，體內有三十六道先天浩然之氣，為了化嬰這關一口氣用了十二道。

加上之前耗去，還剩十八道。

如果願意燃燒一道先天浩然之氣，樂正完全可以將一門初窺門徑的儒門神通，瞬間提升到了圓滿境界。

哪怕只能持續一時三刻，也足以逆轉整場戰局。

石成棟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實在無奈情況下，就只能大材小用。

最好還是將先天浩然之氣全都留著，只用在修煉破境上邊。

“梁國的事，終歸要靠梁國人來解決……我已經說了，事關重大，我不容許再有意外發生。”

白子辰以不容拒絕的語氣，再次複述了一遍自己的要求。

“明日，我即上祁山，天理宗一旁觀戰即可。我若敗，你們繼續按照自身節奏進攻。我若斬了曲洋，聖蓮宗覆滅你們有著大功，庫藏收穫你們可分一半。祁山靈脈及中州的管轄權，則歸青楓宗所有。”

“欺人太甚！”

石成棟怒不可遏，不再壓抑心中怒火，怒目而視。

“本宗為了拿下聖蓮宗，這百年來付出多少心血，多少弟子的性命，前後投入資源已不可用數字計算。白真君輕飄飄一句話，就要拿走所有戰利品中最豐厚的兩樁，第三樁也要對半平分，不覺得有些過分了嗎？”

“我說了，梁國是梁國人的梁國……唯有本土修士，才會考慮到底層修士和普羅大眾的利益。這百年中天理宗征伐不休，可有關心過億萬凡俗的生計。就算拿下祁山，你們山門都已經在另一處四階靈脈上開建，到底將哪頭作為重心，難道還能分心兩用，兩頭髮展不成？”

白子辰根本沒將怒氣衝衝的石成棟放在眼裡，自管自的說著。

“祁山屬於梁國修士，屬於青楓宗，這點沒有任何可以置喙的地方。”

於公，他要快速終結兩宗戰爭，調動青楓宗修士，救助難民，調理地脈。

於宗門，將中州納入地盤，可以讓青楓宗的潛力一下翻了數倍。

哪家元嬰大宗，沒有一州供養，數億生民作為根基。

哪怕如青蓮劍宗這種走極端精英路線，可附庸宗門過十，旁支劍觀百座，選材面遍佈整個中域。

青楓宗明面只有兩郡地盤，但黑山山脈都抵得數郡大小，剷除四階大妖不斷開發後，其價值已經超過很多州郡。

除了靈石礦脈還是不多外，其他出產已經和貧瘠沒了關聯。

而鼎盛時期的中州，每一郡都人丁過億，關鍵是修仙家族林立。

未必有多強實力，可基礎的測靈法器、開靈功法都不缺，凡俗親族中有了適齡弟子都會去測上一測。

基本不會存在遺珠，有天賦肯定會凸顯出來。

如此良性迴圈，修士後裔佔比越來越高，導致後代中靈根比例都要超過其餘幾州不少。

很多五靈根資質，修煉基礎功法引入入體都要七八個月。

可能修煉一輩子，都突破不了煉氣中期。

所以煉上一兩層基礎功法，起到個強身健體、氣力充沛的效果也就夠了。

長大之後就會放棄修仙道路，老老實實在凡俗世界中打滾。

但憑著仙家身份和糊弄人的小法術，都混的不差，起碼能成為一名富家翁。

只要將中州消化吃進，青楓宗就又要迎來一次高速發展期，再次改變宗門格局。

最後於私，洞玄戮神劍經對靈氣要求極高，火焰山上都有些不堪使用。

何況還有葛蒼在，若兩名元嬰真君同在山上，只怕吸收天地靈氣都不敢放開手腳，生怕影響到對方。

尤其洞玄戮神劍經霸道至極，煉化天地靈氣的時候完全一幅來者不拒的樣子，甚至會主動強徵索取。

還有那青龍靈米，關係到了他要用多少時間修煉到元嬰圓滿。

大爭之世，亂象已起，過去元嬰真君可以說自己站在修仙界的頂點。

可如今大真君頻頻出動，就連化神大能都有過出手。

沒有化神戰力，誰敢說一定能安然渡過。

何況白子辰這種焦點人物，妖族有可能會放過其他人族元嬰，但絕不會忘了自己。

能早一日晉入元嬰後期，就早一日有和化神老龍過招的實力。

爭分奪秒，都不為過。

祁山歸屬，看似是利益爭搶，更是理念之爭，生死之爭，大道之爭。

白子辰不可能放手，也不敢放手。

他真的不懼我調動浮空艦，擺下陣法，將他困在此地？

石成棟心裡長出這個想法，就像野草一般，很快滋生壯大再也無法驅除。

三艘浮空艦結陣，陣地作戰，不會弱於一名元嬰真君。

加上身後有宗門重寶隨時能夠發動，手頭有為曲洋準備的可怖殺傷力秘寶，可以說他正處於個人實力最強的時間點上。

猶豫再三，還是不敢下了動手決心。

萬一中域傳來訊息為真，白子辰已經有了大真君級數的實力，那自己主動出手就是在尋死。

“白真君加入，聖蓮宗庫藏可以分享三成……”

石成棟再次退讓，除了對白子辰實力沒底外，對付曲洋的確需要幫手。

曲洋一身修為都來來自萬載雪蓮，神秘詭譎，讓人防不勝防。

幾次交手，不管是試探進攻，還是全力施展，每次都難分勝負。

總讓他懷疑，對面是不是在藏拙，真實實力遠不止於此。

這種猜想來的毫無緣由，只是一名身經百戰的元嬰真君靈覺，出於謹慎決定再拉人入夥。

三名手段不俗的元嬰真君一同對付曲洋，總能是萬無一失。

“我不想在這件事情上討價還價，其實你很清楚，天理宗根本沒有能力橫跨數十萬裡來管轄兩塊地方，中州對伱們來說沒有任何價值。聖蓮宗秘庫對半，同時我允許天理宗每十年一次在中州範圍內招收弟子，青楓宗不得阻攔。”

白子辰手指在先前發出劍鳴聲的紫薇眩雷劍上輕輕拂過，劍音高亢急促。

“這是我的最後一次開價，道友再不答應，就會在聖蓮宗之外再多一個敵人。”

“本宗只需攻破祁山大陣，解決閒雜人等，曲洋由你一人對付，不用我們相助？”

兩百年前，被五凰劍宗佔下山門靈脈的那種無力感再次湧上心頭，石成棟緊緊握住了拳頭。

那個曾驚豔中域，可在天理宗遷來北域沒多久就突然消失的枯榮劍君，那日就是相近的表情，類似的態度。

枯榮劍君只是五指一彈，數道劍光化作囚籠，將石成棟困了數個時辰卻毫髮無損。

讓他見識到了同五凰劍宗的差距，生不起一絲反抗心理，乖乖讓出了靈脈。

面對白子辰更加誇張，都還沒有出手，對方永遠神色淡然步步緊逼的話語，不接受任何和談的態度，讓他進退兩難。

有心翻臉，但靈覺告訴他，就算加上宗門弟子相助都不可能是對手。

“言出無悔……我的承諾，應該還是有點價值的。”

如果連曲洋都對付不了，白子辰相信天理宗也不會認下約定，肯定會想其他心思。

打到今天，聖蓮宗能剩多少好東西都有限。

真正的菁華，還是祁山這座大型四階靈脈，山中產出就算停了，只要修養一段時間大多能恢復過來。

且一直傳聞聖蓮宗有著一座藥園秘境，如果為真，那對青楓宗丹殿來說可是天大喜訊。

至於讓天理宗有在中域招收弟子的資格，如果一家本土宗門，在自身管轄地盤下的吸引力還不如外地宗門，那才是真正的失敗。

天理宗每十年才能招收一次，而青楓宗隨時都能選走仙苗。

真正資質出眾的弟子早被挑走，留給天理宗的都是被挑選過好幾輪的，影響不大。

(本章完)